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源儿

34、三十三

　　第二天的清晨，西平躺在那张沙发上翻了身子还想睡觉，他并没有发觉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
　　??赵荪云散漫的走进来，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睡的正香的莫西平：“你还有心情睡觉，码头上都打起来了！”
　　??“什么？”西平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他彻底迷糊了。“怎么会打起来了呢！不是昨天都解决了吗？”莫西平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问身边这位赵副经理。
　　??“总经理！这还得问您呀，您处理的事情，我怎么知道，我就知道我早上一过去，就看见六爷那边的人和咱们的人打起来了，都打死了几个人呢！”赵荪云说的平淡的像是再讲故事一样。顺势他也坐下来。“要不您还是去看看不吧！”
　　??“你怎么不去！”莫西平一边迅速的穿衣服，看着都到此刻了竟然还有心情坐在那里剪指甲的赵荪云，他就来气。
　　??“您是老板！我是工人！您管的事我哪敢插手！”赵荪云自顾自的坐在办公桌前剪指甲，说笑间他还把那些剪下来的指甲碎屑吹到站在前面的西平那里。
　　??莫西平当然认为赵荪云这是生了他昨天的气：“赵哥，你赶快去去吩咐你的人让他们都给我住手！”莫西平就站在赵荪云的办公桌前，拳头还放在那张办公桌上。
　　??“住手！？”赵荪云笑里藏着淡淡的冷漠。“我可没那个本事！您是老板,您昨天浩浩荡荡的带着工人去打架，今天怎么反倒这帮工人遵循了您的话打了起来，您又着急了!.....再说了，不就是打死了几个人吗！等他们都打死光了就不打了。”
　　??莫西平可不是一个能够忍耐的人，他挥下一拳就把那张办公桌砸的掉木屑：“你他妈的说的是什么话！你那是人说的话吗！什么叫打死了就不打了！”
　　??赵荪云对莫西平简直太了解了，他笑着说：“总经理！您现在是总经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反正没那个水平，您要是觉得我不行，那就尽管辞退了我吧，反正我无所谓，就怕到时候莫先生来了您不好交待呀！您说说这好好的一个码头，您才来了几天，就硬是把这码头给搞的鸡飞狗跳。”
　　??“我告诉你赵荪云!”莫西平可是个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的人。他指着赵荪云的鼻子就骂：“你别拿他莫西俊说事！谁他妈的过来我都是这句话！”
　　??“好！”赵荪云当即一拍桌子。“这可是你说的！”
　　??“就是我说的！”莫西平甩手就要和赵荪云干起仗来。
　　??“哎哟！我说二位祖宗呀！”到底还是老鲁在外面劝不住工人了，跑了进来就给让他撞见了一个总经理和副经理就差要开始干仗了。“我说二位呀！您二位就是打架！玩命也等把这工人的事解决了在慢慢谈呀！”
　　??西平和赵荪云两个人谁也不肯放手，僵持不下就这么高举着拳头谁也没有挥舞下去。
　　??老鲁看的就差磕头作揖了：“二位祖宗呀！您二位就听我老鲁一句吧，这外面都打得不可开交了，您二位要在再里面开起仗，怕咱们这个码头也别开了！您二位就先屈屈尊，卖我老鲁个面子，咱们先去处理外面那摊子事，等事儿完了，我给二位摆酒设宴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我求求您二位了！……”老鲁一会这边拱手，一会又给那边作揖的。
　　??“好！”到底还是莫西平率先放了高举的拳头，“老鲁我卖你一个面子！走！我跟你去看看！”
　　??老鲁常舒了一口气，他总算放下半个悬着的心了。看了眼还在生气的赵荪云：“赵先生，您这！？”老鲁知道如果赵荪云不去，以总经理这脾气要是能把这事处理好，他老鲁都敢说出从此退出这码头外滩的话。
　　??莫西平和老鲁一路冲到了码头上，他一眼就看见了昨天那个少年也在其中打架，他挽起袖子二话没说，上前抓住那个少年的领子把他从人群里揪着捞了出来：“你小子就不能安生一会吗！昨天才打完架，今天又他妈的打架！你不累吗！……”
　　??看到少年也被他吓得站在冷风瑟瑟的码头发抖，有些想哭的感觉，莫西平也渐渐的冷静下来了：“说！今天又是为了什么？”
　　??“老板！他们那边的人早上一开工就冲过来把我们的人给捅死了一个！”少年说着哭着把那个瘫软着躺在血泊里的尸体指给莫西平看。
　　??莫西平彻底怒了，他二话没说，拖了皮衣挽了袖子，在码头上拿起一根手指粗的铁棍子带着工人浩浩荡荡的找刘经理报仇去了：“都什么东西！欺负到二爷头上了！还当二爷是好惹的吗！”
