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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七章 ...

  •   “穿上试试。”少恭将一件毛绒绒的红色袄子披到了赵政身上,眼带笑意地说道。

      “诶?”赵政眨眨眼呆呆看着身上喜气洋洋的外衣。

      “这是我让玉姬特地为你缝制的,眼见明天就是新年了,穿的喜气一点,起个好兆头。”少恭摸摸他的小脑袋,“如何,阿政可喜欢?”

      阿政揪着衣领仰头看着少恭柔和的侧脸,有些纠结;“可是红色都是女孩子穿的……”

      “那阿政是不喜欢了?”少恭双眉微蹙,“也不知什么样的礼物合阿政心思,我真是太大意了,没想到阿政这么介意。虽然我觉得阿政穿得挺好看的呢!”

      最后一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草,阿政连忙摇摇头,他弱弱地支吾着说;“阿政很喜欢,谢谢先生!”

      “那就好!”少恭抿嘴一笑,“快穿上试试。”

      阿政只能脱下外套,穿上了大红袄子,这下他彻底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小球了。

      师生俩坐在席子上围着小火炉端着热乎乎的茶望着窗外的雪景不约而同惬意地眯起了眼。

      少恭吃了一个栗子糕,抿了一口茶,对支着脑袋出神的赵政团子说道;“阿政今日可想继续随我学习?”

      阿政闭眼摇了摇头;“并非阿政不想学习,只是想老师好好休息一日。今天,可准阿政偷懒,陪老师悠闲赏雪一日?”

      “如此倒也不错。”少恭想了想笑道,“我还担心阿政每日苦心研读诗经和药典,迟早变成个死读书的呆子。偷得浮生半日闲,我们师生二人便好好清静这一日。”

      赵政点点了头,这时从窗外隐隐传来几声炮竹声,他有些好奇地看向窗外,然而少恭的住处僻静,只能看见冰封的湖和积雪的枯枝。

      少恭见他有些心不在焉,便说道;“这水榭之中确有些寂寥,即是喜庆时节,便该热闹一些,阿政可愿意陪老师去街上走走?”

      闻此言,赵政眼睛一亮,点头道;“政儿自然愿意!”

      两人和府中下人打了一声招呼便出了将军府。

      在水榭中休息的半响功夫,这场大雪已经停息,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来往之人无不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平凡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意,间或遇到熟悉之人,便打声招呼。

      这城西大街上不少人得到过少恭的诊治,也不乏受过他救助之人,都纷纷向他打招呼,少恭也无不笑脸相迎,唯有一开始兴致勃勃的赵政,在上了街以后便沉默不语地跟在少恭身后,遇到人也只是冷着脸,虽然一身喜气的大红,圆润喜人,却一脸生人勿近的冷漠。

      少恭笑着正想让赵政向人打招呼,看见他的表情,便也淡了笑,与人辞别。

      “老师可是生气了?”赵政见少恭自那之后便没再说话,便几步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

      少恭停住脚步,低头看着他;“阿政可是对赵人心有芥蒂?”

      阿政不置可否;“这些赵人,自从我出生以来,便没有给过我和母亲好脸色,尤其是父亲回到秦国以后,便处处为难我们母子。

      在他们眼里,我不仅是异族,更是阶下囚,身份卑贱,赵人鄙弃我们,赵人的子女更是视我为可以随意欺压的对象。那日,若非遇到老师,就算那群人把我活活打死,那些围观的人吱也不会吱一声。这些人如此无情,为何我还要对他们假以颜色?”

      小孩稚气的脸上满是倔强,少恭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人世无情,轮回千载,他早已看得透彻,对着同样经历种种不公的赵政,他说不出人性本善之类的蠢话,只能握紧他有些冰冷的小手,眼中带着淡淡暖意;

      “政儿心中有怨怼是自然的,古今凡圣,欲成大事,必经苦难,且放宽心胸。将来政儿君临天下之时,且再看如今所受的苦,算的了什么呢?”

