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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咣当”一声,心中某盏微弱的灯火……碎了。
      LA是外企,可能是那群老外不放心我们,在每道门上都设了防盗监控系统,平时只要楼下大厅的门开着,员工凭工作牌里的芯片扫描就可以自由出入办公楼的任何地方,可一旦大厅正门落了锁,其余各小门一关即锁,工作牌就成了摆设。
      我绝望地看向莫非辰,这下,可能真的要夜不归宿了。
      莫非辰却突然朝楼道走去,身影很快与昏暗的大厅融为一体。我心里不禁害怕起来,嘴上问着:“你去哪?”脚下生风似地跟着他走去。
      “楼道里有声控灯。”说着,莫非辰一屁股坐在楼梯三层的台阶上,这样正好可以将他的大长腿安置在底层;又将公文包横放在身旁,示意我过去坐下。
      莫非辰的心是出了名的细,这个情我不领白不领,便自然而然地坐在他四位数的公文包上,一点都不觉得烫屁股。
      坐下刚理好裙子,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便将我整个包了个严实。我有些吃惊地看向莫非辰,外套的温度透过皮肤穿过心脏,顺着血液流向四肢,须臾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再看看他,只一件内加绒的白衬衣,就是再结实的身体也抵不住北京初春刚零上的夜温啊。手指紧扣着外套,犹豫着要不要将衣服还给他。
      莫非辰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了我一眼,只一句便让我彻底打消这个念头:“穿着吧,像你这种身材还是眼不见为净。”
      呼……淡定,淡定!可我身材怎么了,一米六六的个头,50公斤的体重可能……是重了点,但肉都长到该长的地方了啊!
      我别过脸去,不再理他。
      可莫非辰却不是一个看人脸色的人,从西服裤子里拿出一盒烟。(我瞥了一眼,是个不认识的牌子却有点眼熟,但看包装就知道一定价格不菲。)本以为他会点上一支,可他没有,只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这让我又想起一件事来。
      那是大一新生寒假返校,我作为大二的学姐又是校学生会组织部副部长,迎新纳新,忙得晕头转向;而身为正部长的莫非辰却连着两天不见踪影,我气得七窍生烟,直冲男生公寓楼,(我们学校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男生止步女生公寓,但女生却可以自由出入男生公寓,前提是夜里12点之前必须离开)问了他寝室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不甘心,从公寓出来后,我竟一鼓作气将学校27栋大楼跑了个遍,终于在中文系教学楼楼顶找到了他。
      那天他也是穿了一件白衬衫、黑裤子,立在楼顶风口处,面朝还盖着白雪的校园,右手手指上夹了一根抽了一半的烟。
      看到如此悠然的画面,再想到我这两天的焦头烂额,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一把掰过他的胳膊,声音已经被寒风吞没了大半,但气势却不减分毫:“好啊莫非辰,我在部里忙得要死要活,你却在这里吹凉风,你还有没有良心?”
      如果我当时肯留心观察的话,不难发现他的眉眼里全是悲伤,眼睛似乎还有些发红。可我没有,我完完全全被气昏了头,只顾着宣泄自己的情绪。
      莫非辰只看了看我,又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其实,他如果跟我吵上两句,说不定气说着说着就消了,可他没有。这种可有可无的态度让你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在圣人面前丑态百出,人家还不领情。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践踏,我不允许。
      “怎么,看你半死不活的样子,是死了人吗?”我口不择言道。
      莫非辰眉心突地一紧,似是被戳到痛处。
      一时间,暗爽和后悔开始在我心里纠结,竟分不清两者究竟哪个更多一些。
      莫非辰没有再看我,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我不明白,以他的个性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认输,这绝不是我认识的莫非辰。都说好奇害死猫,我不甘心,到处托人打听,终是无果。可是后来,那件事我还是知道了。
      说来也巧,那是纳新的最后一天,我在办公室安置完器材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后门楼梯口莫非辰的声音。自从三天前楼顶一面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按耐不住好奇心,蹑手蹑脚走过去,却发现他正背对着走廊,站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接电话,如果不出声的话,还真发现不了这里有人。
      我屏息凝神,只听莫非辰道:“他还是没回来?”
