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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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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人是谁?”陵越直视着少恭的眼睛问道。
“一个朋友。”少恭从容应道,此时他们已经站在了天墉城内陵越的房中。
“我没听说过平常朋友之间会刀剑相向的。”陵越毫不留情地戳破少恭的谎言。
“那是因为我们两人之间曾经有过一些不愉快,他有些过激的举止也很正常,师尊不必担心。”少恭避重就轻地说道。
“你现在是在敷衍我?”见到少恭这样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陵越的脸冷了下来。
少恭如何知道陵越心中所想,他只是奇怪为何陵越对于他和星沉的事情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他刚才听到了自己与星沉的对话?若是真的听到了,又为何不提龙渊之事?
“弟子认为与何人往来是弟子的自由。”
陵越见少恭半点没有反省的态度,便有些气恼;“难道你忘了刚才他刺向你的那一剑?这样的朋友难道也值得你深交?”
“少恭自有分寸,师尊不必介怀。”言语之间便是让陵越别再介入他的私事。
“好个自有分寸……”陵越有些心寒,也许是他想岔了,少恭本来就是这样冷心冷情之人,即使是曾经对他倾心相待的屠苏,他也能毫不犹豫地痛下狠手。昨日在幻象之中所见到的一切又能代表什么呢?温润儒雅的是曾经的太子长琴,累世渡魂的宿命不代表欧阳少恭的本质就是善良的,能强行占据他人躯壳夺取他人性命的人纵然再悲惨又有什么值得同情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
欧阳少恭……陵越沉重地阖上了眼。
“师尊尊!大师兄说你们回来了,给苏归带……”抱着小狐狸蹦蹦跳跳着到了门口的苏归见到对峙而立的两人,再大条的神经也能察觉到气氛不对头,声音便弱了下去,慢吞吞地走到两人中间,仰头拉着少恭,“少恭哥哥,你和师尊在做什么?”
一些话自然是不能和小孩子说的,少恭俯下身从苏归的手中接过小狐狸,笑了一下,“没什么,师尊特意为你带了许多山下的吃食和玩具,不去看看吗?”
小孩心性,有好吃好玩的自然轻易就被转移了注意,欢呼一声趴到陵越身上;“师尊尊~你真的给苏归带好吃的啦?在哪里在哪里?”说着就在陵越身上动手动脚,四处乱摸。
苏归来这么一下子,再沉重的心情也被搅得没了气氛,陵越只能按住苏归不安分的小爪子;“继续乱动可就没有了。”
少恭见陵越脸色好了一些,便向他告辞,带着小狐狸退出了陵越的房中。
陵越的目光一直目送少恭远去。
也许他真的该离开了。回房的路上,少恭这样想着。
如今玉姬暴露身份已被青玉坛挟持,即使他还未查出陵越的来历,也只能暂时放弃了,何况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已不能在此继续耗费时间。
默然坐在苏归的身边看着他把玩那些时兴的玩意儿的陵越的心境却有些复杂。
冷静下来细想,他渐渐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确实有些过激,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他也能感觉到少恭的性子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自己劝少恭减少和那个男子的往来,立意固然是为了少恭好,不过言语太过生硬,少恭未必能理解自己的想法,两人若能静下心来平和地交谈,少恭未必不会听取自己的劝告。
陵越有些无奈地按住自己的额头,不知为何自从重新遇见少恭之后,自己的情绪竟越来越容易失控,真是着了魔了。
不管如何陵越还是下了决心找少恭好好谈一谈。
夜里,苏归睡下之后,他敲响了少恭的房门。
门内传来隐隐的水声,却听不到少恭的应答声,难道是没有听见?陵越便又敲了几下;“少恭,是我。”
“请师尊稍片刻。”少恭听到了陵越的声音,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之事,便从水中起身,稍微擦拭了一下身上的水珠,披上了外衣,打开了门。
