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 之 此生谁料》黄泉比良坡

18、一介凡人

　　在多弗朗明哥身边的日子，对埃尔蕾娜来说也并不是那么的快乐，但是，她总是对自己说，至少不痛苦。
　　每次乘风行船回来的时候，多弗朗明哥都会来她房里转上一转。她总是坐在床边，也不喜四处走动。以前刚离开天龙人皇城的时候，落下的层次交叠的旧伤虽愈合了，但她像是怕了。
　　她终究没有开口问他，他的父皇和母后是怎么了。只是在某一次，夏末的某一个午后，在他仰着身躺在她窗外的酒桶上睡觉的时候，开口说，“罗西南迪去哪里了？”
　　多弗朗明哥睡的不沉，她几乎只是这样轻轻地说着，他就睁开眼，爬起了身子看着她。蕾娜没有再多重复，她知道他听清了。
　　而后她看着他，听见他说，“我想，他可能死了。”停顿了几秒，他又说，“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然后他看着蕾娜安静地点了点头，就好像他所说的，那死去的人，只是路边偶尔路过的游客一般地无关紧要。
　　他恍惚地转过头，看着不远处的大海，阳光洒在平静的海面上，粼粼如金眩地人不得不眯起眼睛。然后他又去看坐在窗户边的蕾娜，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你往里面坐坐，不要晒太阳了，皮肤晒黑了的话，太难看了。”
　　在天龙人眼里，只有做苦力的贱民才会风吹日晒，而他们，作为神的后裔，象牙白色的皮肤证明着他们从不曾操劳，不知寒暑的尊贵身份。
　　蕾娜看着他的袒露在外的胸口。他变得壮了，肌肉线条分明地扭结在一起。她合上手里的书，淡淡地说，“不碍事。”
　　那时候多弗朗明哥想，是啊，皮肤算什么，她身上可是刻着半个奴隶的印章呢。与那样的耻辱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那印章原本就应印在他的背后。
　　他走到窗边，伸出手覆盖住了她的肩膀。隐约还感觉的到那布料下狰狞的伤口，才结了痂，那满目疮痍只是看不到。
　　蕾娜并没有闪躲，只是笑着往前欠了欠身问他，“呆多久就要再出海？”
　　多弗朗明哥收回了手，歪着头想了想说，等船休整好了就走。然后他问，之前给你吃了恶魔果实，感觉到什么变化么？
　　蕾娜摇了摇头。

　　唐吉诃德家族的离去，连带着贝纳威德家的势力竟也日渐没落。
　　那媚骨天成，美艳无双的皇后莉迪亚宫，也顶着莫名其妙的牵强理由被贝纳威德家的家主扔进了牢里。只有家里人知道这样做是怕她是冒牌天龙人的事情败露。
　　只能将她，和之前对待蕾娜一样关起来，掩人耳目。
　　埃尔蕾娜走后，埃尔杰德也不再以折磨奴隶为乐，就算是以往让他乐此不疲的求饶声也无法让他提起兴趣。他将自己关在房里，一整日，一整夜，也不再见他出来一步。
　　他抿着浅薄的嘴唇，对着侍奉他们家族的海军下了两道命令，去找那白皮肤金色头发的女子，去寻找我的皇妹，找她回来。派人去杀了唐吉诃德家的长子，多弗朗明哥。把他的头砍下来带来我的面前，他操着浅白的文字残酷地命令着，如果有人开口拒绝，就割掉他们的舌头。
　　然后他说，如果有人胆敢忤逆我的命令，就把他们的头统统都砍掉。
　　说到这，他停了停，开始啃咬拇指的指甲盖，大颗的汗珠自额头滴了下来。思索良久，他又下令说，对了，珍珠，他说，还要很多的珍珠，我皇妹最喜欢这个。在她回来前，我得赶紧准备。她看到了珍珠就不会怨我了。你派人去莱恩扎斯，要他们上供一整船的珍珠上来。下月月底要是见不到东西，我就要挨家挨户地去把那些贱民的孩子全部杀光。
　　仆人都议论说，少爷害了疯病。
　　“一整船的珍珠呢，又不是产珠的季节。哪来那么多的珍珠。”
　　“我还听人说那国家的老国王给人刺死了。真是造孽……”

　　多弗朗明哥身边有了可靠的伙伴这一点，蕾娜是开心的。她听着他时时和她提起那些船员，他们都被他称作他的家人。
　　然后他说起一个叫维尔戈的少年的时候，语气是带着肯定的。蕾娜不曾见过多弗朗明哥何曾这样对过除了天龙人以外的任何人。偶尔她站在远处也眺望过他不大的船，那艘船，和他以前乘坐的船比起来，实在小太多了。
　　但是他在谈起自己的海贼船的时候，眼里带着炫耀。那眼神蕾娜以前就见过一次。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在圣地玛丽乔娅，他伸着小胳膊递那极丑的钻石戒指的时候，就是带着这样的神色。
　　她还问过他，你每次出海去干吗？多弗朗明哥也不肯多和她说，就是草草回了句，去抢钱。那时候蕾娜将她从玛丽乔娅带走的首饰放在他的手里，里面就有那枚戒指。她说，你拿着这些去换钱吧。
　　多弗朗明哥伸手拿起戒指，半晌没再说话。不知他墨镜背后到底是怎么样的表情，但是眉头却是早早皱了起来。而后他说，蕾娜，这些不需要卖，我能抢的来。
　　“但是。”蕾娜说，“放在我这里，我怕被人抢走啊。”
　　多弗朗明哥连声音都冷了几分，“胡说！怎么可能。”他将那些首饰放回了她的手里，继续说，“以后有谁敢这样，我就杀了谁。”
　　直到有人告诉蕾娜，说少主出海了。她都没再见过他。

　　多弗朗明哥的坐在船帮上，看着海鸟叼来的报纸。那一整页的报纸几乎就和他的小身子一般高。前些日子，关于莱恩扎斯的国王遇刺的消息，已经风风火火地报满了所有的报纸。
　　他指着最新的一篇报道，对身边正擦着手里的铁棍的维尔戈说，“贝纳威德家族的天龙人朝莱恩扎斯征了很重的税，说是下月月末不交出一船珍珠，就要杀人。”
　　维尔戈一直是个少言的人，脸上还一直莫名其妙粘着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物件。听到多弗朗明哥这么说，他也只是毫不热络地点了点头。
　　一只海鸥急速掠过船舷。面前这片大海，烟波浩淼，无边无际。
　　他的船就像是一片树叶那样的渺小，无依无靠，沧海一粟。他的命不该如此，他也曾这样想过。所谓的天神之子，和这星辰大海相比，也不过是细微的扬尘一般的存在。无论这世上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这大海也仍旧只会默不作声地无动于衷。
　　或许有一天，这片浩瀚大海也会干涸成一片沙丘，但是如他这样的人，凡人，是不可能见得到的。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如今也不过是一介凡人，他活不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