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制点/Pressure Point》嗟然

7、子弹

　　Sherlock偏过头打量她们了几眼，点点头，几个女生立刻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声。

　　“我们都是‘空灵柩’的会员，您的超级粉丝，真没想到能在这碰到您，我们太幸运了！”

　　Sherlock回以微笑，但是那种John能辨认的为了应付而训练出来的假笑，朝后拉扯嘴角，眼里却没有真心的欢愉。他微微垂了下眼皮而John就开始担心，那种不屑和演绎的弹药上膛待命，他打心眼不希望Sherlock出言讽刺些什么，譬如从她们的妆容看出所谓的巧遇其实是精心策划的一场埋伏，但令他颇感意外的，Sherlock没有那么做，他保持那个微笑一言未发。

　　“能给我们签个名吗？”带毛线帽的女孩说，“我们看过您每一个案子，那太棒了！我还在假死理论猜想竞赛里得了名次！这是我的奖品！”她朝Sherlock展示一个滑动式放大镜，拉开一头却是一个USB. John为这个别具匠心的设计咧了咧嘴。

　　Sherlock执笔给女孩签名，被特地要求签在那个奖品之上，其后的卷发女孩和另一个扎围巾的女孩纷纷准备起自己的待签物品。John听见卷发的女孩和身后的伙伴交头接耳，“我就说他俩还在一起吧，他结婚了也没啥——”

　　他立刻转开头扮张望，说实话这还真有点尴尬。

　　“您一定是Dr Watson，很高兴见到你。”这声招呼没能让John张望更久，他不得不扭过头，见那个卷发女正冲自己笑，“我也是您博客的忠实粉丝，好久都没看到您博客更新啦。”

　　“意味着没有更多的犯罪和受害者，”John微笑地回道，“从这个角度来看也是件好事。”

　　Sherlock已经签完了两个，卷发女孩大胆地朝John也递去自己的签名本，John刚打开就看见了221B的门楣贴纸，都不知道这些粉丝从哪弄来的。不过他以前还见过更夸张的，那时Sherlock刚刚正式公布了回归，有大批粉丝从四面八方寄来千奇百怪的礼物，他就见过画着他俩穿戴过的衣服裤子围巾的图册和221b的整个室内设计图——虽然有一些更像是基于他们自己的想象——让John一度怀疑自己成了真人秀节目聚光灯下的主角。不过眼下除了那个仿真的门楣之外倒没有什么惊吓到他的东西，只有一张他和Sherlock并肩而立的铅绘，没那么逼真，但寥寥几笔正巧描绘出了他们不容忽视的特征，Sherlock的卷发和颧骨，John的圆鼻子和挺立的身姿。Sherlock神情凝重，带着标志性皮手套的手指向一边，而John和他肩挨肩，随时一声号令就进发的样子。他们两个步调一致，默契十足，英雄漫画里的主人公们都没他们看上去这样更似最佳搭档。

　　“这…”John忍不住叹息，“真棒，谢谢你。”

　　女孩害羞地一笑，而她的好友们则撞着她的肩膀。

　　John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了画作的右下角，Sherlock的旁边。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们要继续午餐了。”Sherlock在卷发女孩接过签完名的本子后礼貌地说道。

　　“啊，好的！祝您用餐愉快！”女孩们连连道谢，相伴离去，最远的那个女孩中途又转头还叫了一句“提前祝您生日快乐！”

　　Sherlock在她们转身那刻就换回了原本的那副表情，抬头瞧见John正看着自己，玩味和讶异一点也不掩饰地挂在他脸上。

　　“怎么？”他不禁皱眉。

　　“没什么，”John耸耸肩，忍不住嘴边的笑意，“只是有点意外，你何时补修了‘对待陌生人礼仪课’？还是只是越来越享受这种被崇拜的感觉了？

　　Sherlock丝毫没有那种被戳破心理的窘迫，依旧纹丝不动地看着John，等John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玩笑很失败的时候，他平静地开了口，“两者都不是。是因为我知道这种崇拜不值一提，今天他们将你歌颂，明天转变风向你也可能成为众矢之的。他们在虚浮的幻想中获益，而这却与我无关，所以我根本没必要费心多言在意。”

　　John差点脱口就要反驳。Sherlock刚走的那会儿他一度成为舆论媒体热议的对象，John没少收到激烈的恶意言论，就算是避开了报纸电视那些人也能涌到他的博客上来谩骂，但他同样也看到了不少坚信Sherlock的人为他所做出的努力，这也成为了那段黑暗而痛苦的日子里的一种支持。就算那些人是出于自己的幻想对Sherlock产生了感情，而当幻想成为一种信仰，它也依然应该值得被尊重的东西。但现在，John不打算和Sherlock辩论，因为他不曾看到，那会他正忙着和Moriarty的残党搏斗呢，这终归只是John一个人的记忆。想到这John发现自己又跑题跑远了，他眨眨眼回到他们被打断的话题上。

　　“所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如果知道了面对的将是Moriarty 2号，至少不算完全不了解他的手段和习惯，那和他交过手的Sherlock也定然会有自己的一番打算。但他听到Sherlock说——

　　“等。他既然给了预告，那我们就坐等开戏。”

