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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五章 ...

  •   终了青玉坛和天墉城之事,得到了崆峒印,也得知东皇钟的所在,然而却始终不得楚樾的下落,也不知该如何去寻找。

      时间一晃过了半年,邯郸城中来往过客之中,始终未见有关楚樾的半点消息。

      少恭提笔对着案上的画布,在心中专注描摹着楚樾的模样,却如何也回忆不起来。为何唯独楚樾的面容在脑海中始终模糊一片,仿佛总是蒙着一层迷雾。

      一旁的小狐狸划拉着案上摆放的竹简,时不时瞄一眼一片空白的画布,似乎是想在上边留点什么痕迹。

      他有些烦扰地胡乱搁下笔,墨水在画布上晕开,他扶着额头,那人的轮廓分明如此熟悉,他却如何也不能多想起一些他的面貌。若不能在集齐四件太古宝物之前寻得楚樾……

      “老师。”这时赵政走进房中,站在少恭的面前,目光直直盯着他,“青玉坛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恭瞥了他一眼,放下手,若无其事地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老师从天墉城回来后,对这之间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提,青玉坛不可能这么轻易放您回来,可这些时日里,再没有青玉坛的人出现,是不是老师您做了什么?”赵政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不信任。

      “青玉坛之事今后不许再提,我们和他们已经没有什么瓜葛。”少恭起身背着手走到窗前。

      “不过,秦虚坛主……”赵政仍不肯罢休。

      “够了,”少恭有些烦乱地打断他,回头说道,“世上再无秦虚此人,青玉坛也已经不存在了,阿政还是把这些人彻底忘记地好。”

      “……”赵政抿起双唇,果然,青玉坛已经被少恭用某种手段处决掉了。想到好不容易有了能够助他回到秦国的助力,却被少恭轻易葬送,说不怨是违心的,但是……

      他抬眼看着少恭;“母亲嘱咐阿政今日早些回家,阿政先告辞了。”说罢便离开了。

      在门口处,赵政与恰好进门的玉姬擦身而过,看到他眼中的阴冷,玉姬不解地看向少恭,待赵政离去,她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估计在怨我杀了秦虚。”少恭淡淡地回答,“秦虚野心甚重,岂能甘心为他人做嫁衣,纵然一时能为他提供帮助,日久必遭反噬。”

      “先生苦心,赵政却未能体谅。”

      “我倒也并非全为了他。”少恭说着又问玉姬,“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

      “将军来了书信,说是这个月内会回到邯郸来面君,还特意交代家人向你问好。”玉姬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帛交给少恭。

      “将军有心了。”少恭看过信帛,“不过也许我过不了数日便要暂时离开邯郸,可能无法与将军见面。”

      “先生又要离开?”玉姬有些惊讶。

      少恭点了点头;“这次离开的时间可能会更长,可还记得我曾经和你提过的我的胞弟?”

      “是有他的消息了?”玉姬问道。

      “还没有,”少恭继续说道,“不过这样每日坐等也不是办法,刚好了结了手头的一些杂事,我想,还是早日找到他,否则……”

      “世间之大,先生又要从何找起?”

      少恭闻言皱了皱眉头;“在邯郸这么久都未寻得他的踪迹,我想往东边走一走,也许能侥幸遇上。”

      “茫茫人海寻一个人,未免太过艰辛,玉姬想与先生同往,多一个人也好相互照应。”

      “你要离开李府?”少恭问道。

      玉姬一笑;“我本就孑然一身,到什么地方去,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同。”

      “也罢。”少恭闻言也不再多说。

      然而数日之后,赵政将一封密信交给了少恭。

      少恭看过之后,脸色一变,盯着赵政问道;“这么机密的信件,为何不小心收好,反而拿给我看?”

      “我相信老师。”赵政的眼眸清亮,眼中是毫无保留的信赖。

      “……”少恭将帛书交还给他,“那你做好决定了?”

      “嗯!”赵政点了点头,眼中再无往日阴霾,他等这一日等了太久。他继续说道,“我想请老师和我一起走。”

      “去咸阳?”

      赵政肯定地说道;“我希望老师能够帮助我一起回到秦国!”

      “……”少恭沉默了片刻,“未为不可,不过我有条件。”

      赵政虽然有些惊讶少恭如此轻易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但还是回答道;“老师不妨直说,只要我能够做到。”

      少恭看了一眼他脖颈间的铜铃,移开视线;“对你来说不算难事,等到了秦国,我自会告诉你我的条件。”

      “只要老师愿意与我一起走,阿政一定兑现承诺,无论什么要求!”

