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1、第三十八章 ...
-
少恭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慢慢升起的通体若烈焰的长剑。
“焚寂……”少恭向前走了几步,不可置信地抚摸着剑格上的流纹,触摸到冰冷的剑柄,这感觉竟如此地真实,“我不是在做梦……为什么……”
他神思恍惚地取下焚寂,细细摩挲着,忽然握住了剑柄,将剑身猛地拔了出来,细看之下,却不由大失所望。
焚寂之中的剑灵已经荡然无存!
失去了剑灵的焚寂,为何会出现在寞华的禁制之中?寞华又究竟是什么人?
少恭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仓皇走到室外来到了书架前,从一堆书简中随意抽出了一本,翻开了粗粗浏览了几眼,竟是寞华的手札。这一本上所记述的都是一些天墉城的琐碎小事,少恭匆匆翻过便又抽出几本翻看。
翻到其中一本时,少恭的目光无意中掠过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不由念出了声;“屠苏……”
【这一年已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二年,我不知道这个地方该不该算所谓的过去……这里的一切与我所知道的古史,差距甚远,有许多事情的发生,已经远远超出我的所知。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我还能不能找到能够复活屠苏的那样东西?】
……
【耗费数十年时间,终于在东海外,大荒之中的青丘国寻找到了失落已久的它,只要耐心等待下一次时空罅隙的出现,也许我就能回到我们的时代,复活屠苏……是我贪婪了吗?死而复生之说本属无稽之谈,可我,无论如何也想试一次,屠苏……】
……
【这一年创建了天墉城,现在已是入冬,又下起了漫天大雪,站在天墉城上看远方苍山负雪,突然又想起了师尊带屠苏回到天墉城的第一年冬天,带着屠苏出门扫雪……】
……
【前几日途经一处村落,村中百姓皆惨遭歹人毒手,唯独幸存下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孩,我将他带回天墉城,将他收为弟子,给他取了个名字,叫苏归,若有一日,只盼有一日,能亲眼看到屠苏归来,再叫我一声师兄……】
……
【即使有一日屠苏能够归来,有些感情也早已注定是无望的,倘若屠苏知道我心中所想,知道我对他不容于世的妄念,又该会如何看待我这个师兄……】
……
【欧阳少恭……为何是他,他竟还活着,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该拿他怎么办?害了乌蒙灵谷一族的人是他,将晴川百姓化为焦冥的是他,若没有他,屠苏就不会死……我该怎么做……】
……
少恭手中的书简啪地一声脱手落在了桌上,他指尖泛青,抿紧了嘴唇,眼眸中倒映着飘忽不定的烛光,冷冷地念出一个名字;“陵、越……”
从害怕得抽泣的苏归的口中听到少恭出了事,陵越的心中无来由地狠狠地抽紧了一下,唤来弟子照顾苏归,自己飞快地赶往苏归所说的出事地点。
待陵越赶到之时,已经有几个被苏归在半路上唤去救人的弟子在原地查看,那里一片狼藉,唯独不见少恭的身影。
陵越心急如焚,四处环视了一圈,便向后山的方向追去。
来到后山,陵越震惊地看到周围大片土地皆成焦土,山石倾塌,连后山中的那处角亭也被毁去,再细看之下,数处禁制皆被打开,其中空空如也,那些妖兽也不知去向。
一种强烈的不详的预感涌上陵越的心头,他不顾四周狼藉直奔那处山洞而去。
站在山洞前时,那封印果然也已经被打开,陵越怔怔地站在那,片刻,缓慢地走了进去。
少恭微垂着眼眸在昏暗的烛光下轻抚焚寂剑锋,余光瞥见陵越走了进来,嘴角带起若有似无的讽刺笑痕。
“少恭……”陵越的声音在见到他手中的焚寂之时便戛然而止。
“如今再看到这把剑,还真是令人怀念,可惜执剑之人却已不在,多可惜,”少恭慢条斯理地放下焚寂,偏过头,看着表情变得复杂的陵越,“不是吗?师尊?”