      “君临天下?”赵政有些困惑地念到。

      少恭不想吐露过多,便笑着拍拍他的肩;“往后便知道了。阿政只需记得,无论他人待阿政如何,我总会陪在阿政身边。”

      “永远吗?”赵政定定地看着他。

      “自是到政儿不再需要我的时候。”

      “不会有那一天的!政儿也永远不离开老师!”赵政掷地有声地承诺道。少恭轻轻一笑,到底是孩子,这世间又有什么可以经历得起岁月流逝呢?该变的终究会变,不愿改变的,留也留不住。

      “走吧,”他不再继续话题,而是帮赵政将手收进红袄的两边特地缝制的口袋之中,自己直起身,拢起手,“前边热闹得很,去看看。”

      “噢!”赵政以为得到了少恭的承诺,心中不由雀跃,便蹦蹦跳跳地走在前边,大红袄子在雪地上尤其显眼,少恭一身红色深衣,长身玉立,束带当风,款款而行,与前边的红色团子倒也是相映成趣。

      少恭边走边看着路边的人事风光,贩夫走卒,沿街叫卖,孩童们欢脱追逐打闹,各种人文风物与前世所经历的又有所不同,倒也觉得有趣,加之身边多了一个团子,心境又有所不同。想到这,他看向前边蹦跳着东张西望的小家伙,眼中有些莫名的情绪。

      倘若前几世,他不曾离开蓬莱,没有那一场天灾,也许他和巽芳也能有自己的孩子。那时,三个人一起手拉手走在这节前的闹市上,小家伙吵着要买一个小玩意,巽芳也一定会笑得温柔地答应,自己可以为他们拎着送给亲人的年礼。

      闲时自己便在水榭边教他弹琴,小孩子没定性,一定会闹别扭不肯学,巽芳就捧着一本书坐在一边笑看着他们父子俩,那场景想必……他抿紧了唇,心中叹道,巽芳……

      “老师,怎么了?”发现少恭没有跟上来的赵政跑过来拉着他的衣袖,有些担心地问。

      少恭忙以袖掩面悄然拭了一下有些湿润的眼角,摇了摇头说道;“阿政可有什么想要的?”

      赵政想了想,指着路边卖面人的小摊子;“阿政想要一个老师样子的面人。”

      “便依你。”

      拿到少恭面人的赵政很是爱不释手,开怀地拉着少恭的手继续正要往前走,突然周围的人突然一阵躁动,有人指着天上大叫道;“你们看,天上有光!”

      人们闻言便纷纷抬起头,他俩也向上往前。

      果然几十道蓝色流光从天的那一侧如离弦之箭飞速划过邯郸城上空,向着远方辽阔的群山飞去,场景颇为壮观。

      “那是什么?”赵政握着面人,怔怔地看着天上的这一幕。

      “御剑之术,”少恭眯起眼睛,“那些人即是修仙之人。”

      “这世间真的有仙人?”

      “自然,不过修仙之事虚无缥缈,凡人能得道升仙的更是少之又少。那些凡人,向往长生不老,却往往最终抵不过时间流逝,年华老去。仙途坎坷,不是一般人能走的路。”

      “那些仙人真的能长生不老吗?”

      “非也,生老病死本是天地法则,纵是上古大神,也逃不过命运轮回,终有衰竭的一天,更何况本是肉体凡胎的他们。”少恭的语气中有淡淡的不屑。

      赵政闻言便有些默然。

      旁边有人在交谈刚才的一幕;“这段时间城里的仙家弟子真多啊!前阵子还看见很多青云坛的弟子四处走动呢!”

      “该不是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吧?”

      “除了打仗、地动,还能有什么大事?”

      “比如门派斗殴之类的。”

      “有天墉城在,那些小门小派打得起来吗?”

      “瞧你说的,天墉城那么大门派,哪里管他们小打小闹的!”

      两人渐渐离了人群,少恭却不由心系刚才的对话,没想到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便遇到了许多与前世有关的人事,青玉坛,天墉城,都是他不愿再想起的过去。那些他已经不愿再回想起的人,却为何时不时便困扰着他。

      “老师!”正当他走神之时,前边的拐角处传来赵政的疾呼声,他心中一紧,原来那孩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少恭飞身追了上去时,那拐角处已经空无一人,他只看见远处街角几抹几乎融于雪地中的白色身影。

      他嘴唇紧抿,危险地眯起了眼。

      被歹人抱着的赵政心里不是没有害怕,过了这个年,他也不过七岁,纵然比其他同龄孩子稳重一些,也不过是个孩童。这些人看起来武功高强,闹市之中正大光明掳走百姓,也没人敢出来制止,更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抢走自己这样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小孩。

      但是他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来救自己,他一定不会违背自己的承诺。想到这,他抓紧了手,闭上了眼。

      正当挟持着赵政越过了城墙的白衣之人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的时候,一声琴啸响起,白光骤起,席卷起漫天飞雪,直冲他们而来,他身边的十几个手下被无形的攻击生生震出十几米远,摔倒在地不能动弹。

      “对无辜孩童下手,卑劣至及!”少恭现出身形,祭出九霄环佩琴,不容他们辩解,长指拨动琴弦,奏响一曲残魂引,白衣人顿觉似是被人卸去了力气,四肢瘫软,神智尽失,手上一松,眼见怀中的赵政失去依托即将摔落。

      少恭身形一动,瞬间便出现在他身前,单手将赵政揽入怀中,另一只手有力地扣住白衣人的下颌,令他无法咬开口中暗藏的毒药;“你们的主子是谁?”