“师尊……”少恭将贴在脸上的打湿了的发丝捋到了耳后,露出线条优美的轮廓,“少恭失仪了,师尊见谅。”
“……”陵越没想到少恭正在沐浴,见他的身上还有残留的水珠,打湿了衣裳,微微透出蜜色的皮肤,有些尴尬地垂下眼帘,“是我的过失,没想到你还在沐浴,本有些话,那便等明日再说。”说着转身便要走。
“师尊有什么话,便进来说吧,”少恭叫住了他,侧身让他进门,“少恭已经沐浴过了。”
“……”陵越只好走了进去。
少恭为陵越奉上热茶,在陵越的对面端坐了下来;“不知师尊有什么事要对少恭说。”
“……”在少恭的房外想了长篇大论,真正面对少恭时,陵越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避开了少恭探究的目光,低下头注视着茶上的雾气,开口道,“今日之事,是为师过于偏激了。”
陵越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让少恭有些猝不及防,他不明所以地看着陵越;“……”
“或许是因为当初收苏归和苏离为弟子的时候,他们都尚且是孩童时期,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们还很脆弱。对于他们,我总是尽量保护他们,避免他们遭受来自外界的伤害,不知不觉已经成了习惯,”陵越笑笑说,“所以才忘记了你已经不是个孩子,而是远比他们稳重成熟的成人,有自己的想法。”
少恭缄默地听着陵越的言语。
“少恭想必曾经经历了许多,为人处世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法则,今日是我逾越了那道界限。不过,我始终希望能够保护我的弟子,虽然他们终有一日要长大,我只是希望能在他们需要我的时候能够拉他们一把。”
“希望今日之事,少恭不要介意。”陵越勉强笑了笑,说完了这些话,他的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对方会怎么想。
其实回到房中安静下来,少恭仔细一想,又何尝不知道陵越方才的言行不是在为自己着想,只是想到自己就要离开天墉城,待陵越发现自己的所为……有些话,还是永远藏在心里为好。
只是少恭没想到,陵越会主动放下身段,对自己袒露心声,言语之中极为恳切,他避开陵越专注的眼眸,半晌没有言语。
陵越见少恭低垂着眼眸沉默不语,便有些失望,他以为少恭依然没有释怀,便想着让他好好安静一夜,明日再说。
少恭却先开了口;“师尊的好意,弟子自然明白……只是该赔不是的应该是弟子,是弟子曲解师尊的用意在先,冲撞了师尊,少恭明白师尊是处于为少恭的安危考虑……”
陵越听他这么说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听见少恭继续说道;“今后少恭会谨记师尊所言,也希望师尊能谅解少恭,做出的决定……”
最后一句话显得有些突兀,然而陵越却没有多想,他微微勾起嘴角;“你能明白就好,既然如此,夜也已经深了,你早些歇息吧。”
少恭将陵越送到了房门外,夜风袭来,陵越回身见他依旧披着那件薄衫,这时才想起少恭方才一直是湿着发与他交谈,便有些自责自己的粗心,他对少恭说道;“不必相送,进屋去吧,莫要着凉了。”说着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少恭依然目送陵越远去,那句临别的话在这春夜的寒风中若一息微弱的烛火,带来些许暖意,却转瞬即逝,徒留那一人伫立于浓重的夜色之中。
翌日清晨,少恭早早起身洗漱更衣出了门,打算找陵越坦言自己想要离开天墉城的想法。
经过书阁前的空地,一只竹蜻蜓从他的眼前悠悠飞过,接着便响起孩童清脆的呼声;“少恭哥哥,快帮我抓住它,它快掉下来了!”
少恭便下意识地伸手去拦住了那只竹蜻蜓,将它抓在了手上。
“哎呀!”苏归顶着红扑扑的小脸蛋跑了过来,眼睛亮亮地看着少恭,接过竹蜻蜓,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少恭哥哥你是要去找师尊尊吗?我们一起呀!师尊尊那里还有好多好玩的东西,他不肯全部给我,说等我玩腻了一个再去找他换,真小气!”说着拉起少恭的手便走。
少恭见他一脸喜气洋洋,心中有些犹豫,停了下来,拉着苏归的手问道;“苏归,你喜欢哥哥吗?”
苏归重重点了点头;“当然喜欢啊!因为哥哥你长得好看,陪我玩,给我做好吃的,教我写字,还很温柔,就像……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摆弄着竹蜻蜓,“哥哥你为什么这么问?”