相识两世,陵越从未在少恭的脸色见过这副表情,虽然依旧带着惯常的浅淡笑容,却显得格外疏离。
只这片刻功夫,他感到两人之间仿佛隔着千沟万壑,再不能靠近分毫。他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艰涩;“少恭……”他想解释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什么来。
看着陵越避开自己的目光,少恭的脸上浮现一抹蛊惑的笑容;“师尊终日以面具示人,想必多有不适,就让弟子为你摘下如何?”言语清和,目若星曜,看似温和无害,却暗藏杀意。话音未落,一手隔空召起一旁的焚寂,催动灵力一掌将焚寂推向陵越。
带着破空之势的焚寂若一道流火挟带着凛冽剑气飞向陵越面门,陵越从容掐诀化出一道屏障,及时在焚寂到达之时将其阻隔在外,少恭一挥宽袖,掀起一道劲风,将焚寂生生推进了一段距离。
屏障破开,陵越反应迅速地向后退去,然而焚寂的速度快过了他,啪地一声青玉面具碎裂,化作零星碎玉跌落在地,陵越避开剑势反手握住剑柄将焚寂收入手中,站定,缓缓抬首,露出一张俊美无匹的容颜。
“许久不见,大师兄的修为精进许多,少恭自愧不如。不过即使如此……被人欺瞒的感觉,着实不是滋味,”少恭的笑容淡了下去,眸光渐黯,眉宇间慢慢弥漫上戾气,“大师兄莫不是觉得自己最疼爱的师弟竟死在我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手上,心有不甘,所以现在想要扳回一城,最好杀了我,为你的师弟报仇呢?”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陵越断然否认。
“呵,没想过?”少恭诡异地勾起唇角,“那请问大师兄在带上了面具,收我为弟子的时候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难道不是在报复我夺走你心心念念的屠苏师弟的性命?”
陵越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少恭,自己的原意只是为了保护天墉城的众门人。现在看来,即使他实言相告也必然会刺激到少恭。
“难为大师兄陪少恭演这么一场戏,从你见到我的第一眼开始就认出了我,却每日不得不与自己的仇人同处一室,想必内心煎熬得很。对了,你是为了复活百里屠苏来的,大师兄为了屠苏独自一人度过这么漫长的时间,屠苏若知道你的良苦用心,想必也会深受感动。可惜啊,他早已化为荒魂消失在这世间。师兄想要逆天复活屠苏,却不知道这世间是否真有所谓复生之术,切莫空忙活一场。”
少恭的每一句言语皆如尖刺划过陵越的心头,他俊眉微敛,一时冲动便脱口而出;“复活屠苏固然是逆天而行,然你灭屠苏全族,戕害琴川无辜百姓,天怒人怨,又有何立场指责我的所为?”
话一出口陵越就后悔了,然而覆水难收,少恭顿时变了脸色,冷笑一声;“终于说出你的心声了,陵越。不过,你说得倒也没错,我的确是倒行逆施,那又如何?苍天负我,难道我不该夺回属于我的一切吗?”
“有负你的是天命,那些被你化为焦冥的生灵又有何错?”
“陵越,你和屠苏总是站在天道的立场来指责我的所为,难道就没想过世间从来就没有绝对的道理,即使是你们所奉行的道义,也并不总是对的。万物逆旅,众生存活于世皆不过匆匆一踽,唯有死亡才是真正的永恒,我帮他们结束人世的痛苦,获得永生永世的自由,难道有错?”
“世间事物存在必然有其道理,生时一切所喜所悲,才是人存在的意义,若化为焦冥,失去所有的思想,与行尸走肉何异,少恭你不是万物之主,如何能凭个人的想法去决定他人的命运。”
“够了!”少恭冷然打断他的话,“你和百里屠苏果然是师兄弟,说出的话也是如出一辙,可惜百里屠苏没能说动我,恐怕你也得失望了。若我的决断仅凭你们三言两语所谓的大义就能动摇,又何来如今的欧阳少恭?”
“你想救活百里屠苏,便由你。你对我隐瞒身份,而我混入天墉城也是另有所图,如此我们也算扯平,既然你说不想为屠苏报仇,那么我们就从此各归其道,两不相干。”说罢,少恭瞥了陵越一眼,冷笑一声便从他身边走过。
一只手却突然将他的手腕牢牢握紧;“你不准离开天墉城!”
少恭使劲挣了挣,不知为何竟无法挣脱陵越的束缚,他有些气恼地说道;“陵越,你想做什么!”
“我虽不会杀你,可若你始终执迷不悟,为了不危害苍生,我只能将你困在天墉城,让你不能作恶。”陵越抿起嘴唇,坚决地说道。
“当真幼稚,凭你也想困住我?”少恭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是我说错了,原来你还不如屠苏干脆,若怕我祸害他人,但凡杀了我便是,又何必如此优柔寡断。”
“我自然是杀不了你,阻止你继续残害无辜还是能做到的。”陵越不知道少恭的真正实力,也不知道凭自己目前的修为能否与之一战,更不知道在他的潜意识之中并不愿与少恭兵戈相向。
“那便试试看!”少恭目光一狠,挥开陵越的手,毫不留情地一掌击向陵越的心口。
陵越双手结印抵住少恭的攻击,两人目光相交,看到少恭眼中的无情,他心下微凉,少恭是真的想杀了他。
陵越掌形变幻,将少恭的进攻引向另一侧,两人擦身而过,一道掌风落空,将室内的长明灯尽数扑灭,四周陷入昏暗。
少恭转身飘然飞出室外,陵越不敢迟疑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