      白衣人艰难地一笑;“你休想……让我背叛主人……你……杀了我好了……”

      “想死还不容易。”少恭嗤笑一声,“我自有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突然周围瘫软着的白衣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惨叫起来,狼狈地跪坐起来以头抢地,皮下隐隐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眼角嘴角都慢慢渗出血,凄厉可怕。

      “你做了什么!”白衣人目眦尽裂。

      “若你不如实道来,马上就会变得和他们一样了,那是比死还痛苦的感受,你可想好了?”

      “做梦!”白衣人冷哼道。

      果然与上次的黑衣人来自同一方势力,少恭目光冰冷,如视死物;“冥顽不灵。”

      白衣人来不及反应便感觉五脏六腑有什么东西开始慢慢啃食着自己,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里有长物在蠕动着要爬出来。他的眼中开始布满血丝,脸上的皮肤也爬满了一丝丝血痕。

      少恭有些嫌恶地一把甩开他;“没想到竟是如此歹毒的控魂之术。”

      他不过是在察觉这些人体内的蛊虫之后便发动法决催醒了沉睡的蛊,却看到这么反胃的一幕,他越来越不想正面那所谓的幕后主使了,此人所为,低下无趣,毫无美感可言,实在令他反感。

      白衣人伏在地上呕出一口血,疯狂地抱着自己的头翻滚着,形状已然与其他白衣人无异。

      “还是不肯说?”少恭见他们的样子便知道这些人纵是未死,也早已魂魄尽散,已经吐露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事情了。

      白衣人挣扎着匍匐到少恭腿边,抓着他的衣裾,含着血一字一句地说道;“杀,杀了,我们……”

      “你以为我会如你们所愿?”少恭冷哼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幕后之人的消息,他心中极为不悦。
      他看了一眼远处城门口已经有些注意到这边动静的守卫,便一扬衣袖,顷刻间将那些苦苦挣扎的白衣人挫骨扬灰,黑灰瞬间融入雪中,消失不见。

      不多时,雪中逸出十几道黑色透明的灵体,形状模糊,发出常人无法察觉的哀嚎,四处游荡着便要逃逸开去,少恭单手掐诀,双唇轻启,那些灵体便仿佛被什么拘住了,尖叫着被拢到一起,不断聚拢,缩小,哀鸣渐渐微弱化为无声,融为了一个发出淡淡绿色光晕的球体,落入少恭衣袖之中。

      少恭手指在怀中的赵政额上一点,赵政迷迷糊糊地呜了一声,便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少恭关切的眼神;“老师,我这是怎么了?”

      少恭早在赵政落入自己怀中时便封住了他的五感,没有让他看见刚才那血腥一幕,他淡淡一笑;“阿政晕了过去?”

      “我?”赵政瞪大眼睛,不会吧!他怎么这么丢脸就晕倒在了老师面前,老师心里该取笑自己的无用了吧?

      “那,那些人呢?”他慌忙从少恭怀里挣脱出来,站好四顾道。

      “已经跑了。”少恭若无其事地拢了拢衣袖,“政儿以后可万不能随意跑到无人的角落,这个世道原比你想的还要危险。”

      “可是那些人抓我干什么呢?”赵政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莫不是赵国人发现了你们母子的踪迹,派人抓你们回去?”少恭也一脸疑惑。

      也不无可能!赵政脸色有些苍白地想到。

      少恭见状便说道;“无论如何,这段时日,你要切记提防那些人再回来,不可孤身一人去僻静之处,明白吗?”

      赵政点点头。

      少恭转念一想,那些人既已知道赵政的存在,必定会再对赵政下手,让赵政暂时远离自己也不是是万全之策,如今之计唯有让赵政时刻与自己相伴,才能保证他的安全。

      想到这,少恭展颜道;“只怕下次他们再出现时,我不能及时出现护你周全,这段时日政儿可愿意随在老师身边?我想,为了你母亲安全,政儿也还是暂时不回家的好。”

      赵政想想也不无道理,何况他本来就不愿回到家中,娘如果知道他留在外边,大概也只会担心一下,便乐得自在了吧?何况能与老师相伴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我担心娘会不同意。”赵政依然有些犹豫。

      “那便让老师来劝说夫人,她通情达理,一定会答应的。”

      赵政不愿少恭见到母亲,却又不想失去与少恭朝夕相伴的机会,内心一番天人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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