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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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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政不是喜欢听我弹琴吗?阿政若与我同住,闲时我也可以教你。”少恭转念一想,又抛出了一颗糖果。
赵政更是动心了,两只小手揉着衣上的绒毛,似是下定决心地闭了一下眼,点头道;“好,我带老师去见我娘,不过……”他有些紧张地瞄了一眼少恭,“我娘她……有些……总之,希望老师不要见笑。”
“自然。”少恭达到目标便笑得温和可亲。
站在家门前,赵政回头看了一眼仪态端方地站立在身后的少恭,咬了咬唇还是推开了家门;“娘,阿政回来了。”
原本担心赵姬又偷偷邀了男子在家中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却没想到赵姬姿容端庄,丰韵娉婷地从屋内轻移莲步走了出来,笑容和煦;“政儿今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赵政心中一喜,语气也变得柔软了起来;“明日年节,便早些回来了。娘,外祖母可是归家去了?”
“嗯,”赵姬点点头,余光却瞄到了安静站立于门外的红衣男子,只见那人风华月貌,沈腰潘鬓,尤其生得一双含情星眸,无端撩人心弦。只见他对着赵姬微微一笑,那双眼眸仿佛春波流转,赵姬只觉自己的心都酥了。
“政儿,这位是?”赵姬一双眼睛粘在少恭身上,看也不看自己儿子一眼。
一听母亲的语气,赵政心中不由一紧,正要回话,少恭却抢先了一步,他端庄行了一个礼;“在下欧阳少恭,是阿政的老师,今日特来拜访赵夫人,有事相求。”
“原来是政儿的恩师,奴家真是失礼了!”赵姬娇呼一声,“先生快里边请,寒舍简陋,望先生莫要见怪,阿政,还不快将先生请进来!”
“是,老师随政儿来吧。”赵政有些怏怏地对少恭说道,丝毫不掩眼中的忧心忡忡。
少恭见此,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对赵姬说道;“夫人先请。”说着便跟在赵姬和赵政的身后进了屋。
三人进屋后,少恭与赵姬依席而坐,赵政为少恭和赵姬奉了茶后便合手跪坐在玉姬身后。
“政儿顽愚,承蒙先生不弃,对政儿悉心教导,政儿在家中之时,也常常提起先生,说先生博闻强识,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对他颇为照顾,奴家一直想当面感谢先生,不想今日有幸得见先生,必要重重答谢先生的恩情!”
“夫人谬赞,阿政聪慧懂事,少恭自觉与他有缘,能得阿政做学生,也是少恭之幸。”少恭对着不住地偷瞄他的赵政笑了笑。
赵政慌忙低下了头,赵姬却误以为少恭在对她暗示,越发心神荡漾,口中却道;“先生过谦了。”
少恭淡淡一笑;“在下此次前来,却有一个不情之请,望夫人成全。”
“先生请说便是。”赵姬颔首道。
“政儿日前琴艺天赋极高,我想让他随在我身侧学习,不过平日里不是识字便是学医理,难得空闲。恰逢年节,我索性无事,想着让阿政在我身边住一段时日,我好指点他琴艺,让他能修身养性。只是担心扰了夫人与阿政共享天伦之乐的清闲。便想问过夫人,不知意下如何?”
赵姬闻言,沉吟片刻;“先生有心带挈政儿是政儿福气,若先生想指点政儿,不如就暂住在奴家家中,这虽然简陋,但也干净舒适,先生大可当做自己家。”
“多谢夫人盛情,不过少恭如今不过寄人篱下,岂敢轻易离开主家。还请夫人放心将阿政暂时交付在下,在下必不亏待阿政。”少恭婉言拒绝了。
赵姬闻言,难掩失落之意,似少恭这般仪表身段之人确是难得,她又岂能舍得轻易放过,想到这,她凤眼一挑,对身后的赵政说道;“政儿,先生的茶凉了,去烧壶热水来吧,娘和先生好商量一下你的事。”
赵政心中一惊,望向少恭,少恭却不觉有什么不妥,依旧笑容温润。他只得顺从地走出了堂屋。
赵姬见赵政离开了,便堆起灿若春花的笑容对少恭说道;“先生仙姿玉容,又博古通今,真是一表人才,不知可曾婚配?”
这便有些越矩了。少恭淡然地说道;“少恭无意儿女情长,自是没有婚配的打算。”
“那真是可惜了。”赵姬虽面上惋惜,心中却不禁窃喜,身形一动,便轻身而起,莲步轻移,“先生无意风月,却是要伤了这邯郸城中不少姑娘的心了。”
“夫人见笑,人各有志,何况少恭孑然一身,如何敢耽误他人前程?”少恭摇摇头说道。
站在他身后的赵姬却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是盯着少恭的修长的腿型和精瘦有力的细腰挪不开眼。
“夫人?”少恭正想回头,一只手却缠住了他的腰,妇人温软的身躯贴了上来,细白素手按在了他握着杯子的手背上,“先生年轻气盛,可能忍得住没有温香软玉在侧的日子?想必是先生没有经历过这俗世中至上的快乐,才会无动于衷罢?”
