《望海潮》蠖

9、9

　　那段时间，我也常去御花园转悠。
　　可是每到那里，小鱼都像魂似的缠着我。
　　她已经有了一个心思，也想下界走走，当然，是要和我一样。我得知这事时，心下不由微笑起来。
　　“那你还要多读几年书。”我存心逗她，“不然就得花钱买官啦。”
　　宜怀在一旁笑道：“大哥还是留个海岛给她吧。我看她是不成事啦。”
　　我没注意到，小鱼的脸涨到了绯红。
　　“你有什么了不起，蜀国……”小鱼梗起了脖子。
　　“住嘴！”一听这个字，宜怀立即转过头来，喝叫一声。
　　突然知道这个消息，我也无话可说：我真的把蜀国忘了。
　　“是什么时候？”我问。
　　“一年多以前。”宜怀抢先回答，一边瞪着小鱼。
　　“我竟然现在才知道。”我丢下这句话，告退了。
　　出了花园，我转进小道，一路冲到调珠池馆。后面飘来宜怀责备小鱼的声音，隐隐约约，还夹杂着水波的搅动。

　　没有蚌壳了。凤斛珠搁在珊瑚架子上，作为房间里的照明。
　　我本该拿它换了玉清扇，但芳心说她们用不着这些东西，就给我了。
　　我几乎要把它抓住，看看如今的西川究竟怎样。但我没有，我不能看见从剑阁到三峡都插满了魏国的旗子，那种旗子太难看。
　　蓼溪么？我更不敢看。
　　其余详细的事情，我都是以后才知道的。
　　——征沓中，奔剑阁，越阴平，战绵竹，取成都，林林总总。到那个时候，我早就没有感觉了。
　　那宝珠柔和的白色光芒向四处透出。架子的位置选的很好，眼前没有照不到的地方。所有的东西都弥散着淡淡的光彩，交织成一片脱不开的网。
　　我一抬头，在镜中瞥见一个面色苍白的影子。

　　“公子。”
　　有敲门声。窗外出现了一个黄色的身影。
　　“进来呀。”
　　“公子，该去府院了。”
　　啊！我弹了起来。
　　今天我要在府院值夜，已经迟到了。
　　一出门黄拂就盯住了我：“你怎么样？听说没吃晚饭。”
　　我说：“是，我睡过头了。”
　　“这……”他顿了一下，“公子就不要去了。”
　　“没事。”
　　黄拂狐疑地打量我，猜不出我哪里不正常。

　　深夜黄拂送我回来。我这次迟到，弄得府院里的水族们议论纷纷。所幸那天没有什么要事，否则我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去的路上我大概像是喝醉了酒，回来当然完全清醒了。黄拂早已明白了八九分，小心翼翼地跟着。我只好赶他回去。
　　“公子知道那个消息了。”
　　“那算什么，又不关我的事。”
　　“真的没什么？”黄拂苦笑道：“差点把命给掉了。要是那天三郎喝多了点，说不定你已经在阴曹地府。”
　　我说：“三弟流放上了瘾，不会那样。我的运气好吧？”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黯淡的光芒：“也许。”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我也无心去计算。渐渐的，田里的耕作已经应时，远贬的官吏也各有了去处。我闲了不少，在窗前回首的时候，难免觉得流年似水。
　　海中没有春花秋叶，却一样可以感到时月循环。这些年月对我本不算什么，不知为何我却惆怅地想起，潜山该是闲了很久了。我在龙宫，至少有十几年了。
　　我在宫中也算是个闲人。每次璟去上朝，我就在后宫逛来荡去，或者到校场点兵。要是碰上我心血来潮，那些虾兵蟹将就倒霉了。我就把他们抓到城外的空阔地方，对面厮杀，甚至玩玩阵法。水族里的小将校尉们听说了我过去的名声，每次我要弄阵法，他们总是立刻围过来，求我教。
　　我原来不肯，说水族斗战皆用法术武功，不必学什么阵法。实在拗不过他们，就给他们看些简单的花样，不过是消磨而已。其实，璟是早已把监军的事给了我，我却无心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