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之褒姒的重生》奚凉宵

23、第二十章

　　翌日黄昏，天墉城的晚钟恰恰悠然敲响，山间雾气开始弥漫弥漫。白雪簇拥下的昆仑犹如仙界幻境，而天墉城恰似天上神府，飞鸾翔集，闲云野鹤，遗世独立于这上古神山之巅，行走其间，寂静之中可闻云中风声与鹤鸣，冰雪寒气之中亦可闻草木馨香，令人不由心神俱静，倒确是个修仙的好所在。

　　此刻天墉城大部分弟子都在做晚课。一位杂役弟子正沿着山麓清扫昨夜落下的枯枝落叶，忽然听见一道清澈磁性的男子声音，温和有礼地问道；“请问这位小兄弟，这里可是天墉城？”

　　面容尚且青涩的紫衣少年闻声抬头，原来是一位相貌出众，笑容和善的黄衣男子，他便耐心地回答道；“不错，这里正是天墉城，不知你是？”

　　“在下欧阳少恭，素闻天墉城乃是天下第一修仙门派，特地从远方长途跋涉来到此地，想拜入天墉城修仙问道。”少恭态度亲和地问道。

　　“你来得不巧，本门前阵子宣布对外招收新弟子，如今名额已满，这位公子或等下一次早点来，或者另觅高就吧。”

　　少恭心下一沉，出师不利，想要进入天墉城又少了一道捷径。

　　“竟如此不凑巧，”少恭叹了一口气，“在下不远万里，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实在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常言朝闻道夕死可矣，若能留在天墉城，即使让在下做个杂役，每日除尘洗剑也心甘情愿！”

　　“这……”那弟子性子单纯未经世事，见少恭神情低落，也心有不忍，想了想便说道，“那请这位公子在这里先稍候片刻，我去找人禀报大师兄，看他同不同意。”

　　“那真是再感谢不过了。”少恭面露笑意。

　　那小弟子跑进去通传，少恭留在原地，粗略查看了一下四周的状况。这天墉城看起来与后世的模样并无太多出路，唯一改变的就是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如陵端、肇临之徒。

　　站在这曾经熟悉的地方，渐渐地，那些已经模糊了的记忆一点点地重现。

　　那段身为天墉城弟子的日子倒也算是美妙，彼时的他还有着百里屠苏的信赖，晴雪的亲近，虽然偶尔会遭到陵端的刁难，但自己又何尝不是把他耍的团团转呢？那也算是这漫长的岁月里，留下的难得的美好回忆，然而当初的自己又是为何，义无反顾地抛下了一切，最终机关算尽，失去了一切，包括巽芳。

　　他笑笑，这却不是欧阳少恭会去想的问题。

　　“你不是天墉城弟子，为何在此逗留？”男子冷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少恭讶然转过身去，只见那人器宇轩昂，穿着一件紫色的天墉城道袍，以银色发冠束发，却与刚才那位杂役弟子有所不同，形制上似乎更为高等，想必是地位颇高的入门弟子。

　　“在下欧阳少恭，是来拜入天墉城，修习仙法的。”少恭彬彬有礼地应道。

　　“此时不是天墉城对外招收弟子的时间，若想拜师日后再来。非本门中人一律不得入内，更不得在门派之中逗留，请回吧。”那青年眉头一皱说道。

　　“大师兄！”刚才那小弟子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找你半天了，我已经告诉这位公子我们天墉城今日不收弟子，可是他坚持要留下，说是做杂役也愿意，我看他心诚，就想向你禀告！”

　　“师父前不久才下令严加防备其他门派的暗探潜入城中盗剑，凡有可疑人物决不许入内，岂能为了不明来路之人坏了规矩。这位公子还是请回吧。”青年淡淡说道，向后一扬手，示意少恭离开。

　　少恭并未气馁，温和一笑正要继续说服他，却感觉衣领处动了动，原来是一直趴在脖子上睡觉的小狐狸醒了，只见它呜了一声，拿小爪子揉揉脸，眨巴眨巴眼抬头看看少恭，又看看面前的两个紫衣弟子，疑惑地歪歪小脑袋，显然没搞清楚状况。