少恭忍不住眼角一抽,他竟然忘记了史书上的赵姬是个如何风流成性的女子,实在大意了,他轻轻拂开了赵姬不安分的手;“少恭并非轻薄之人,也请夫人为阿政着想,自重罢。”
赵姬轻笑一声,手中却没停止动作,她有自信,凭自己的美貌,能将嬴子楚和邯郸城中一干男子迷得神魂颠倒,一个未经人事的男子,又如何能耐得了她的诱惑呢?那只不安分的手已经沿着少恭形状美好的腰线一路滑下。
少恭已然难掩怒意,但为了能得到赵姬的首肯少不得不能撕破了脸,他躲过了赵姬越来越放肆的手,长身而起,垂眸道;“若夫人不愿答应阿政之事,少恭这便告辞了。”说着便转身便要离去。
“先生且慢!”赵姬伸手道。
少恭顿住了,不是因为赵姬的挽留,而是看见了门口提着水壶呆呆站着的赵政。
“阿政?”少恭低呼了一声。
“政儿,你,你在那里多久了?”赵姬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来。
赵政没有理会她,而是定定地看着少恭;“老师要走了?”
少恭勉强一笑,却不知该说什么,倒是身后的赵姬赔笑道;“先生的想法,奴家仔细想过了,政儿有志向和决心学习,我这个做母亲的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阻止呢,这段时日政儿便麻烦先生了。”
少恭有些诧异地回头,赵姬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赵政却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少恭连忙上前为他接过有些烫手的水壶。
他的脸上回复了些笑意;“如此便多谢夫人成全了。”
赵政也满面笑容;“谢谢母亲体谅,政儿一定不辜负母亲的期望!”
难得见素来不苟言笑的儿子展露笑颜,赵姬便有些庆幸答应了少恭的请求,脸上的笑容便也有了些真切,至于欧阳少恭,她也不是不识趣的女人,左右有政儿在,他们总有再相见的时候,她总有手段让他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第二日,赵姬果然如她所言,为赵政拾掇了行装,送他出了门,临行前殷切嘱咐,满心不舍不似作伪,至于赵政离开之后,她又是如何排遣寂寞的便揭过不提。
却说少恭征得府中大夫人同意之后,便为赵政在自己的院落中整理出了一间干净的卧室,让赵政住了下来。
少恭每日教赵政抚琴,偶尔也为他温习功课。赵政悟性极高,学什么都很快,没多久就入了门,少恭也乐得将自己一身绝世琴技倾囊相授。甚至在雪天里去山上带回了上好的桐木,为他费心斫了一把名为醉歌的瑶琴。
然而琴艺本非一蹴而就,赵政虽好学,却志不在此。不知过了多少年,咸阳宫中的那把琴蒙上了灰,琴艺日渐荒废,那旧日手把手教他抚琴的人,也早已人去楼空。
自经历了白衣人之事之后,那幕后之人也未再有动作。少恭却不敢放松警惕,而是愈加悉心保护赵政,不仅是因为幕后主使的真正目标是他,更是因为赵政身上的东皇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赵政有事。
少恭何尝不知道自己动机不纯,不过他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东皇钟本就不属于赵政,没有了东皇钟的赵政依然会是那个剑指天下扫六合的秦始皇嬴政,而东皇钟是他复活赤帝重黎的希望,他决不能放手。
他这样想着对抬头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的赵政笑了笑,修长有力的手握着他柔软的手掌,为他纠正姿势;“阿政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过指法上略有瑕疵,我来演示一遍,阿政仔细看。”
“嗯!”赵政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少恭的指间在琴上拨动。
琴声断断续续,或如铃铎,或如玉磐,和着窗外簌簌的落雪声,在堂屋内回响。赵政依在少恭温暖宽厚的怀中,听着琴声松沉旷远,心中忽然有种奇异的想法,倘若就一直这样安静地听着这首曲子,也无不可。
然而有人却不让他如愿,不知哪里发出啾的一声,一道红色的小身影闪电般飞扑过来,一脚踩上了他的肩膀,一蹬腿便跳到了少恭怀里,扒拉着他的衣服贴着胸口使劲蹭啊蹭地。
“狐狸?!”赵政受这一惊连忙站了起来,险些撞到琴桌。
少恭也有些惊讶,他抱起了怀中撒娇的红色团子,托到了面前,仔细打量着;“栗子,你怎么变胖了?”