      少恭淡淡一笑。

      玉姬从少恭的口中得知他的打算,虽然不明白少恭为何答应赵政的要求,但是想想若少恭同赵政一同离开赵国,也能一路寻找楚樾的踪迹,便不再多问。

      既然赵政已经决定离开赵国,少恭不免帮助赵政上下打点一番。

      然而这一日,少恭带着小狐狸打开院门正打算出门时,却看到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手握重剑的黑衣男子,在院外的桐树下含笑着看着他。

      “李将军?”少恭讶异道。

      “将军信上说还有月余才能到得了邯郸,却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少恭接过李珩递过来的酒壶,仰头饮进一口,问道。

      “有一年未曾回到邯郸,也算归心似箭,一路快马加鞭,就提前赶回来了。”李珩笑着说道,“倒是少恭你,为何突然离开了李府?可是我的家人招待不周?”

      “李府上下待少恭无微不至,少恭铭感五内,不过我不日就要离开邯郸,府上美意,少恭心领。”

      “你要走?”李珩皱起眉,“少恭独身一人,能去哪里?”

      “我有一位胞弟,失散已久。我曾以为邯郸乃是天下大郡,也许能探听到他的所在,不过这一年多来始终毫无音讯。所以,我想离开这里,去别处寻找。”

      “这几日便要走?”李珩没想到少恭这么快便决定要离开,“我本想与少恭好好聚聚,时不时来寻你一起喝喝酒。”

      少恭淡淡一笑,也不多说。

      “人各有志,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不好多做挽留,只是希望少恭离开之时,能告知去向,今后你我也能保持联络,将来若还能有机会,一起把酒言欢。”

      “自然。”少恭举起酒壶与李珩一笑。

      李珩一仰首饮进壶中酒,低头之时垂下的额发掩去眼中淡淡的失落。

      窗外月上中天,夏蝉长鸣,困扰了人心。

      动身的前几日,赵政来寻少恭,却看到玉姬正坐在少恭的对面陪着他下棋。

      “老师。”赵政的目光掠过玉姬,笑容明快,“过几日,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老师准备好了吗?”

      少恭搁下手中的棋子淡淡一笑;“早已准备妥当,赵夫人那里你可都打点好了?”

      “嗯,母亲知道我们要回国,非常高兴!”

      “对了,”少恭对赵政说道,“这次,护送你回秦国,玉姬也会与我们同行。”

      “可是李夫人她……”闻言赵政脸上的喜色渐淡。

      “其中另有隐情,总而言之,现在玉姬是我的下属,她已决定离开李府,对你不会有威胁,你大可放心。”少恭以为赵政是在忌惮玉姬李府二夫人的身份。

      “……”既然少恭这么说了,赵政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玉姬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袅袅起身;“想必先生和赵小公子还有话要说,玉姬便先回府,先生启程之时,以暗号为信,城外望归亭相见。”见少恭颔首,便离开了。

      玉姬走后,赵政在少恭的对面坐了下来。

      少恭抬眼看赵政;“还在为玉姬要同我们一起去秦国这件事不开心吗?”

      赵政摇了摇头;“老师的决定,必然有您的道理,何况我对李夫人,并没有什么好恶之心,自然不会介意与她同行。”

      少恭淡淡一笑;“阿政已经长大了许多,许多心事也学会了藏在心里,我已经有些看不透你了。”

      闻言,赵政有些仓皇抬头;“老师……”

      少恭摆摆手,示意他安心;“你要走的路还很长,更是步步维艰。学会掩饰情绪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人本来都是会变的,我也是如此。”

      “阿政说过,永远只有您一个老师,”赵政的声音有些艰涩,“老师也会永远陪在我的身边吗?”

      “你很快就会不再需要我。”少恭垂眸回答,为他斟上一杯茶,“也许我也即将离开,大概我们的师生缘分就止于你回到咸阳之时。”

      “为什么?”赵政脸色一变,案下揪着袖角的手指泛青,“是因为阿政变了吗?”

      “阿政再怎么变,也是我的学生,”少恭解释道,“并非因你之故,只是我有些事情必须去办,解决完那些事,也就到了我真正该离开的时候。”

      “……”赵政无言。

      “所以在这之前,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少恭拍了拍他的手背,“直到你有了自己的力量去独立应对一些事情。”

      夜里,下玄月,几许疏朗星沉,木华着霜。

      少恭披着一身薄外衣坐在窗栏边上独自赏月饮酒,一时兴起便取出瑶琴随性弹奏自娱。

      不经意抬首之时,却看见湖上凉亭尖顶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飘然身影,借着朦胧月色,依稀可见那人腰间的佩剑,猎猎袖带,和在风中轻轻飘荡的发丝。

      少恭洒然一笑,停下拂动琴弦;“陵越好兴致,深夜到访,该不是为了听少恭弹一首曲子吧?”