　　“狐狸？”那年少的小弟子显是很喜欢小动物，瞪圆了眼睛看着小狐狸。

　　“青胥，不得失礼。”青年冷声责备道。

　　“是。”小弟子面露羞愧地低下脑袋。

　　少恭抱起还迷迷糊糊的小狐狸，亲昵地点点它乌黑的小鼻子；“吵醒你了？肚子饿了吗？”

　　小狐狸软软地将小爪子搭在少恭的手上，小眼神可怜兮兮地点点头。

　　“真是服了你了，怎么睡饱了就是吃呢？”少恭宠溺地笑笑，又抬头望望天色，似是下了决心，对两人说道，“既然在下错过了时机，又怎敢多做纠缠，只好另寻他处。眼见天色已晚，便只好早些下山去了。”

　　“既如此，路上小心。”青年说道。

　　“搅扰了。”少恭微微颔首，抱着小狐狸转身便沿台阶走下。

　　那小弟子抱着扫帚巴巴望着躲在少恭怀里露出一个头的小狐狸，眼里满是不舍；“大师兄，那位公子上一趟昆仑也太不容易了，怎么这么晚了还要让他下山呢？这山上夜间那么多妖怪野兽，万一……”

　　“难道你忘了数月前龙渊差点被盗的教训了吗？天墉城内藏名剑仙册丹药万千，怀璧其罪，想要窃取至宝的门派不在少数。此等关键时期，不严加防范，丢了宝物，纵是掌门和执剑长老仁慈不责罚，我等又如何对得起天墉城上下全员弟子？”那青年看着少恭的背影淡淡说道。

　　“师弟明白！”

　　两人正一边注视少恭离去，一边交流之时，突然见那只趴在少恭肩上的小狐狸“啾”地一声眼睛一亮，从少恭的肩上支起了身子，似乎是看见了城中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

　　“怎么了？”名叫青胥的小弟子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回头去看时，却感觉耳边一道风刮过，一道火红的小身影嗖地一声就从他和青年窜了过去，直奔天墉城大门，“诶？”

　　“栗子！”少恭连忙追了过来，“回来！不可擅闯！”

　　“小狐狸站住！”青胥忙追了过去，而少恭苦于不被允许入内，只能面色焦急地候在石阶上。

　　“真是抱歉，小家伙不懂人事，给阁下舔麻烦了。”少恭一脸歉意地对站在一边冷着俊颜的青年赔礼道。

　　“无妨，请公子稍安勿躁，青胥寻得那小狐狸便会送来归还，还请在这里稍候。”

　　日渐西沉，那青胥去了许久，连青年男子都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对面带忧色的少恭说道；“请公子不要离开，我去查看一下。”

　　正在这时，那紫衣小弟子垂头丧气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手上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青年上前一步问道。

　　“是我没用，那小狐狸跑得太快了，一会儿就不见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青胥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青年眉头紧锁，也懒得责备他了，他转身对少恭说道，“实在抱歉，是在下调教失当，师弟无能，找不到公子的宠物，我替这不成器的向公子赔罪。”

　　“不，是在下管教不严，太过纵容它野了性子。”少恭拱手道，继而看了一眼天色，此刻一痕下玄月早已悬于远山之上，天墉城内也升起了灯火，“只是这时间……”

　　青年见少恭面露难色，也知道这时再强迫他下山太过没有人情味，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夜间山中多有妖邪，更兼夜色难以视物，行路困难。便请公子入城中稍候片刻，待我问过掌门，若他允可便请公子在本门客房内暂住一宿，我派门中弟子为公子连夜寻得那狐狸，归还公子。”

　　“那便打扰了。”少恭闻言微微一笑。

　　青年命青胥守着，自己去询问掌门。很快他便返回了，对少恭说道；“掌门已经同意，公子请随我来。”

