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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我抬起头,一本正经道:“这叫积极响应组织号召——光盘行动,你懂不懂!”说着,朝蔓蔓晃了晃手上跟餐盘一样干净的勺子。
      蔓蔓哧地一声笑出声来:“这里是外企,组织那一套在美国佬这儿可不管用。要想生存,还得学学人家莫非辰。”
      “他怎么了?叛变了?”
      “哈……”蔓蔓白了我一眼,显然不屑于跟我玩这种低级的文字游戏。
      尽管我自己更愿意认为是蔓蔓自知我是学汉文的,斗我不过。当然,这种自欺欺人又一厢情愿的想法,我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过把干瘾。
      蔓蔓接着道:“知道人家刚才来找我什么事吗?”
      我摇摇头,刚才刮盘子刮得太专心,还真没听太清楚他们具体说什么,只大致知道是关于薪酬报表。可这干他招聘方向的什么事?
      也不管我是真没听见还是装不关心,蔓蔓神秘道:“他问我借近两年公司专员到总监级别的薪酬报表。”
      我一惊,如醍醐灌顶,立刻会意。怎么跟蔓蔓关系这么好,我就没想到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在外企,一个人所有的价值和地位都明明白白地体现在薪酬上,而HR偏偏又是一个和各个部门都要打交道的职务。如果能事先搞清楚在这个公司里,哪个部门、哪群人是核心大树,换句话说,就是最能为公司挣钱的,那么以后遇到他们,也好适当应对,避免吃不必要的亏。说白了就是告诉你,这里谁跟你一样,谁不能小觑,谁得捧到天上。看来这莫非辰真是越来按越猴精了!
      看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蔓蔓低声道:“就知道你短路,东西早给你发私人邮箱了,找个没人的时间再看。”
      我痛哭流涕地朝她做个了抱拳状。

      整个下午我都被贝拉支呼得团团转,净干些与业务无关的跑腿工作,不过看莫非辰也没闲着,被技术部叫去做了支援,心里竟莫名得到些许安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还好老外的时间观念还是不错的,朝九晚六,中间一个小时吃饭时间,算下来每天正常工作日时才8小时,可后来我才发现,什么叫“正常”。
      等我磨磨唧唧收拾完东西,同事们早已不见踪影。说实在的,新人上班第一天,的确应该和前辈们打声招呼搞好关系,可今天我所有时间几乎都忙着应付贝拉了,真怀疑她是故意让我脱离群众的。
      打开私人邮箱,果真看到蔓蔓发来的邮件,内容很是简单,却一目了然。
      原来蔓蔓并没有直接把薪酬报表整个发过来,而是单单发了份名单,将各部门主管及其以上级别人员由上到下依次排列,清晰明了,很适合我这种对数据天生迟钝的人。
      正当我聚精会神研究名单的时候,反光的显示器屏幕突然映出一个人影。
      我心下一惊,顷刻只觉头皮发麻,掀了一背冷汗,脑子里闪现出各种凶杀后又解尸的电影画面,双腿早已软的没了知觉。
      这样的僵持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整理的很精细,但有两个人的顺序颠倒了。”
      是莫非辰!我在心里深深缓了口气,顺便问候了他祖宗。但绝不能让他看到我吓瘫的样子,被他耻笑,我宁可死。
      我尽量放稳呼吸,却不转身,佯装伸手去揉眼睛,实则擦去额头上的虚汗,道:“哪两个?
      莫非辰靠了过来,隔着椅子上的我指着屏幕道:“顾明远和何远。”一股熟悉的薄荷香顷刻萦绕鼻尖。
      我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又仔细看看二老的头衔,都是人资总监没错啊,要说不一样也只是分管方向的区别。难不成在LA里重薪酬轻招聘?那我岂不是也被边缘化了?随即便将我的考虑跟莫非辰说了一遍。
      “那倒没有,六大模块在HR中都是平等的,相互依存,互为补充。”
      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紧问道:“那是为什么?”
      莫非辰却反问道:“你跟顾蔓关系那么好,她没有告诉过你吗?”
