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源儿

28、二十七

　　走出了记斋馆，莫西俊仰头看着天空。
　　此刻他忽然很想回家看看阿念了。
　　今日的家中格外的安静，西平一个人窝坐在沙发里，见到他西平和他两个人还是谁也不理谁。陆陆在院子的草地和兰子他们玩，阿念坐在沙发上钩织毛衣，看样子是给他织的，西俊走过去坐在靠阿念身旁的沙发扶手上，一把拿了过来阿念织了一半的毛衣：“给我织的？”
　　“恩。”阿念夺过毛衣，点点头，过了会她一边织毛衣，一面问西俊：“你回来没去学校接思源吗？”
　　“他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
　　“这都几点了，还没回来。”西俊顺势坐在沙发里，显然对于思源的晚归他有些不高兴。“这个思源！”叹了一口气，他无奈的点了支烟，当下就被阿念给掐了。
　　“你干什么？”西俊一下坐起来，质问阿念。
　　“你别抽了，呛死了。”
　　西俊不高兴的甩下身上那包烟，扔到茶几上，拿起衣服甩下阿念就往楼上走。
　　西平一句话没说，扭身起来就往门外走。
　　阿念马上叫住西平，本来西俊突然甩下她，就不给她面子，这下西平也不陪她说话了，她立刻就叫住了西平：“你干嘛去？”
　　西平一双手拎着衣服搭在肩膀上，对于阿念的啰嗦他很无奈：“我能干什么，我去草地上晒太阳总行吧。”阿念“哦”了一声，西平嘟囔了一句：“真是的！还没七老八十，就那么罗嗦。”
　　西平晃晃悠悠的出了门。
　　就被刚刚跑回来的思源撞上了，思源气的马上准备开口就骂那个不长脸的人，一看是二叔西平，再看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一定是今天他那番事业上没有得意。
　　思源马上就笑了笑说：“对不起。我赶的急….”
　　西平听到这里，立刻会意了，冲着思源摆摆手，示意他走吧。实际上西平并没有生气，他只是不爱说话，误让家里的人都想着他很不好惹，所以丫鬟、仆人里只有兰子和他还敢说话，其他根本没人敢理他。
　　西平闲散的寻了一处伞棚下坐下，让丫鬟倒了一杯温茶过来。
　　兰子他们老远处叫他过去，他都不肯过去。
　　思源拿着一张红色请柬飞速往客厅里跑，刚进去就在客厅里到处乱转乱跑，阿念看他像是在找谁，就问：“你找什么？一会让你兰子姐姐帮你找。”
　　“我爸呢？”
　　“楼上。”
　　阿念刚和思源说了两句，西俊就下来了，显然他是听到了思源在叫他，思源看见他一下子就冲了过去抱住他的脖子，把一张红色请柬在莫西俊眼前晃悠：“你猜！什么东西！”
　　西俊早已没了刚才的气焰，夺了儿子手里的红色请柬拉着他的小手坐在的阿念旁边，搂着思源坐下后，才慢慢打开那张红色请柬，一边看，还一边说：“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莫太太。”仆人张婶拿了一封信走过来递给阿念：“我刚才去门上，张叔那边说是有一封太太您的信刚来，让我给拿过来，我看了看，怕是从北平寄来的。”
　　“恩。”阿念点点头，拆开信封。
　　西俊这边看了思源的请柬，才知道是思源学校的凤校长明天要来家访，西俊的心也凉了半截，本来就没时间，还要陪着儿子会见他的校长，但他还是一口应承下来。
　　看到阿念接到了北平来的信，马上就问：“谁了？”
　　“好象是阿光的！”阿念抑制不住的高兴都写了脸上，看了信阿念对西俊说：“阿平信里说，恭喜我们！还说他结婚了，现在也当兵了，兵就驻扎在北平，他们现在不忙，所以我们写信说一声，还说下次要给我们寄他和妻子的照片呢。”
　　“那就好。”西俊到是很平静。“我就说阿平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们都还不是，这不是，人家都给你们来信了，明天我派人回老家给阿说一声，也好让他放心，在给你伯父坟前说一声就行了。”
　　阿念点点头。
　　吃过晚饭，阿念就独自一人先回屋了。
　　也随后也跟了回去，因为他明显看到了阿念的不舒服。
　　进了屋，就听到阿念在卫生间的反胃的声音，他赶忙跑进去递给阿念一条毛巾：“怎么了？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看看。”阿念的举动让他紧张到底了。
　　“没事。”阿念笑着接过西俊递过来的毛巾。放下那条毛巾，她却突然笑了。“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什么？”西俊倚靠在卫生间的门扇上。
　　“如果我们有孩子了，你是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阿念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西俊忽然愣住了。片刻他就反应过来了：“你有喜了！”
　　阿念喜极而泣的拼命的点着头。
　　西俊一把拥抱起阿念，昏暗红色的房间里，西俊像个孩子般的抱着阿念绕了无数个圈圈。
　　终于他把阿念放到床上，按住阿念的两个胳膊。
　　阿念一双眼，看着天花板：“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西俊不假思索的回答：“女孩！”
　　“为什么？”
　　“生个女孩，像你一样的聪明漂亮。”
　　阿念把脸缩在西俊的脖子下面，轻拂着西俊，在他眉心上轻轻一画：“你说是个女孩就一定是个女孩！将来她长大了，一定像你一样的聪明，像我一样漂亮。”
　　“你真是不害臊，哪有人说自己漂亮的。”他说这话的时候，他确实觉得阿念是漂亮的。
　　“我若是不漂亮，那也是你眼光的问题，是你先看上我的！”
　　“那就当我是中了你的计了吧！西俊佯装着把阿念埋在怀抱里。
　　阿念并没有把这个喜讯告诉其他人，这个也是西俊说的，他们要给所有人一个惊喜，打破这几些天来的趁机。。
　　因为今天凤先生要来，西俊决定把宴客桌席放到后花园，清秀静雅的后花园。阿念就坐在那个摇篮椅上，指挥着西俊忙前忙后的招呼丫鬟做事。
　　“今天这到出奇了！”兰子看到这里，她都奇怪了，从来不曾看见莫西俊有这么勤劳过。
　　“你莫先生今天是要表现表现的！”阿念坐在那里替西俊圆了这番可笑的话。
　　“那可该是莫先生好好表现表现了！”兰子越说越起劲。“若是在找了记者过来过来给拍个照片，怕定又要上了那报纸的头版头条了！”
　　西俊对于兰子和夫人的玩笑，并没有在意，而是同她们玩笑了几句。
　　果然那凤先生是个守时守信的人，拜贴上说了十点来，果然都不提前或是退后一分钟。
　　“校长，这是我父亲。”思原开始给他们的校长介绍父亲莫西俊。
　　显然这个凤先生对莫西俊很是熟悉：“莫先生您好！”他伸手与莫西俊握手交好。
　　莫西俊挽手扶过来夫人阿念，介绍给凤先生：“凤校长，这位是我的夫人，思原他的母亲。”
　　“莫夫人好！”凤先生说这话的时候正眼看着阿念，显然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虽然将近十年的时间过去，但是凤先生的音容笑貌依然存在于阿念的脑海中，她依旧记得那个当年教她诗词歌赋的凤先生，那个总是来去匆匆，喜欢夹本书的凤先生。
　　“先生……”阿念说话的时候哽噎了，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凤先生。
　　“阿….念！”凤先生也在模糊的印象中反应过来。
　　尽管过去十年了，但凤先生依然忘记不了他的第一个女学生，第一个让他骄傲的女学生。
　　说了一会话，大家才慢慢坐下，细细谈起来这些年彼此的经历。
　　“真想不到你们会走到一起。”凤先生千万个想不到，毫不相干的两个人竟然走到了一起。
　　“是啊，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的奇怪。”阿念也随了凤先生感叹起来。
　　“想来我当时走的急，都没得跟阿念说上几句，却没曾想你们竟走到一起了，这个怕就是让我做梦也是不敢相信的事！不过现在看到你们都过的这么幸福，我心里也就放心了。”
　　“阿念记得先生当年是去投奔了……”说到这里，阿念忽然没有再说下去，她不想招致不必要的麻烦。继而就说:“先生不是去报社做事了吗？”
　　凤先生摆摆手，似乎往事不值得一提：“不说这个了，当年我确是去《时事报》，但后来出了点事，就给分派到下面做教师了，这么做着做着就成了校长了，说起这校长也不过就是个名头，有了什么事都不当话，说白了不过是个摆设。”
　　“先生不必如此之说！”还是西俊做人做事的方式都比较松快一些。“其实做了什么都是一样的，重必是在做事的心态和本质。”
　　“是啊！西俊说的对，做事必要的还是心中有志，定不可失了心中之志，若是那样了，怕做了国委主席也不过是空壳一番罢了！”
　　“莫谈国事！不谈国事。”听了凤先生有所不当的话，莫西俊话锋一转。他不想让一些必要的事情扰乱了他的生活。“今日只为了请了先生赴我这个家宴，咱们只管吃喝，不顾其它。”