　　少恭随青年和青胥进了天墉城，走在两人身后，他默默观察着那青年的挺拔如劲松的背影，照那青胥所说，这弟子乃是天墉城的大弟子，看他行为举止，沉稳内敛，行事果决，与陵越倒颇为相似。

　　青年将他带到了一处偏僻的房屋前，打开房门，将他请了进去；“天墉城偶有宾客来访，这客房每日都有人定时打扫，公子可以安心住下。”

　　“多谢，不知这位师兄贵姓？”

　　“唤我苏离便可。”青年继续说道，“未免多生事端，还请公子莫在城中四处走动，若有需要，唤守夜的弟子便可。”

　　“在下明白。”

　　送苏离出了门，少恭伫立在屋檐下拢袖注视着天墉城的夜景，遥遥依稀可见城中水潭之上几许飘曳的灯火，倒映在他子夜般的幽暗瞳孔之中，若残星几点。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早便听得门外有人轻轻叩门声，少恭早已起身整理衣冠，便打开了房门，却见昨日的那小弟子青胥站在门外，手上抱着一团蜷缩着的红色团子，呼吸起起伏伏正睡得安稳。

　　“昨夜派出去的弟子便找到了它，小家伙躲在了厨房里睡着了，因为怕影响公子休息，我便暂时替公子照顾了一晚。”青胥将小狐狸递给了少恭，“大师兄命我将它送来给公子，顺便转告公子，若你想下山，便要早些动身，下山时间短，从这里出发，傍晚便能到达山下的村子。”

　　少恭如何不明白这是在催他离开，便温声说道；“多谢师兄对小宠悉心照料。打搅一夜已是失礼，岂敢久留，在下这便告辞。”

　　青胥点点头；“师兄命我送先生一程，先生请随我来。”

　　两人走在路上，少恭见迎面走过的三三两两天墉城弟子，见他们皆英姿焕发，正气凛然，便问道；“不知这天墉城如今是何人主事？”

　　“大事有掌门云岫真人决断，其余城中之事都由我们苏离师兄处理。”青胥不便吐露太多，便说了个大概。

　　“昨日听闻那位大师兄提起执剑长老，不知又是何人？”

　　“我们执剑长老你都不知道？”青胥讶异道，“但凡来天墉城修仙的人都想拜入执剑长老门下，你竟不知道他是谁？”

　　“原来如此，倒是在下孤陋寡闻了，可否告知一二？”少恭饶有兴致地停下了脚步。

　　“好吧，”青胥点点头，“我们执剑长老，道号寞华，是一位数百年前修仙得道的真人，道法高强，德高望重。我也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起就担任执剑长老之职，只知道掌门也要唤他一声师伯。

　　他虽然不怎么说话，也极少与门中之人往来，但对于门中弟子都颇为和善。我到了天墉城也只是在入门之时见过他一眼，真真是仙风道骨，超凡脱俗，如果我也能成为执剑长老那样的仙人就好了。”说着说着青胥就一脸期待地合掌遐想道。

　　“听师兄这么说，在下倒真想见上那位执剑长老一面，可惜这便要离开了，不知此生是否还有机缘。”少恭淡淡一笑。

　　两人继续往前走，却看见前边跑过几位行色匆匆的弟子，表情焦急，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随后又看见了好几位同样匆忙的弟子。

　　青胥连忙上前拦住其中一位；“青峣师兄，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大家都这副表情？”

　　青峣顿住脚步；“你还不知道？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今早大家晨起功课的时候，发现有好几位弟子都卧床不起，脸色发黑，昏迷不醒，有懂医术的弟子看过之后都查不出是得了什么病，也不似妖邪附体，现在大家都赶过去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说罢，就去追前边的人。

　　“这……”青胥回头看了一眼少恭，眼中有忧色。

　　少恭知道他心系同门，又怕没能及时送自己离开出岔子，便说道；“人命要紧，不如我与师兄同去，这样师兄不必担心出意外，也许我也能帮上忙。”

　　青胥也来不及多想，便说道；“那多谢了，公子便随我来吧。”说着就领头追着青峣去了。身后少恭浅浅一笑，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