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绢》浣千颜

3、第三章 成婚

　　九月十四这夜,小绢再次独步在竹林中,她已不记得有多少日不闻笛声了她几乎已习惯了竹叶单调的沙沙声,也不知今夜对面是否孤影依旧。
　　常小绢抱紧了手中柔滑的夜叶锦袍,这或许是她今生能织的最后一匹云锦了。由于日夜赶工,加速了毒素扩散,现在她已看不清细丝!
　　“不可再这般赶了,如若不然,不日你就会失明!”阁主离开前嘱咐她,严令她再碰织机,可她依旧坚持织完了这匹夜叶锦,并把它制成秋袍。
　　“我以为十三再也不来了!”一道低沉的嗓音唤回常小绢的思绪,“我思你甚深,你可知”
　　我一直都在,常小绢很想这么说,可话到嘴边却成了“何苦惦记,就当一场露水姻缘吧!”
　　“绢,为何如此说叶枫心痛道,“你不是,永远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青楼艳妓么”常小绢轻浮笑道,“别把我想的太好了,我也非对你钟情。我已定亲,估计明年就该成婚了!”
　　良久,听不到对面人应声,只闻耳畔黄竹沙沙,常小绢苦笑。曾几何时，隔河解语的知己，竟会变成这般的恶言相向！
　　走吧,忘了也好!常小绢不知自己还有什么能给那个男子的,她是可以求得阁主同意，离开天香阁,可之后呢就能嫁给叶枫吗
　　不!常小绢坚定她不会嫁。除去一切不说，她的傲气决定她不愿成为累赘。更何况叶枫也未曾说过要娶她!
　　生不能相守,何苦再纠缠
　　常小绢问了最后一句,“为何唤我十三”是因为你和她在十三这日相遇她一直认为，她于叶枫，不过是寂寞深夜的一抹慰藉，是他痛失爱人的空虚心灵那一丝寄托！
　　但，不管是什么，她甘之如饴！
　　情，不知何时起，已情深似海！
　　“我的长命锁上刻了十三朵莲蓬!”叶枫的语调轻浅,“我是孤儿,被无忧郡圣使收留带大。”
　　十三莲心吗常小绢的心颤了一下,原来是自己偏见了!“夜深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小绢最终决定把夜叶锦袍抱回小屋,既然要放手,就不要留下太多牵绊!
　　“十三……今日是我生辰!”叶枫以为她忘了,“我想见你!”
　　“我学了相思曲,回去弹给你听,生辰快乐!”小绢避而言它。
　　琴声铮铮,流泄绵绵依恋；笛音袅袅,诉说无尽相思。不管以后如何,至少此时心悦!
　　这夜,两人就这么隔河相望,静静看玉兔东起西落,闻蛐蛐吟唱,秋竹沙沙,谁也没有再说话。
　　红叶居的枫叶红了,火红火红如彤云弥漫，美级了！,可常小绢没有再去。
　　……
　　三月十九,大吉,宜出行,宜婚娶!!
　　这日风和日丽,这日常小绢披上了鲜红嫁衣!她曾千百次幻想过她披上嫁衣那一刻，会是何样的幸福高兴,唯独没有想到会像此刻,心情平淡的就如今日出阁的不是她一样!
　　白玉镯早已不在腕间,相思也不那么刻骨,常小绢以为心湖已经平静,从此她可以平淡的活着，相夫教子，一生充实。
　　她的新郎叫李凡,不够高大英俊,也不爱说话,好在李家离水云庄不远,两人也算认识,李凡人也实诚。婆婆待她也不错,李家也算殷实，吃穿不用愁！
　　到此,小绢的生活本来该幸福无忧了。然,造物弄人,命运多舛,这个灵秀女子的磨难还未完！
　　岂料，这个李郎也非良人!
　　洞房花烛夜，李郎就未碰小绢,小绢只当他实憨害臊，并未在意，心想过两天就好了！
　　然而，时日一久，小绢就觉得不对味了！婆婆整日忙活生意，这种事，她也不好对旁人说，郁结于心，也就不怎么搭理李凡！两人几乎是各自过各自的,极少搭言。
　　小绢是个傲气的,既然不像夫妻,就干脆睡客房卧榻,眼不见心不烦。平日里李郎外出做活,小绢就在家织些粗布。晚上,分房而居。
　　一晃五个月过去了,小绢实在过厌了这种处处受管制,又处处不顺心的生活,她觉得自己如雀鸟进了牢笼,扑腾两下翅膀都被主人训失仪,下一刻或许被罚没饭吃。这样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
　　于是,小绢一气之下留下休夫书,言明只要李家说个数，聘礼照退，之后她回了水云庄。
　　事情本该如此结束,然李凡平时无用,这时却像个男人了。带着同村的农人到水云庄闹事,要求常小绢退还聘礼,还要小绢接受休书,甚至借上前理论之际，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小绢一巴掌。
　　“水云庄岂是你等撒野的地方”一回水云庄，就遇到这么个热闹场面的天香阁护法向墨冷厉喝道,令那些跟着瞎吵吵的农人们噤若寒蝉！
　　这姑娘可是阁主的半个救命恩人，天香阁上下众人对其礼敬有嘉，谁敢动她一指头，那就是跟整个天香阁过不去！
　　“岂有此理,谁打的小绢”向墨着实火大，常小绢于他们几个护法而言，就像亲妹妹。因此，当他看到小绢被打的红肿的脸颊时，不禁大怒：“来人，把他的手给我剁了喂狗,反了你了!”
　　“向大哥!”小绢扯扯向墨的衣袖,她已从被打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我自己来!”
　　“成，有大哥在，不必怕他，要杀要刮都随你高兴，阁主那儿我去交代!”向墨冷瞥一眼李凡,吓的他一个激灵,立刻低头弯身。
　　小绢对向墨温和一笑,转身走向李凡。
　　她虽为一名小小织女,也无父母,却靠手艺吃饭，从小到大也未受过半点委屈，挺直了脊梁做人，骨子里一股傲气!