      “你少在这挑拨离间,我跟蔓蔓关系好是我俩的事,跟顾明远有什么关系?你以为女人都得围着男人转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反正你以后留心顾明远就是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只要一说话,就各有把气氛搞僵的本事。可能在我们更深的意识里,将对方当做了假想敌,又或是患了被害妄想症,以至于每次见面都要分个高低胜负,斗个你死我活。
      但也不全是如此。
      高二秋季运动会上,莫非辰是400米男子接力跑的最后一棒。
      那天的天气并不算好,阴沉沉的,随时都有可能下雨的样子,可操场上却是气氛一片火热,呐喊声,哨声,加油声……响成一片。
      当莫非辰握着短棒,飞奔在最后一百米跑道上时,突然右脚崴了一下,跟着一个踉跄翻了个滚儿,狠狠摔倒在旁边的跑道上,身后B班的选手正朝他疾驰而来。
      比赛并没有停止,终点就在他面前不到10米的地方。我知道,好胜如他,就是爬,他也要第一个爬过去。
      可最后的结果是,他站了起来,蜷着疼得没有知觉的右腿,用左脚单脚跳着,赶在B班选手前一秒,跳过了终点线。
      顷刻,观赛台上爆发出阵阵雷鸣般的掌声,可从他盯着我的目光中不难看出,他耳中一定还回荡着刚才那个激励他从地上爬起来的声音。
      “莫非辰,别让我看不起你!”
      敢这样说他的,就只有我了。
      后场休息室,我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然后在他旁边坐下:“你……没事了吧?”
      他没有回答,而是伸了伸右腿,表示还活着,和我相视一笑。
      两年了,我们终于偶尔能坐下来好好说会话,但只是偶尔。
      莫非辰突然提议道:“想不想出去?”
      “去哪?”
      “外面。”
      那个时候,我们学校管得很严,每周周末回家一次,中间是不允许出学校的。
      这个提议显然刺激到了我这个王牌好学生,其实好学生如果疯起来,比那些不学无术的孩子要可怕的多。
      看到我重重一点头,莫非辰兴奋地站起来,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跑。
      那天是全校运动会,门卫很松,我们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只记得那天他了件白衬衫,卡其色休闲裤,而我穿着碎花连衣裙。他牵着我,在细雨中一路奔跑,有些湿漉漉的长发在雨中起舞,我们都笑得很开心。
      穿过闹市的马路,压过斑马线,跑向透着自由、清香的油菜花田,我们一路谁都没有喊停,只是开心的笑着,欢快的叫着。那天的花海很美,那天的我们都很美……

      “还不走?”莫非辰站在门口朝我喊道。
      这才发现,他已经替我关好所有的灯和窗户,只剩下我面前孤零零的电脑显示屏还亮着。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西服外套挂在手臂上,上身只穿了件干净的白衬衫,一时间我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高中时代。
      “就走。”我轻轻道。迅速关上电脑,抓起背包,朝回忆走去。
      锁好门,并肩走在空荡的大厅,莫非辰似乎也有些异样,安静得让我不习惯,却也享受着这份难得的美好。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能在对的年纪相遇,他不再年少,我也不是无知,今天的我们又会是怎样的关系?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我笑了笑,摇头晃掉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如果,即便是有,那也不会是我跟他。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现在的我们都不像高中那会锋芒毕露、剑拔弩张,但骨子里的骄傲是改不掉的。其实贝拉对我的总结一点都没错,只不过真实得连我自己都不敢承认罢了。
      大厅不过三五分钟的脚程,我想着事情,走得极慢,莫非辰似也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停地瞅着门口。很快,当我收回思绪回过神来,就也明白他刚才一直盯着门口看的原因了——大门落锁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边跑边祈祷希望只是距离太远光线太暗我看错了,可上帝却实实在在地跟我开了个玩笑,真的落锁了,并且是从外面。
      一时间,我方寸大乱,第一反应是小姨还在家等我,今天我要是敢夜不归宿,明天她就敢把我打包扔回家(我自己家)。
      “怎么办?”我无助地看向身边跟我同病相怜的人,要不是他替我关灯善后,又等了我这么长时间,说不定他这会都到家了。心里不免有些愧疚,却也觉得侥幸,否则,现在六神无主、独守空楼的人就只剩我自己了。
      谁知,莫非辰却完全没有我这般担忧:“既关之,则安之。”
      “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逗我?
      “不然呢,你有保安科电话吗?”
      我摇摇头,上班第一天,连正式的入职培训都没做,哪来的保安科电话。
      “不过……楼上办公室肯定有花名册!”我顿时兴奋起来,转身就往楼上冲。
      却被莫非辰一把拦住,一副看白痴的目光:“楼上的大门,是你亲手锁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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