　　“想来如此，就是如此！好！咱们今天尽兴就好！尽兴就是！”凤先生说着说着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凄凉无奈。
　　丫鬟端上了菜。问夫人阿念说要喝酒还是要喝些别的什么。
　　西俊却认真的嘱咐丫鬟说：“把我书房里珍藏的那两瓶红酒拿来，至于夫人吗！就别喝酒了，就改喝进芳给我拿的那瓶果汁吧。”
　　“这是干嘛呀！”凤先生这就奇怪了。“怎么好好的日子，不喝酒，反倒要喝什么果汁呢！”
　　“先生，您有所不知。”
　　凤先生听到这里更奇怪了，好奇的问了句：“怎么？难道……”他这话并无其他的意思。
　　“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只是阿念她现在是有孕的身子了，不敢再胡来了。”西俊笑着平淡的说，仿佛并没有多大的惊喜。
　　倒是凤先生惊喜了一阵：“不曾想多年不见，阿念不但结婚了，还有了孩子，真是世事无常啊……”凤先生这话并不是没由来的。多年来，很多东西太多的改变，让他也有了些感触。
　　送走了凤先生，阿念回到了房间。
　　西俊在身后跟了过来了：“怎么了？”
　　阿念躺在床上翻了侧身：“没事。”
　　西俊笑了笑，摆弄着阿念身后的头发：“没事就好，刚才六爷家的夫人给你打了电话，我看你不舒服，就没让你接。要不你现在给她在去回个电话吧。”
　　阿念翻个身靠在西俊怀里，她明白西俊这话的意思，为了上次的事情和六爷怕是有些不好看，怎么说六爷的夫人给来了电话，都要过的：“她没说是什么事情吗？”
　　“说了，说是让晚上过去有个晚宴。”
　　晚上收拾了一番，阿念决定去，就算是为了西俊的那些生意，她也要去应酬一下这些在她看来的很是无聊的场合。
　　但令她永远也想不到的是，这个看似平常的宴会竟会改变她一生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