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源儿

30、二十九

　　?“有什么事吗？”阿念一边转移西俊的注意力，一边就悄悄的把那张纸塞进了西俊的衣兜里。
　　??因为她知道西俊晚上睡去，她就可以拿出那张纸条看看。
　　??“你干什么。”西俊当然只是随口一问。
　　??阿念笑了笑，搂着西俊说没事。
　　??“刚才家里来电话说工码头那边有工人闹事……不过还好，我让他们想办法解决了。”
　　??又是一个轻风凉袭的夜晚，阿念洗过澡，却怎么也睡不着。翻了身看见西俊竟然都在大起了呼噜。
　　??此刻她决定去后花园散散步。
　　??没想到她感觉到有些凉意的时候，西俊竟然在身后给她披了件外衣：“怎么了？”
　　??依靠在西俊的怀抱里，坐在那张摇椅下。阿念安静的说：“我今天见到阿溪了。我想让你跟我说实话，你以前是不是见过她。”
　　西俊在外面和朋友风花雪月的时候当然知道这个余阿溪的存在。
　　??“你为什么不跟我你见到她了。”
　　??“我不是怕你又担心她吗。”西俊是给非常会哄女人开心的男人，他认真的把阿念拦入自己的怀抱。
　　??他想找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绕开关于余阿溪的一切：“你说我们的孩子应该起个什么名字好呢。那天我听朋友说，孩子小的时候应该起个名字，叫了顺口跟他说话，他就知道的。”
　　??阿念为了西俊这话，竟然认真的想了起来：“如果是女儿，我们就叫她云云，如果是儿子我们也叫他云云。云云就是天上的云彩，一个云彩代表纯洁，一个云彩代表幸福。”
　　??“这个倒不错！”西俊竟然被自己的话题引入了进来。
　　??“西俊，如果将来孩子出世了，你说我们是让孩子出国了好呢？还是让他留在中国好呢？”
　　??“如果是个女儿，我希望她永远的出去，别再回来了，这片乱世的土地，我不想她跟着我们受苦。如果是个男孩，我希望他参军，保家卫国。”
　　??“参军是你的梦想吗？”
　　??“是！”西俊这句话丝毫不是假的，他说的很真切。“我一辈子的梦想，就是上战争杀光所有的小日本！”
　　??阿念立刻就被西俊的话当真了，她认真的看着西俊，强硬的要求他：“我不许你参军，我宁肯你不是莫先生，也不是莫将军，只是阿念的丈夫，我们就这样一辈子下去，永远都不分离，也没有战争，什么都没有！”
　　??“你可真自私，只想着自己！不想着别人。”西俊说这话的时候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不想他们这些谈话竟然触动另外在这后花园里的人。
　　??“阿念！你听！……什么声音！”
　　??安静的几乎可以听见树叶被风刮出嗖嗖作响的声音，西俊悄悄地让阿念安静下来。
　　??他完全已经知道这个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和声音是谁的了：“莫西平！你给我站住！”
　　??阿念完全没有想到这么晚了，在这个后花园西平来做什么。
　　??西平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面对着大哥双手插在怀里，背靠着在那一棵大树下：“什么事？”
　　??西俊刚想说反问一句，却发现西平身边还有一个女孩。
　　??他和阿念再也没有吭声了。
　　??“哦！”西平开始给大家介绍身边的女孩子，他紧紧的拉着木春兰的手说：“他是陈名的远方表妹，来投奔陈名了，可巧了，陈名这小子除了趟远门，就临时给我打电话把她托付给我了，我们这不是也才刚从陈名那边赶回来。”
　　??西平这些话，除了她不是陈名的表妹外，其它他确实没有骗人，因为他们确实是刚回来，并且走的是后院这个小门。
　　??还是阿念以女人的细致说：“既然是陈小姐，那就住下吧，都这么晚了。总不好再去别的地方了。”
　　??日本人礼仪多，春兰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走进了莫公馆的大门，她立刻想到了鞠躬感谢：“实在抱歉，多多打扰了！”
　　??阿念笑了笑。
　　??西俊什么都没说，他转身就走了。
　　??阿念嘱咐西平说：“你给人家陈小姐安排一下。不要委屈了人家才是！”阿念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说的，因为她立刻就明白了西平和这个陈小姐的关系。
　　??春兰同意西平这么介绍她，说她姓陈，是陈名的表妹。
　　??她说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完全是为了西平，为了能够在一起，她引却掉了自己的名字，引却掉了自己的一切。
　　阿念从西俊的衣服兜里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张纸条：“明天，我去找你！”
　　??阿念再接到阿溪的电话后，还有些惊讶，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阿溪就说了句：“姐姐，你们莫公馆那个后花园不是很有名望吗，我想去看看，行不行。”
　　??就这样，阿念在莫府的后花园举办了一场宴会。
　　??简单的布置，简单的红酒、咖啡、果汁摆放在那张长长的桌子上。
　　??西俊看着阿念又在忙前忙后的布置，他开始有些担心阿念的身子了：“阿溪刚刚给你打电话没说什么时候能过来吗？”
　　??“说了，一会就来。”阿念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去给西平说声，让他把那个陈小姐也叫过来吧，总之大家一起玩玩也很好的。”