“啾?”栗子抱着爪子,一双水汪汪大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少恭。
“那是它长大了。”抱着手倚在门边的玉姬幽幽地插了一句。
“是吗?”少恭仔细一看,果然长个了,想想自从将赵政带回李府,自己便将栗子一直寄放在玉姬那里,掰手算算也有二十多日没再见过它了。
“真抱歉,一直很忙,不过看你吃的还算不错,玉姬把你照顾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少恭揉揉它软软的头顶。
“玉姬劝先生还是别再把它寄放在我那儿了。”玉姬淡淡地提醒道。
“为何?”少恭疑惑的目光和栗子圆滚滚的眼睛一齐朝向她。
“玉姬倒是无所谓,不过我的那群婢女可不是省油的灯,这段日子,为了把它从那群人手上抢回来,我可没少费工夫。”玉姬姿态娴雅地抚了抚鬓发。
明明就是你把我丢给那群女人的!如果栗子会说话,他一定会对少恭指控她的罪行。可惜它只会啾啾啾。
“既是如此,栗子还是随着我好了。”少恭闻言有些心疼地捧着栗子的小狐狸脸细细打量着,“只是我要同时照顾阿政和栗子,怕有些疏忽。”
“老师不必担心阿政,我也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站在一边的赵政见他为难便说道。
“这倒不必,我已经答应了赵夫人要顾你周全,何况你是我的弟子,我怎么能放着你不管呢?”少恭摇头说道。
赵政便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将目标转向了在少恭怀里眯着眼舔着自己的毛的栗子;“它叫栗子吗?看起来好可爱,阿政可以摸摸它吗?”
见少恭点头应允,赵政便慢慢凑了上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去抚摸那看起来很柔软的皮毛。
舔毛舔得正忘我的栗子眸中寒光一闪。
屋中响起小动物细声细气地“嗷呜”地一声,紧接着便是小孩“啊”地一声惨叫。屋外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一些。
年节过后,积雪消融,府中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大夫人偶然间说起要府中人一起前往中皇山上的女娲神庙还愿,少恭本非将军府中家人,不过因为少恭前段日子受过重伤,大夫人便劝他一同前往祈愿平安。
盛情难却之下,少恭便应邀带上了赵政和栗子,同将军府人一同去了中皇山。
第二次来到中皇山,此时已是草木枯萎,万物俱寂,站在山道上俯瞰着远山的一片荒芜,不由心生萧索。
“老师在看什么?”爬得有些力不从心的赵政从身后追了上来,撑着膝盖喘气问道。
“在看阿政为何走得这么慢?”少恭侧头看他道,“阿政该好好锻炼了,若体质太差,也是修不了法术的。”
赵政有些沮丧地点点头;“知道了?”
挂在少恭脖子上冒充围脖的栗子露出一双狐狸眼鄙弃地斜睨了赵政一眼;“嗷呜!”
“栗子也是,”少恭见它一脸傲娇,便打击道,“你最近越来越重了,再胖下去就不准你再呆在我的肩上了。”
狐狸眼顿时成了斗鸡眼,嗷嗷叫道,人家才不是胖,玉姬那个坏女人都说了,我这是长个了!
可惜没人听得懂它的控诉。等落在后边的李家人跟了上来,一群人便前往女娲神庙。
刚过了大年,来女娲庙还愿的布衣百姓不在少数,庙中也算人声鼎沸,香火旺盛。
少恭手拉着赵政,肩托着栗子,也算拖家带口地进了女娲庙,一进庙门便看到了大堂正中高高在上,面目慈悲的女娲石像。
心中一沉,手上力道控制不住,赵政忍不住痛呼了一声,少恭见他眼眶变红,心中内疚,歉意地摸了摸他的发顶,松开了手,一步步地走近石像。
女娲的一双眼眸溢满温情,似乎注视着所有人,又似乎谁也没有看,这双眼睛,少恭再熟悉不过。
身为长琴时的回忆,一点点地溢上心头。
除了赤帝重黎,女娲是他最为尊敬的长辈,若非女娲以命魂牵引之术为他造就完整生命,这世间便不会有太子长琴,更不会有他欧阳少恭。那场天地浩劫之后,沧桑变化,从此故人再无音讯。
他合上眼长叹一声,久久不能释怀。
“先生?”
少恭转过身,只见蒙着面纱的玉姬带着几个婢女站在他身后,他环顾四周,却找不到赵政的踪迹,一直趴在肩上的栗子也不知去向。
“先生可是在寻那个名叫赵政的小孩?”玉姬问道,“方才见他追着那只小狐狸去了后边的园子,想必是那狐狸太调皮自己跑了。”
少恭点点头;“我这便去寻他们。”说着便离开了大殿,一路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