　　??在西平的带领下瞬时间，码头上的工人差不多都放下了手里的活，一人找一个家活什随着浩荡的人群扬言报仇雪恨。工人们有的手里拿着铁棒子，有的拿着砖头、木棍就这么怒气冲冲去找刘经理算帐了。
　　??刚才六爷手下那些闹事的工人也吓得赶快往回跑准备给刘经理报告去。
　　??莫西平带领着他的工人实在引人注目，一时间码头上所有的人，无论是上货的工人，还是坐船的游人都在看他们，人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大家交谈和交流中，有的人还是分析出来了一些蛛丝马迹。
　　就在此刻莫西俊和六爷的车也正往码头这边开过来，司机看见远远的地方人群一片黑压压的，车是怎么也开不进去了：“六爷，莫先生，这车怕过不去了，也不知道前面干什么。”
　　??“西俊呀！”六爷率先提了出来，“我看反正都到了，不如就走着过去，我也好看看西平他做事的成果如何，是不是不把这码头管理好了。也好给他们个惊喜不是。”
　　??顺了六爷的话，莫西俊和六爷穿过议论传言的人群，眼前的景象彻底把莫西俊给吓呆了，他做梦也想不到，才三天的时间他的码头就被西平给搞成了这个样子。
　　??此刻的西平正高举着一根满是血渍的铁棍向刘经理那边派来的人叫嚣开战：“怎么样！谁上来！二爷我手里的棍子可不是吃干饭的,有种的就都给我方马过来！”
　　??西俊看着这一切，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都给我方放马过来！……不干了吧！看看以后谁还敢再打我的人，要是想打我的人就先把我撂倒再说！”
　　??“莫西平！”西俊彻底崩溃了，他实在忍受不了这个弟弟了。他在家就是做上一百个梦他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码头工厂会被西平给搞成这个样子。
　　??西俊的喝喊声让所有的人停下来了，大家慢慢的放下手里的棍子和那些砖头之类的武器，安静的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再敢吭声了，因为他们都非常了解这个莫先生的脾气，要是惹怒了他想都不用立刻扔到黄浦江里喂鱼。
　　??“谁给我带头闹事的！”站在这个安静的码头上，莫西俊的声音显得那么可怕，让人不寒而栗，那些工人在没有敢站出来了。
　　??莫西俊可不是一个像西平那样的人，他完全没有心情同这些工人玩这些绕弯弯的游戏：“好！没人站出来是不是！”西俊断喝一声，老鲁马上跑了过来。西俊指着站在前两排的那些工人对老鲁说：“去！把这些人都给我扔到黄浦江里！”
　　??工人立刻害怕了，霎那间那些工人就被莫西俊的手下三两下捆起来装到麻袋里，往码头边的江里面扔，扑通的声响，吓得没有一个人再敢替这工人求情说话。
　　??终于轮到了那个少年了，他已经被刚才的一切吓得躲到了西平的身后，西平手一挡就把那些西俊那些手下挡在了面前：“我看看你们今天谁敢动他！我还就告诉你们了！他是我新收的小兄弟，谁敢动他就是跟我莫西平作对！”
　　??西俊的那些手下互相看了看，没有人再敢上前得罪这位莫二爷了。
　　??而此刻的六爷更像在看一场热闹的戏曲一样的安静。
　　??莫西俊走到了西平的面前，摆摆手示意他的人后退左右。当下就在他和西平对峙的几秒时间里，他一个伸手就把躲在西平身后面的那个少年一把就给揪着领子抓了过来，立刻就扔给了一旁的手下，那些人三下两下就把少年绑了起来。
　　??“平哥救我!”少年站在江边撕心裂肺的求救声喊向了西平。
　　??“你放了他！”西平上前两步追上了走在前面的大哥莫西俊。
　　??莫西俊冷峻的面容回过头，那眼神里面充满的愤恨，他盯着西平死死的吐出一个字：“滚！”
　　??“放了他！”西平也是个不容质疑的人。
　　??“我再说最后一次,滚！”
　　??“放了他！”西平还是那副强硬的态度。
　　??莫西俊这次并没有说话，他怒目圆睁死死的盯着西平。他的眼神让西平和站在一旁的人看得发麻。
　　??西平的确是一个比他大哥还要强硬倔强的人，他一把冲上来揪着大哥的脖领子大声喝道：“放了他！我叫你放了他！”西平的确是个做事不用大脑考虑而只是凭着一腔热的人。
　　??“松手！”西俊似乎是在喉结里冒出了两个简单的字。
　　??“你放了他！”
　　??所有的人都被总经理和莫先生的对峙吓呆了了，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去阻止，或是说上一句劝慰的话，就连六爷都只是站在码头上安静的看着这一切。
　　??西俊忍耐到此刻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挥手就是一拳把西平打的当场就吐了口血倒在了地上。他实在无法忍耐西平这个弟弟了，他从走到这个码头算上今天才第三天，就已经把码头搞的鸡飞狗跳了。
　　??西平吐了一口血，袖子一抹，就又冲了上去揪住了西俊的衣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西俊又是一拳把他打翻在地，又是吐了满地的血。