　　在李凡面前站定,她缓缓开口，掷地有声：“我常小绢自觉无愧于你,洗衣做饭,孝敬公婆,我哪样做的不好亦或我丑若无盐,不能见人，令你觉得委屈，难以接受？如今此般，皆因你所逼!”
　　说完她素手一抬,“啪”一声脆响,“这一巴掌，是还我所挨!”
　　接着小绢再度扬手,“这一巴掌，是报你负我,既不想做夫妻,为何前来求娶我娶我,又毁我一生,君心安否”
　　“你的聘礼我不稀罕,本来是要归还的，但今日经你们这么闹，我还就不退了。再若不然,你便去报官,我随时恭候!”常小绢说完,不再看李凡一眼,转身回屋。
　　“我妹子大度,我暂且饶过你们，还不快滚!”向墨看着带着一众人灰溜溜离开的李凡,轻嗤，“以前怎没看出来他这般怂,不是个男人!”
　　“妹子别难过,凭你这姿容,凭我天香阁的势力,什么样的好男人找不到就包大哥身上，保管给你找个品貌兼优令妹子满意的”向墨劝小绢。
　　谁知常小绢嫣然一笑,“大哥糊涂了那样的人值得我伤心吗”她虽嘴上这么说，但心里终归是留下了些阴影。
　　“哈哈……是,有什么好伤心的妹子想去哪里玩大哥给你安排,别老闷在屋里!”
　　“大哥,我想养个女儿!”常小绢语出惊人！
　　向墨愣了愣,“妹子……”
　　“大哥,与其嫁了人不自在,还不如一个人逍遥!我也不是不嫁,若遇良人,他不会嫌弃我带着女儿再嫁。他若嫌弃,即非我良人!”
　　向墨无奈,“随你,你开心就好!”
　　“谢大哥!”
　　良人难觅,不是没有良人,而是世人不知何人为良人,故错过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