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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一直想从你的窗户里看月亮。那边比这边看得清楚些 ...

  •   异地恋往往不长久,但是真正割舍时往往还是舍不得。
      社团联谊苒休喝的凶,郁清扶着他走到半路实在吐得没法,只好先坐在路边长椅上休息。
      寒冷的冬夜,苒休被冷风冲着,酒消了一半,他只觉身边的人身上像暖炉,挨着他就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舒服,忍不住靠近了些,又靠近了些。
      他恍惚觉得那人在吻他,熟悉的触感让他想起念念不忘的女友。他似乎脱口叫了她的名字,便感觉到唇上的温度褪散。他眯着眼,醉意朦胧,依然能感受到那人定格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灼热又复杂。
      清晨便已在车上,苒休从郁清肩上醒来,第一次无比局促地叫了学长。郁清失笑,倒是浑不在意摸摸他的额头。
      “怎么这么烫,脸色也不正常,手也这么凉。”
      “可能是...生病了吧。”苒休咕哝着,却引起郁清更大的反应,“我送你去医院,你自己在家,我不放心。”
      他说着移开搭在他手背上的手,却被他反握住,在汽车的颠簸中,十指相扣。
      心照不宣的小动作,让两人的目光交汇,又迅速移开。
      似乎达成了某种不需要言语的共通。苒休从病床上一觉醒来,映入眼中的是两人依然紧握的双手,像本来就生长在一起的那样,严丝合缝,浑然天成。
      在床边守了一夜的郁清抬起头,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苒休的笑容。
      “学长,你知道么?其实我跟我前女友分手,是因为我发现我喜欢上了别人,我找到了与我更契合的人。”
      答案就在他眼中,呼之欲出。他不出所料看到学长一闪而过的慌乱神情,想要把手抽出,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其实,昨晚...我叫的人,明明是你...”
      他本以为会对前女友有多么深的留恋,谁知一闭上眼满心满眼都是郁清的面容,看书时,跑步时,做题时,聊天时...每一个模样,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酒醒后,他想了一晚上,这种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初见,月朗星稀的那个夜晚,他们同时发出慨叹,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或许从那时就注定,他会是他的良人。
      没有谁能比他更与自己契合,也再没有谁能像他分享懂得他的喜怒哀乐。
      他于他而言,是良师,是益友,也是唯一值得他放在心间去倾慕珍视的人。
      只是他们之间始终有一道屏障,这道屏障起先存在于两人各自心中,苒休主动跨过,离郁清更近了一步,而郁清,还在屏障后犹豫不决。
      “学长,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变态?”他听到他小心翼翼又有些凄凉的问话。
      “...是。”他闭了闭眼,但我也是。
      这句话哽在喉中,最终没有说出口。
      同性之间,就算再心意相通纯洁无暇,也是见不得人的。这一步若跨出去,便回不了头。
      等不到郁清的回答,后来苒休也没有再问。两人的关系依旧如常。然而谁都知道,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不久文学院举办晚会,节目自然是文学社包揽。话剧节目定成张爱玲的《倾城之恋》,白流苏是社里漂亮又泛着古典气息的女子,而范柳原...是苒休自告奋勇。
      月挂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郁清在远处看着月光下西装革履的范柳原和清丽典雅的白流苏。这一双璧人。
      那一寸月光映到窗户里来,仅仅是一钩白色,像玻璃窗上的霜花。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范柳原眉眼含笑,隐隐带些轻佻的风流来,“后面是什么?”
      白流苏抿着唇笑,我怎生知晓。
      他便接着念:“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彼时剧院外放着一首咿咿呀呀含糊不清的二胡曲,连月光都跟着它缓慢摇动起来,一切都变得古老而浪漫。
      他想起他们的初遇。主角已换了人,虽知是故事,可看到他与别人那样契合,心里不难过是假的。可是还是要把那份难过藏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为他提醒台词。
      “我不能想象你穿着旗袍在森林里跑...你看上去不像这世界的人。你有很多小动作...”
      他竟缓缓接起下句,看着他的目光,像真的范柳原在看白流苏那样似笑非笑又深情款款:“...你有很多小动作,”他顿了顿,似乎想了想,“有一种罗曼蒂克的气质,很像唱京戏。”
      “对,就是这种感觉。”他用温和的笑,来掩饰心中喷薄欲出的情愫,“你对白流苏就该是这种感觉。”
      他的笑容,便那样渐渐模糊在寒冷的夜色中。
      话剧演完的那个夜晚,郁清跟往常一样送苒休回家,却看到他身边已有佳人,扮演白流苏的女子。两人戏服还未换下,走在一起,真的像亘古未绝的恋人。
      他跟在他们身后,看地上的影子被月光拉得修长,却在一瞬间听到前面他轻轻的声音:“你的窗子里能看到月亮吗?”
      他知道他在跟白流苏讲台词,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抬头看向天上月,大而模糊,银色的光晕。
      前面的他接着道:“我这边,窗子上面吊下一枝藤花,挡住了一半,也许是,也许不是。”
      他的心突然狂跳起来,就像白流苏在不经意间听到范柳原在电话里那句“我爱你”一样。他猛地抬头,前面只有他一个人,原来这些话都是他对他说的。
      这个夜晚静谧无声,他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还穿着上世纪的西服,头发梳得光溜溜。他一手提拔的小学弟,何时变得如此凛冽难测,他们的关系,又何时变得只能隔着一条不长的巷子遥遥相望。
      他心下莫名生出些戚戚然,张口便道:“我一直想从你的窗户里看月亮。那边比这边看得清楚些。”
      遮遮掩掩缥缥缈缈其
      实最是撩人,仿佛只有这种若隐若现的感情,才会让人觉得深刻。
      这是一种无形的默许,亦是承诺。只有他们两人懂得的暗示。
      苒休转过身,看着身后站在灯火阑珊处的郁清,仿佛回到去年的寒夜,从他的手心传出令人向往的温暖。
      两个人气息不稳地吻在一起,似乎这场景在梦境和幻想中出现过很多次,真正来临却变得不知所措。毫无章法的吻了一通,便喘着气靠在路灯上开怀大笑。
      苒休的西装领带歪到一旁,郁清为他整理衣服,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头顶,曾经怯生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长得和他一般高。
      系好后却被他紧紧抱住,颇有些孩子气地不让他起身。
      “我没想到...学长,你竟然答应了...我...我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不用说。”他打断他,看向他身后茫茫的夜色,像是白流苏在动荡的码头紧紧拥住范柳原,拥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钱财,地产,天长地久,都不可靠,靠的,只是心中再怎么遮掩也无法骗过自己的感情,和身边的这个人。
      以往他总是在逃避,怕舆论,怕别人的眼光。可是后来才发现,这些畏惧,比起失去他的痛苦,是多么微不足道。
      “我们只不过是一对平凡的情侣。”他吻吻他额头,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这个世上,总会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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