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 之 此生谁料》黄泉比良坡

23、明珠之海

　　埃尔杰德喃喃地哼着什么歌，忽而听见什么带着些重量的东西轻轻敲打着船身。那沉闷的声音数次，围着这军船不急不缓地随着海浪淡淡地响着。他微微抬起了眼，问向一边的人。
　　他身后的军官瞬间行了个一丝不苟的军礼，面对这至高无上的稚气少年，他说，“是渔民们的尸体！因为天气太冷，采集珍珠的时候冻死的，没有人收。”
　　“哦。”那刻薄的声音，就好像在听今晚就要吃到的某种再普通不过的前菜一样的让人提不起兴致那样的慵懒。然后他，竟又操着那温吞的调子加了一句，“那也还真是可惜。”
　　不可怜，但是可惜。
　　然后他站起身，转身就慢悠悠地朝温暖的船舱走了过去。阳光洒在他背上，雪白的海兽皮做成的斗篷闪着最上乘的光泽，那光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晃着了埃尔蕾娜的眼。
　　然后埃尔杰德淡淡地说，“对了，不是说好了，珍珠不够的话，就把渔民的孩子杀光吗。不过，这样浪费子弹真可惜了，把他们抓走带去我的皇城，这种贱民的庶子最适合培养成死奴了。把稍微有姿色一些的年轻女人都打上天龙之蹄，扔进地牢，分给其它天龙人家族作为疏通关系的礼物。”
　　他说，真可惜。

　　莱恩扎斯这个国家，恐怕就要这样废了。这国家所有的壮年的劳力，都填海了。
　　“你说我皇兄为什么这么狠。”埃尔蕾娜微微叹着气。她说，“他以为这样杀人，我一定会心软去阻止他。但是其实，我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了。”她回头看着多弗朗明哥说，“我现在只想自己活下去。”
　　多弗朗明哥点着头，痞笑着说，“蕾娜你也变了。以前你可是连奴隶的指头都不敢碰一下的。”他以前和维尔戈也说过，说觉得蕾娜不一样了，那时候维尔戈想了想说，是啊，少主，一看她，就知道是杀过人的。
　　以前那个皇城里金枝玉叶的少女，也好像只是梦一场。

　　不久以后，玛丽乔娅神殿里的史书里这样记载着。“皇子爱珠，属国奉之，苛酷渔民。适逢淡季，渔民所采无以上贡。皇子震怒，属国惊惧，渔民寒天采珠，浮尸飘海，无人收纳。”

　　船舱被打开的时候，无数的珍珠如同海浪一般流泻而出，埋住了埃尔蕾娜德脚背，那些珍珠颗颗圆润，都是上乘的。蕾娜在还不记事的时候，就见过这种珠，那是莱恩扎斯给他们家的供品，和天上金一起，被成箱地搬进她家的地窖。那不过就是她和埃尔杰德拿来练习数学的石头，等她出了皇城，才明白这种珠是多么的千金难求。
　　然后她看着埃尔杰德，将手伸进了脚下的珠海，笑着说，“真漂亮。”
　　埃尔杰德看着她掬起珍珠，又张开指缝，让手里那珠圆玉润的珍宝落回珠海里。他想说，和我，回玛丽乔娅吧，蕾娜，回去吧。
　　但他终究是没有说出口。然后他看见她连地上的一颗珠都没有捡起，便转身朝看不见尽头的街走了。她走的那样的缓慢，甚至都有些微微的跛，那是平民所加诸在她身上的罚。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大声喊道，“蕾娜！你回来！我带你回玛丽乔娅！”
　　埃尔蕾娜的脚步慢了慢，最后停在了街道的拐角。那么远，他眯着眼睛才能看得清，而后她转过脸，就摇了摇头。甚至没有张嘴。
　　她从来不会对他说不。以前从来不会。
　　他急了，又喊了一句，“连父皇你也不见了么？”他的声音被封进了玻璃头罩里，传不到那么远的地方。他毫不犹豫地踢开挡在面前的海军，将自己的头罩掀开嘶声吼叫道，“埃尔蕾娜，你必须回来。你是害怕在皇城里会被人看不起么？”
　　埃尔蕾娜几乎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呢，她想，现在的她，别说天龙人了，就连原本能被她随意使唤的平民，都看不起。她怎么可能害怕那些。
　　但是她却只是说，皇兄，你觉得我还回得去么？是啊，我只是害怕。

　　海风卷着涨潮的浪，一下下漫过沙滩上的珍珠。将那些用人命换来的珠，就这样毫无留恋的带回了大海。它们本就在海里。
　　埃尔杰德微微抿住了唇。他的嘴唇太薄了，看着就如同两把匕首。他沉默了有好几秒，久到蕾娜几乎就要转身走了。但是他却这样，又恢复了冷淡的声音，平淡地加了一句，“世界被创造的时候，曾经有二十个王的家族。最后来到玛丽乔娅的，十九个。如今唐吉诃德家被除名，余下十八个。”
　　“我！贝纳威德埃尔杰德圣，将统一这余下的十八个家族，吞并他们在人间所有的属国，成为圣地玛丽乔娅唯一的王，凌驾于所有的天龙人之上！到时候，埃尔蕾娜，你必定要随我回玛丽乔娅，重新变成高高在上的神明。”
　　远处的塔楼上，多弗朗明哥不屑地哼了一声。统一玛丽乔娅？别逗了，你贝纳威德家还活着的人，也就两个了。要不是因为蕾娜，我早就把你宰了。
　　十八个家族，十八个王的后裔。
　　然后他觉得，怎么也不知道，蕾娜干吗就不回玛丽乔娅呢？就算一直呆在城堡里也好，总比跟着他这一文不值的海贼强。
　　后来憋了几个月，他终于在某个驾船乘浪凯旋而归的午后，趴在她窗前，将搜刮来的宝贝摆在她面前虚虚炫耀了会儿之后，开口问，“蕾娜，我看你对我拿给你的宝贝也没什么兴趣，我给你什么你都说喜欢，你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我上次给你的那个紫色水晶的手镯……”
　　“是绿色宝石的。”
　　“还有那个黑珍珠的戒指……”
　　“是蛋白石的。”
　　“没事，都差不多。就那些，那不都是你以前最讨厌的吗，你现在却都说喜欢。”
　　蕾娜眨了眨蓝眼睛，笑了起来，就像在哄着一个没分到糖的孩子一样。她说，“是啊，你给的我都喜欢。”
　　多弗朗明哥的小身板立刻直了直，操着以前在玛丽乔娅初遇的时候那样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原来是这样，那还真不错。
　　转念回过神来，发现最重要的差点又忘了问。赶紧加了一句，“你说你，你干吗不回玛丽乔娅？你是看准了日后我一定会大有作为吗？”
　　蕾娜敛起了笑，她摇了摇头。接着说出了，多弗朗明哥这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句话。
　　回到皇城，我除了金银富贵，什么都没有。而跟着你，她说，除了那些，我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