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 之 此生谁料》黄泉比良坡

22、现在更好

　　“少主！要回去修正船只吗！”
　　当他的船员伸手指着陆地问他的时候，多弗朗明哥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本就该是回港口休整的时候了，但是他却不敢靠岸。
　　他不敢去见蕾娜。
　　是在害怕吗？他不知道。
　　摇了摇头，他随口说着，“还有其它大生意要做，再做一单就回去。”

　　埃尔蕾娜赤着脚，站在看着靠着墙立着的落地镜，这是不久前，多弗朗明哥不知从哪里抢来的。那镶嵌着金的框上镂刻着栩栩如生的流水落花，枝上惊鸟，这样的肤浅浮华一如她曾经在玛丽乔娅的容光胜锦。这就是多弗朗明哥一直以来固执地喜欢着的东西。
　　她伸手走到屋角的架子边，拿起了一个嵌着蛋白石的首饰盒。盒里放着一堆首饰，林林总总都是多弗朗明哥抢来给她的。她疯了一样地将那些首饰掏了出来，胡乱往自己的身上佩带着。
　　盒子的最下边放着一枚大的过火的钻石戒指，那是他们还曾经拥有着世上一切的时候他从拍卖所给她买来的戒指。她伸着细嫩的手指，将那戒指套在了左手的拇指上。那是她唯一可以勉强戴上的手指。
　　走回镜子边，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阳光照在她身上，那些各式各样的珠宝散发着各种各样的可笑颜色，晃得她眼睛痛。
　　这就是她母后的一生。她这一生，不过就是这死了都带不走一丝一毫的富贵荣华。
　　埃尔蕾娜想起还是小时候的时候别人谈起她的母后，说她生的金枝玉叶，容色无双。那时候她还听人说，说玛丽乔娅的神殿里，有一座书库，记载着所有天龙人的一生。她也曾扯着多弗朗明哥让他带她溜进神殿去看那厚得她都翻不动的精装书册，那时候她踮着脚，却够不到架子上的书册，多弗朗明哥勉勉强强地伸着脖子念给她说，“时年皇女双十，一笑倾倒皇子心。”那书用着各种晦涩难懂的语言，说着她听也听不懂的话。
　　想着以前的事，埃尔蕾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奚落地笑了起来。笑够了她又开始哭，哭得浑身发抖，将那些本就过大的首饰悉数抖落到了地板上，珠落玉盘一般地发出好听的撞击声。

　　当又一单生意做完的时候，多弗朗明哥再也没了逃避的理由。蕾娜早已过了最悲伤的几天，见到他的时候，甚至都没提她母后过世的事。
　　多弗朗明哥踏进房间的时候，脚下的黑皮鞋踩到了什么圆润的东西，直接摔到了她桌边。他气得爬起来就吼着到底是谁打扫的房间，
　　蕾娜也就笑笑，将地上的珍珠捡了起来。“前几天坏掉的项链上掉的。”
　　多弗朗明哥猛然想起她许是因为伤心才胡乱扯坏了东西，便立刻消气了，赶紧痞笑着往她身边蹭了过去，“没事，我再给你买。买不到就去抢。”
　　他沉了沉声音，过了几秒才试探地问，“你没事了吧？”
　　埃尔蕾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多弗朗明哥也不敢再继续问，他怕问多了，就会心软告诉她真相。他赶紧后退了一步到了门边，踢着一下鞋尖又说，“蕾娜，你知道吗，杰德去莱恩扎斯了。”
　　蕾娜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她点着头，声音都雀跃着说，“我知道啊。”要去收珍珠，怎么会不知。然后她笑着问他，“你带我也去看看呗。”

　　埃尔杰德到达莱恩扎斯的时候，曾经的繁华早已不在。那天海岸边的天刚破晓，青蓝色的光沿着海岸一路向东飘洒着盘旋而起，好像是失了火的山林。
　　靠近的海湾的地方，零散地码放着十多个木箱子，就着天光，隐隐看得见箱子里透着粉金色的朦胧光晕。行船到这里的一天一夜，埃尔杰德竟从没合眼，他眼窝本就深陷，如今的黑眼圈是越发重了。看着岸边的箱子，他微微抬高了脸，眯起眼睛眺着像原处看着。
　　“这，可是连半条船都装不下啊。”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站在一边的海军们没一个人回话。
　　所有人都知道，面前这个天龙人和其他天龙人不一样。大多数的时候，他是儒雅的，甚至安静得让人觉得他其实是无害的。但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就是这么个长得过分单薄的少年，是一整个玛丽乔娅都数不出的恶魔。他折磨人的手段之恶毒，就连深海大监狱最底层那些经历了不知多少大风大浪的海贼都未必受的了。
　　见没人应声，埃尔杰德便又垂下了眼。待船靠了岸，他紧了紧手里的毛皮斗篷，戴上玻璃透罩，坐在了船头端放着的高脚椅上。他冷淡地用手支着额，居高临下地看着海岸边的渔民们。那些渔民，穿的佝偻不堪，瑟缩成一团，看着面前如山一样高耸入云的军船。

　　埃尔蕾娜站在早已空了的城堡里，这是莱恩扎斯的国王曾经的寝宫。透过窗棂，她看着远处的军船想，原来，天龙人下驾就是这样的光景。原来以前她曾被这么被仰视。她这才恍然想起，以前唐吉诃德家族离开玛丽乔娅的时候，她也曾站在塔楼上看着他扬帆离开。
　　原来也就是这样而已。
　　多弗朗明哥翘着二郎腿坐在窗边。蕾娜看着他坦露在外的胸膛上戴着的数处不深不浅的擦伤，她不禁伸着手去碰了碰，真硬。
　　“你还真的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蕾娜愣了一下，看了看他棱角分明的脸。他现在是真的壮实了，以前在玛丽乔娅的时候，穿着丝绸的长衫，都显得宽松拖曳。但现在，但现在穿着不知哪找来的花花绿绿的衬衫，胸口竟将这衣服整个都驾得紧绷绷的。
　　多弗朗明哥听她这么说，竟一下子皱起了眉。蕾娜朝他靠了靠，她听见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样轻，她几乎就要听不见。然后她听见他说，“现在是海贼了，的确是不一样了。”
　　他抬起手拉住蕾娜的胳膊，用手掌只是稍微用力地摸一下，那手里的茧子竟将她的皮肤都磨得微微发了红，“你看我的手，现在有多粗糙了。”
　　那是被海水腐蚀的。
　　以前那个站在天上神坛里的少年，好像只是梦一场。
　　见她仍旧愣着不说话，他又问，“那，以前和现在，哪个更好。”
　　蕾娜没有躲，甚至还伸手捧着他的手掌细细摩挲了一下，挠得他掌心都微微的痒。
　　“现在的好啊。”
　　多弗朗明哥伸着胳膊将她勾到身边，那时候他想。她这样的回答，他信了。哪怕只是安慰，只是哄骗，只是敷衍，他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