　　??那个少年还算有情有义，看到这里他也哭着对西平喊：“平哥！小弟我明不值钱，您犯不上为了我得罪了莫先生。”这个少年哪里知道，此刻的莫西平已经不再是为了他，而是纯粹了找个机会就是想给莫西俊打上一架。
　　??西俊冲着那个少年笑着喊了句：“你别管你平哥,他现在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呢，正想找个人撒气呢！可惜他技不如人！打不过我！”莫西俊太了解弟弟西平了，都是几十年的兄弟，眼看着西平慢慢长大的，他怎么能不知道西平是个什么样的人。
　　??六爷到底还是看明白了，他过去命人扶起来了西平，甚至亲自替西平掸掸身上的土，擦了嘴角的血，意味深长得对西平说：“西平啊，你还年轻，很多东西不懂，以后就懂得，好了，今天的事不怪你，以后要记住，任何问题都要动脑子想想，不要不想清楚就乱搞，不然很容易出乱子的。”
　　??西平品味着六爷的话，目送着六爷和大哥的车远去消逝在这片上海外滩上。
　　??少年看到没事了赶紧跑过来感谢他：“平哥！我可真佩服你！”少年眼中的他就是个英雄人物，而在那些其他的工人眼中，他也不像是个老板，而更像是一个英雄的北方汉子。
　　??西平擦了嘴角的血。揉搓着少年的脑袋：“走，跟平哥去办公室找点药去，他妈的！平哥的嘴角都流血了……还英雄呢！”说说笑笑，西平和少年走回了那间办公室。
　　外滩的码头波涛翻滚气势汹涌，顺着这条码头外滩的小道，西平和前来看他的川东建两个人竟然漫步起来。
　　??“最近怎么样？”川东建到底是听说了西平的一些事情，所以便想着赶过来看看西平，虽然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吵架就是开仗，但男人间特有的细腻还是让他来到了这个地方。
　　??“还能怎么样。”西平的话里带着一丝的无奈凄凉，仿佛在一夜他似乎长大了些。望着滚滚翻滚的黄浦江，他的心底泛起了一丝凉意。“你呢？我可是听说你那边最近可不好管啊！”
　　??“可不是吗！现在都人人都在抗日，老爷子也没办法，上面压得那么紧，我们就是不抓，可人在这里租界里闹，我们能怎么办！就这,都有人天天堵了我们巡捕房的门口骂我。有的还说要宰了我呢！”
　　??“宰了也好。”西平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倒是让川东建冒了一身冷汗，他似乎从西平的话里听出了些许的落寞了冷漠。
　　??“听说了没。”川东建换了个话题。“我可是听说南京那边闹起来了，他刘永彪也在其中，听说是对于对日攻略的问题，统一不到一酷起去，刘永彪就扬言说要罢官呢！”
　　??“他那哪里是罢官，分明就是造反！”
　　??西平眼望着这片海岸分明的外滩码头，他又在不经意间想起了春兰：“不知道你现在在哪？”看着这片海浪，西平竟然流泪了。
　　??顺了这条路两个人一直往前走。
　　??忽然西平被一群浩浩荡荡游行的工人队伍给挡住了，西平瞬间就要疯了，他真是被这件事彻底的搞崩溃了，已经三天了，从他来的第一天工人就闹事，一件事情闹到今天还没有停息的迹象。
　　??直到今天早事情竟然越闹越大，码头上居然几家的工人都集体罢工。
　　??他一把抓住了跑过来的老鲁：“老鲁！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他妈的怎么回事！……昨天不是都给说清楚了吗，那些淹死的工人每人都给赔些钱吗？怎么今天都给罢工了！”
　　??老鲁听见经理这么问他，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就是件简单的工人纠纷事件，现在硬是让经理带着工人打架报仇给衍变成了如今的码头工人集体大罢工。
　　??凭老鲁一看，想都不想，这件事摆明了就是六爷那边挑动着码头工人借口涨工资为名罢工闹事，背后根本就有人拿了钱在调唆大家闹事。
　　??“都给我站住！”西平一把挡住游行的工人队伍。等冷静一会后西平又换了口气好言相劝:“兄弟们！大家听我莫西平说一句，现在呢，你们先回去干活。”
　　??“告诉你！”带头闹事的工人头子立刻打断了西平的话站了出来去。“你想让我们回去干活！，门都没有！必须给我们涨工资,一个月才一块大洋太少了！”
　　??“那你们要多少！”西平接了工人头子的话确是满脸无奈。“你们说说！不就是涨工资吗！我给你们涨！”西平经过这几天的工人闹事，他已经彻底烦透了，现在他只想立刻解决了这个问题。
　　??工人听了这话，立刻私下里面面相靓，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毕竟他们的本意并不是涨工资，而是拿了六爷的钱罢工几天而已，至于六爷为什么让他们罢工，那他们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