少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其实我做的这些,师尊和大师兄一样会做,而且他们做得更好,他们已经陪了你很久,还会一直陪着你,所以如果一天我……”他有些说不下去,他只是担心自己离开之后,苏归或许会有些舍不得自己。但是仔细一想,对一个孩子说这些实在有些残忍,也许还是默默离开最好。
毕竟自己只不过与苏归相处了两个多月,小孩子的忘性大,终归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完全忘记自己。
想到这,他对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的苏归抿嘴一笑,站起身握了握苏归胖胖的小手;“走吧,去找师尊。”
两人走到半路,前方突然一阵狂风骤起,风沙迷眼,仅仅是一闪神的功夫,突然从丛林之中射出一道残影,少恭只来得及将苏归推开,便被扑倒在地。
“少恭哥哥!”趴在一边的苏归大呼少恭的名字。
“……我没事,别害怕!快去找人帮忙!”少恭有些费劲地掰开身上的妖兽的爪子,对苏归喊道。
苏归虽然害怕得双腿发颤,还是听了少恭的话,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前拼命跑去。
“……”少恭见苏归跑开了,将目光转回身上不断吼叫的妖兽身上,居然还是后山上那只,天墉城的人都是死的吗,连一只被寞华打得半残的畜生都抓不到……他偏过头看了一眼通往后山的小径。
“嗷!”妖兽被一掌击飞,重重撞在了山壁上,滚落了下来。没能得到喘息的机会,又是一招毫不留情的攻击带着凌厉杀气向它袭来。
它后悔了,本以为这个男人看起来带着书生气,比其他的那些天墉城弟子弱太多,前几日在自己的攻击下也只懂得一味闪避,哪里会想到这个人的实力实在强得可怕!想来也该它命丧此人手下,本来能在自己的攻击下游刃有余地闪躲的人,实力会弱到哪里去呢?
它不该回来的,本该远远逃走才是!想到这里,它有些绝望,怎么甘心就这样败在一个凡人手下!
少恭目露寒光,一扬袖毫不留情地手中的弟子剑隔空插入了那畜生的心脏;“怪只能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那妖兽的哀嚎声渐渐弱了下去,它用绝望而憎恨的目光看了一眼少恭,眼看自己已经活不下去了,它又怎么能让这个男人自在地活着呢?它拼死仰天怒吼一声,从它的五内开始燃起暗红的光芒,一颗血红的珠子从它大张的口中缓缓升了出来。
“内丹?”少恭脱口而出,心念电转,“糟了!”
然而来不及了,等少恭反应过来想要阻止之时,那妖兽已经催动了口中的内丹,惊天一声巨响,妖兽的内丹爆裂开来,制造出巨大的冲击,带着毁天灭地的杀伤力。
所幸少恭体内精纯灵力,在冲击之下,只是向后退出一点距离便稳住了身形,毫发无损。然而浓重的烟尘散去,那妖兽已经在爆裂之中化为了灰烬,整座后山一片狼藉。
妖兽死去之后,多处禁制被炸开,几只被封印的妖灵也趁机逃出,少恭见形势混乱,便也顾不得其他,祭出九霄环佩,将那些妖灵一应化为齑粉。
琴声止住,后山终于安静了下来,少恭缓缓走在废墟之中,停下脚步,目光流转,望向了那一处僻静的角落,正是那天夜里陵越走进的那处禁制,山洞前的封印已然在先前的爆炸之中被开启。
少恭犹豫了片刻,还是向那即使已经打算不再深究陵越的秘密,然而那山洞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神秘力量在牵引着他,一探究竟。
走进山洞,少恭才发现里边似乎是有人经常在此停留,里边纤尘不染,几盏长明灯的烛火摇曳,将整个昏暗的外室照得通明。室内摆设也极为简陋,仅仅摆着一张案几和坐席,一个书架,书架上堆放满了有些残旧的书简,想必寞华是常常一个人在这里静坐修行。
少恭又走近了内室,内室里空落落,几乎没有什么摆设,既然无用为何要留出这一间屋子?少恭有些疑惑地环视四周,终于在那墙壁上的雕饰上发现了一处机关,他毫不犹豫地将机关按下。
片刻,脚下的地面微微震动,似乎有什么东西缓慢地从地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