      “那日是你给我服的药,”陵越直视着少恭的眼眸,“为什么要救我?”

      “大概只是一时兴起。”少恭低垂下眼帘轻轻抚过琴弦,“若你就那样死了,也许我会少了许多乐趣,毕竟看到你对崆峒印求而不得的模样,偶尔也能取悦到我。”

      就如我几世寻求巽芳的踪迹,颠沛流离,几经绝望。然而我们却又何其相似,上下求索,始终不肯放弃些许渺小希望。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将崆峒印交给我?”陵越继续问道。

      “喝下这杯酒,我就告诉你答案。”少恭举起手中的酒杯,“天墉城戒律森严,想必你也没什么机会碰这种东西。酒能忘忧,陵越不妨暂且抛下凡尘俗事,痛醉一场。”

      “你醉了。”陵越盯着少恭微醺的眼角,面容清冷地说道。

      少恭一笑,仰首饮尽杯中酒;“你是不相信我呢,还是连为你的屠苏师弟破一次戒都做不到?”
      “……”陵越沉默片刻,飞身落在他对面。

      少恭洒然一笑,为他斟出一杯酒;“明知我不可能会自动交出崆峒印,为了屠苏还是破了戒,陵越真是情深意重。”

      陵越端起酒杯,盯着杯中倒映的月影,犹豫片刻还是仰头一饮而尽,烈酒穿肠,带来灼伤的错觉,他忍不出轻咳出声。刚搁下酒杯,少恭就又为他斟满,见到他不悦的目光,不在意地一笑,自顾自喝酒。

      见少恭又举起一杯酒,陵越忍不住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烈酒伤身,再怎么买醉,也改变不了现实,还是清醒点的好。”

      少恭的嘴角浮现一丝笑痕,随意拂去他的手,将陵越酒杯递到了他面前,执意要陵越喝酒。

      已经醉得说不出话来了吗?陵越暗叹一声,接过酒杯。

      少恭默默饮下一杯酒,突然开口道;“当初在天墉城,你收我为徒,究竟是何用意?”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少恭会提起这件事,陵越缄默片刻,说道;“我原以为你会危及天墉城弟子的性命,又不能下手杀你,只好将你收到门下,以便监视你的举动。”

      少恭有些讶异地抬头看着他,许是没预想到陵越会如此开诚布公;“即使我是害死百里屠苏和他的族人,还有琴川的百姓的罪魁祸首?”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笑笑,“陵越,你未免太过心慈手软。”

      “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即使复仇,也不能令亡者复活。”陵越饮下杯中的酒,“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一切不再重演。”

      “陵越的想法倒是与旁人不同。”少恭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陵越静静注视着他,那张醉意朦胧的脸,在月光下越发如梦,青丝随风,却又撩了何人心弦。

      两人相视良久,一人目光迷茫,一人心思百转。这时不知何处传隐隐笙歌声,在这秋夜之中更显萧索。陵越不由心生微凉,如被蛊惑一般,指尖若有意识一般扣住了杯身,凑到唇边,一口饮下。

      将满腔愁绪尽付诸于酒中,若能就此得到片刻安宁也好。只不过,醉梦过后,该面对的还是得要面对。

      不知何时少恭已经放下了酒杯,抱起琴随意地撩拨琴弦。

      大音希声,寥寥几许琴音,道尽古今轮回,多少情仇。陵越静静听着,目光流连少恭那张不再挂着昔日亲和笑容,越发沉静的脸,一时间思绪空白,时光静止。

      对于少恭而言,能够这般心无旁骛地抚琴一曲,忘记了许多纷扰,在这颠沛流离的岁月里,也算是难得的安慰,大多数的时候,他总是弹给自己听。后来有了巽芳,所谓琴瑟和鸣,不过如此。如今身边坐着的人成了陵越,又是另一番心境,仿佛是这世上的另一个自己,有些话尚在心头便已彼此明了。在天墉城之时已是如此。

      不过他与陵越,就如同与屠苏之间,早已再无平心而处之日。

      想到这少恭放下瑶琴,笑说;“今朝且醉一场,来日你我之间,依然是敌人。”

      陵越定定看着他,良久,还是举起了酒杯。

      然而两人都忘记了,陵越第一次饮酒,不胜酒力,而少恭更是早已有了些许醉意。这一夜所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了陵越的预料。

      而少恭翌日在头痛欲裂之中清醒之时,屋中早已无陵越的身影,而浑身的酸痛疲累和身后某处的隐隐痛感也被他误以为是宿醉的缘故,不了了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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