　　他嘴角的笑转瞬即逝，“但你不用等，John，”他示意盛满了食物的盘子，“菜凉了。”

　　John看看Sherlock，又低头看煎得刚刚好的鲈鱼和意面，好吧，至少Sherlock看起来胸有成竹，而他真的饥肠辘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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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格兰场。

　　实验室的检测报告送来的时候Lestrade正在消灭他的下午茶，他大手一挥叫那个小警员把报告搁桌上，继续埋头啃汉堡，那警员倒没立刻走的意思：“这是哪桩案子里的证物啊，头儿？”

　　Lestrade拿眼觑他：“所以说真的吻合了？”

　　“嗯，弹头弹壳是成套的，”警员笑嘻嘻地说，“□□99，敢情这是邦德（1）犯的案子？”

　　Lestrade专心咽下最后一口汉堡，擦手抹嘴然后直接赶人：“该干嘛干嘛去，这没你事了，记得关门。”

　　（1）德国制造的半自动手枪。邦德电影系列中主人公一度使用的是□□K。《不死明天》后被□□99取代，成为新一代邦德手枪。S303制作花絮提到过Mary用的是“邦德用过的枪”。

　　等小警员离开后，Lestrade抓起桌上的报告翻开第一页，刚看到膛线比对那一栏时手机传来新邮件的提示音。

　　主题：回复：（问询）

　　DI Lestrade：

　　当日确于Holmes先生肝右叶取出一枚子弹，手术之后护士将其存放在了医院，但已确认得知子弹在八月份被发现丢失，档案中未有警员或其他人士索取过的记录。附件是此次遗失的记录。

　　——Dr Veran

　　Sherlock当日的主医生回复得很快，也更加证实了Lestrade的猜想。他继续阅读完新出的那份报告，又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几个月前做的报告摆在一起，两片契合的拼图终于得以对接。他沉思了一会，手机再响起时是一条短信，扫过发信人和时间，Lestrade咧了下嘴。这都过了大半天了，Sherlock的反应也真够慢的。

　　容我提醒你已构成盗窃行为，八点前归还即不追究责任—SH

　　Lestrade都懒得回复，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才响铃了一声就被接起。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幼稚。”Sherlock劈头就来，声音听起来比不高兴还要严重一点，对此Lestrade倒很满意。

　　“自说自话的人才幼稚，”Lestrade回嘴道，“下次把东西藏得聪明点，你藏得也太没有创意了。”

　　“原话奉还，用这样无聊的报复手段还不如提高提高自己管理物品的能力。”

　　Lestrade简直想骂人：“我干嘛要提防被偷一样藏起来？！那他妈是我的证件和配枪！”

　　“我没功夫和你扯，还过来，不然我告诉你前妻并怂恿她举报你公器私用调查她男友。”

　　“你——”Lestrade吞下一串脏话，闭上眼深呼吸，默默提醒自己这通电话的目的不在斗嘴而是其他，“说到你的小秘密，你有没有什么好交代的？”

　　“当我说没工夫和你扯，我是说真——”

　　“发现了点有趣的事，”Lestrade抢断道，“这个弹头和配备给□□99的子弹像极了，噢不，应该说是一模一样！”

　　“那又怎样？”Sherlock反应毫无破绽，“我还有毒蛇AR15、□□23、9mm西格萨奥等等的子弹样品，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借你我的收藏专录观摩。”

　　“所以你想说，这不过是你其中一个子弹收藏而已？”

　　“Gavie——”

　　“Greg！”

　　“——是不是我告诉你它的来历你就不再浪费我时间了？”

　　“可以考虑。”

　　Sherlock装模作样叹息了一声，再开口时话语里依旧没什么感情，“前年冬天，我在塞尔维亚转机时等候的酒吧里遭遇了一场暴乱，有一个当地的男人中枪正好倒在我面前，子弹打穿了他的脖子，血就像开阀的啤酒一样迸射出来，溅了我一身。他倒下去的时候还捂着脖子瞪着我，血水泛着泡沫，没几秒钟就断气了。那颗子弹直接射进了啤酒桶里，我就趁乱捡了回来。”

　　“……”

　　“解决了？”

　　“不，在等你继续往下编呢。”

　　“……好吧，忘了我所说的一切。”Sherlock这回是真叹气了，“我就知道为了让你满足报复心就该啥也不说。”

　　Lestrade顿了顿已不复先前的调笑，“我想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去过现场。”见对方没出声他继续，“你被枪击的那天并没有报案，但之后我去了，我找到了弹壳。通过弹壳上痕迹和撞针纹确认了射出子弹的枪支是□□99。而我现在手里刚拿到的报告告诉我你藏的那弹头和那枚弹壳是一套。它不是什么你在外探险时的纪念品，它是打穿你肝叶的罪魁祸首。听着Sherlock，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都在试图掩盖这件事，但我说过这事我不会就此罢手的，在医院那会，记得不？你尽管对此守口如瓶，我自己可以查到。其实离结果已经不远了，猜猜谁刚好能拿到全英国拥有P99的人的名单？”

　　Sherlock沉默的时间足以令Lestrade以为他会怒挂电话，但是直到，默念了五个数电话依然还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