      接着是一段很短的静默,电话那头应该是很简明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莫非辰接着道:“那就不用等了。告诉我哥,明天直接墓园见。”
      这次,不止是电话那头,我也静默了好一阵。
      墓园?谁过世了吗?我满腹疑惑,继续听着,可莫非辰始终没再开口,也没有挂掉电话。
      约摸又过了两三分钟,莫非辰才开了口,语气冰凉得让人不寒而栗:“我妈的忌日,我不希望有不相干的人去,尤其是玄秘书。可以的话,我更希望她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跟着便是莫非辰下楼的声音。
      我一惊,忙后退一步闪进办公室,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他的母亲居然过世了?难道这几天他的不知所踪都是因为这件事?那那天在楼顶,他的一反常态也是因为母亲的忌日?天呐!那天我做了什么?真想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待脚步消失后,我慢慢挪出办公室,走到莫非辰刚才接电话的暗处,地上一闪一闪他刚才没抽完的烟。跟他同学这些年了,我知道他并没有抽烟的习惯,可一旦抽上,一定是心情极度不好或是出了什么事。如果那天在楼顶我也能意识到这点,就不会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我叹了口气,蹲下去,捡起那半截烟头,发现它的味道很特别,闻起来并不呛人,反倒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我并不懂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牌子,只是闻着它不由地就让我想起自己的母亲。

      渐渐收回思绪,我看向莫非辰,他还是老样子,像和尚入了定一样,闭目嗅着香烟,一动不动。
      莫非辰绝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他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原因,换句话说,他从不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一丁点时间。如果上一次他母亲忌日是在新年开学后不久,那么也就是3月初,而今天是3月3号,难道……今天就是他母亲的忌日?
      我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如果真是这样,我该怎么安慰他?是先跟他为两年前我的出口伤人道歉,还是坦白我偷听了他的电话?或是干脆什么都不说,装不知道?
      不管选择哪一种方法,都不能使我的良心好过一点。每个人都该为自己曾经的任性付出代价,但却依然要成长,不是吗?
      我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做好一切心理准备,待会不管他骂我也好,不理我也好,我都要为他做点什么:“我跟你讲个故事吧(他没有理我,我自顾自地讲下去)。从前森林里住着三只小松鼠,松鼠爸爸每天披星戴月为自己的妻儿找吃的,松鼠妈妈则照顾丈夫和孩子的起居,任劳任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健康长大,就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可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松鼠妈妈生病快要过世了,而松鼠爸爸还在外面奔坡劳碌,并不知情,家里只有小松鼠一个人,他既害怕又伤心,一面抱着妈妈不停的哭,一面喊着爸爸怎么还不回来。松鼠妈妈撑着最后一口气,摸着小松鼠的头笑道:‘乖孩子,别怕,将来我们都会死,只是妈妈走得有点急。你要乖乖的,等爸爸回来。’小松鼠哭道:‘妈妈,你是不要我了吗?为什么走那么急,等等我我要和你一起。’松鼠妈妈好笑道:‘傻孩子,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只是妈妈有些累,先到一个地方休息。孩子,你的路还很长,妈妈希望你好好走下去,健健康康成长,不要为我伤心,照顾好爸爸,毕竟他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编完这个故事,我偷偷瞄了莫非辰一眼,他不知何时已经张开了眼睛。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的声音是我不曾听过的低沉,竟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好吧,该来的总会来,我决定坦白:“有一次在办公室门口,我听见了你……打电话。”
      本想再补充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可推卸责任的话到嘴边竟变成一句惭愧的“对不起”。天呐,难道这才是我心底的声音?
      “你对不起什么?真正该道歉的人现在正逍遥快活呢。”
      我一时哑然,他说的应该是他的父亲。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我离这“清官”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当即决定沉默是金。
      莫非辰缓了口气,显然也觉得跟我聊这些一点用都没有,便掏出火机,将香烟燃了起来。顷刻,一股熟悉的玫瑰花香萦绕鼻尖,我不禁贪婪地多吸了两口。
      莫非辰似乎也很享受这个味道,但却不吸,只是看着它一点点地燃烧,缓缓开口道:“这是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牌子,每次她写作的时候,都会抽上一两支。”
      他这样一解释,我才留意到这是一款女士香烟,烟的体型偏细长,女人抽起来应该很优雅。再看莫非辰的样子,便不难想象他母亲抽起来绝对比张爱玲更倾国倾城,勾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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