　　??春兰知道莫夫人又是要请她参加家宴，就又要施以日本人的礼节，幸而西平拦住了她。她才礼貌的回应说：“谢您莫夫人！”
　　??阿念笑了笑，她实在不习惯陈小姐这些所谓的礼节：“你不用那么客气的。”
　　??春兰她很客气的笑了笑。
　　??“姐姐！”阿溪几乎是一个拥抱跑过来的，这令阿念又呆住了。
　　??阿溪伸手向莫西俊交好：“莫先生！您好！”
　　??“余小姐好！”
　　??在他们机械的打招呼下，阿念渐渐的也从相逢阿溪感情中平静下来。
　　??吃过些水果，阿念和阿溪寻了那条青石板小道慢慢的散步。
　　??到底还是阿念先打破了平静，此刻她却又发现阿溪似乎好像并没有变，依旧如常的冷漠：“这些年你？……”
　　??阿念有太多的疑问，却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阿溪淡淡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一两句话却也说不清楚。”阿溪一直都在回避着阿念对她的疑问。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能怎么说下去。
　　??“姐姐如今只要知道阿溪过的很好就够了！”阿溪这句实话让阿念没有再问下去的理由了。
　　??的确，过去那么多事情，既然都已过去，何必再问，既然知道现在很好，就以足够。
　　??“你跟那个金爷怎么样了？”阿念还是记得那天的事情。那天关于余小姐和金五爷的事情。
　　??阿溪忽然一笑：“什么怎么样不怎么样的，我是妓女，他是嫖客，他出钱，我出人………”
　　??阿溪的冷漠让阿念彻底明白了。
　　??原来阿溪真的没变，她还是从前那样。
　　??而变得只有时间。
　　??“姐姐，你还当我这个妹妹吗？”许久的时间，阿溪才问分别多年后的第一句话。
　　??“当！”
　　??“这就够了！姐姐请记住，阿溪永远都是你的妹妹！”阿溪说完了话，就转身走了。
　　??回过头，她笑了，笑得异常灿烂，如同个孩子般一样：“姐姐，你还记得我们在乌镇的日子吗，还记得我们下遇的日子一起去踏雨吗？………那就来追我吧！”
　　??“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到底是你跑的快！还是我跑的快！……”阿溪真的如同个孩子般的在这片空旷的草地上跑了起来。
　　阿念有身孕，跑的不快，但也依旧笑得灿烂。
　　??和煦的阳光下。
　　??前面跑着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后面追着她的依旧是穿着旗袍的女人，她脱了那双高跟鞋追着阿溪跑。
　　??阿溪笑得爽朗，笑的灿烂。
　　??尽管西俊担心着阿念的身子，他却还得在后面追赶着阿念跑。
　　??最后西平竟然也一把拉起坐在摇椅上的春兰：“走！我们也去同他们玩去！”
　　??这片清澈的草地上，他们互相追逐着对方，缠绕着那些银铃般笑声的美妙感觉被彻底抛洒在这片草地上。
　　??最后阿溪终于跑不动了，她第一个累了，顺势就躺在草地的中央。
　　??阿念和西俊也紧随着躺了下来。
　　??一双手遮挡住阳光，西平和春兰也顺势躺了下来。
　　??慢慢大家终于安静下来了。
　　??“今天的阳光真好！………”阿溪把胳膊当作枕头压在头下面，她翻了个侧身。
　　??春兰第一个忽然站起说：“我忽然有点不舒服。”
　　??她这话彻底把大家从快乐中拉了出来了。
　　??阿念一听春兰说不舒服了，立刻就起来吩咐人找个大夫：“西平，要不你陪陈小姐回去休息一会。看不行了，再去请个大夫给瞧瞧，别怕是刚才吃了些点心，跑的快了，胃里就不舒服了.”
　　??春兰一听要请大夫，她才立刻又说：“没事，我就是老毛病了，我带了有药，莫夫人就别忙了，我自己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那也好，陈小姐还是要注意一下才是。”阿念到底还是放心了许多。
　　??但阿溪似乎很积极这位陈小姐，她过去又是扶着春兰，又是要陪她回去吃药。
　　??“那也好，让阿溪陪你去，我也放心些。”阿念点点头应下来。
　　??这样一来，多多少少都令春兰无法拒绝大家的美意了。
　　??西平却只当春兰是胃病的老毛病了，嘱咐了两句，就没太当真。
　　??两个女人一句不言的走进了莫公馆的高楼里。
　　??阿溪立刻如同变了一张脸：“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木春兰毫不示弱的说。
　　??显然她们两个不但根本就认识，而且不但是认识，还是非常熟悉的那种认识。
　　??忽然阿溪大笑起来：“既然你是陈小姐，那就继续做你的陈小姐吧，不要没事找事！”
　　??“余小姐不找春兰的事！春兰自然不会找余小姐的事情。”从木春兰的这句话里可以听出来，她们两个一定有着什么秘密。
　　??而这个秘密定然关系着莫公馆，但却又不为人知。
　　??当两个刚才还在默然仇视相对的女人再次回到那场家宴的现场时，却变得彼此亲密起来。
　　??“刚才我和陈小姐我们四下转了一圈，你莫公馆这个后花园还真是不错！难怪金爷都跟我夸耀呢！”
　　??听到阿溪这么说，阿念很自然而然的留下阿溪小住几日。
　　??阿溪也爽快的答应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阿念才又想起问了问陈小姐身体如何：“吃了药好些了吗？”
　　??“好多了！”春兰依旧如同她以前那样的礼貌。“谢谢莫夫人的关心。刚才余小姐陪我转了转，吃了些药就好多了。”
　　??阿溪心里暗暗的知道，这个木春兰真是六月的天，转变的真快，刚才还和自己刀锋相见，现在却能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