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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六章 ...

  •   前方夜袭的军队浑然不觉危险的迫近,依然沉浸在即将展开的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的快意和即将荣华擢升的喜悦之中。

      一道剑光掠过,队伍最后的几个身影无声地倒在了雪地中,寒冷麻痹了人的嗅觉,竟无人察觉到血腥味。

      楚樾甩去剑上的血,漠然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就在这时队伍后头的一个人似乎是有话要和身边的人说,一侧头,便看到了雪地上红得刺目的鲜血,他的瞳孔猛得放大,然而还未等他来得及发出声音,腹部就已经被洞穿,血流如注。

      即使如此,后边的人都已经听到动静,统统回了头,看到了手中执着滴血长剑的乌衣马尾少年和他脚下已然不能动弹的自己的同袍。

      惊恐,愤怒之下,他们不由分说便拔出了兵器。其中一人低声说道;“此人杀我大秦士兵,必为赵国刺客,此次行动只许胜不许败,杀了他以免打草惊蛇!”

      那人一声令下,一群士兵便严严实实将楚樾包围了起来。为了不惊扰城中守卫,他们刻意放轻了动作。一场激战无声展开。

      莫说赵军有所顾忌,就是他们放开了杀,也远不是神兽后裔的楚樾的对手。这场交战完全是楚樾单方面的碾压。他手执纯钧游刃有余地周旋于乱刀之中,挥剑便可见血,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哀嚎。

      最后一剑划破无尽的长夜,迎来青天的第一缕晨光,一滴尚且温热的血从剑尖颓然滴落。

      此战,赵军无一人生还。

      额发被汗水打湿,脸颊沾上了他人的血迹,楚樾一挽长剑面无表情地伫立于堆积如山的尸体之中。

      城门轰然打开,一人纵马率领一队步兵从城中悠然而出。为首之人便是那一脸气定神闲的王将军,他手勒缰绳,对着远处一身血衣的楚樾微微一笑。

      秦军大帐之中,王将军一扬披风,畅快大笑道;“你果然没令我失望!一人之力斩杀赵军三百多人,生擒一员将领,此次,必记你大功一件!”

      楚樾执剑默默站立在一侧,抱着披风的林浅低着头一声不吭。

      王将军犀利的目光瞟过林浅棕色衣领中露出的一截白皙的脖颈,再看向依旧沉默寡言的楚樾;“你似乎不想为本将军效力?”

      楚樾目若寒星,侧脸在火光中越显英气逼人,清冷磁性的声音显得有些寡淡;“你能给的,不是我要的。”

      “哦?”王将军拔高声调,“你所求为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你为我秦国效命,大王对你必定有求必应!”

      “我要的,自己找。”楚樾淡淡说道。

      王将军若有所悟地瞥了一眼林浅;“楚公子年轻气盛,可有考虑过身边这位,姑娘的感受?”

      林浅一双杏仁眼大睁,猛地抬起头看着一脸意味深长的王将军,素指微微颤抖。

      楚樾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身边脸色煞白的林浅,纯钧出鞘,直指将军胸前,目光有些冷冽地对上将军的视线;“你在威胁我。”

      “我秦国正值用人之际,楚樾少年英雄,可惜志不在封侯拜相,无欲无求,为了将你留下为我秦国所用,本将军也不介意用些非常手段。”说道这,他转向林浅,“我不知道姑娘扮作男儿身混入军营所求为何,不过你已经触犯我国律令,若楚公子今日迈出军营一步,这位姑娘便是我秦国通缉要犯,以欺君之罪处置。楚樾,你可想好后果吗?你。身手了得,可这姑娘,可是手无缚鸡之力呵!”

      “你别威胁楚樾!”林浅沉不住气了,她上前一步,“楚樾,我与你非亲非故,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这个人威胁,你不必因为我,向这种卑鄙小人屈服!欺君算什么!死就死,姑娘我十八年后又是……”

      “闭嘴。”楚樾冷冰冰地说道,“吵死了。”

      “……”

      “你想怎样。”楚樾不再看林浅,对王将军说道。

      “留在我帐下,做我的左右手,为我秦国效力。”王将军言简意赅地说道。

      “一年。”楚樾
      “足矣。”将军嘴角一勾。

      林浅一声不敢吭地跟在明显低气压的楚樾身后,有些提心吊胆地偷偷瞄着楚樾冷峻的侧脸。
      楚樾越走脸色越阴沉,他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林浅来不及收步脸扎到了他宽阔的胸口;“唔!”

      楚樾脸色更黑了,他将林浅拎开;“为何这样看我。”

      林浅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没敢回答,转移话题道;“那个王将军就这么放过我了?”

      楚樾冷着脸继续往前走,飘忽营火映照着前路的积雪,林浅一路连跑带走随着他的步伐,留下四排深深浅浅的脚印;“我们要不要趁着天还未亮,快点逃跑,你可以御剑啊,这样他就找不到我们了!”

      “我已经许下承诺,自然不能出尔反尔。”楚樾颀长的身影渐入夜色之中。

      “是我对不起你!”林浅的声音里有低落。

      “不会有下次。”

      “我保证!对了,你说,真的是赵国的人买通了军中奸细,那些守城将士才会被临时调走的吗?”

      “你信。”

      “当然不信了,那王将军那么精明刁钻的一个人,我才不信他任由别人在他眼皮子地下出幺蛾子?我看今晚的事情必没有那么简单!”

      “……”

      “你怎么不说话了?”

      “回去了。”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在医馆中随少恭识字,时岁飞逝,转眼已是一个月之后,邯郸全城步入寒冬,整座城已覆上寒雪。

      赵政有些出神地趴在窗边,伸出手去够纷扬飘落的雪花。

      “怎么不专心读书?”捧着一碗药汤走进来的少恭见他大开着窗门,寒气袭进屋中,便有些不悦。

      “我,”赵政连忙收回手,将窗合上,有些羞怯地揉揉手,“我已经做完功课了。”

      “如此便罢。”少恭将盘子放在案上,敛袖端正坐下,“政儿,过来。”

      赵政连忙走了过去,在案几前端端正正站着;“老师。”

      他将药碗端给赵政;“服下这碗药吧。”

      “可是我身上的伤口早已经好了呀?”赵政有些疑惑,少恭给的药很早以前就已经停了,身上的伤痕也已经结痂淡去了。

      “这是我为你新开的方子,之前我为你把过脉,似是生来的旧疾,虽然不是什么攸关性命的大病,然而久不根治也必然留下后患。”少恭微微一笑。

      “哦!”赵政不疑有他,从少恭手中接过药汤,小心翼翼地吞咽着。

      少恭见他饮下药汤,便接过碗,搁在了桌上,正要检查他的功课,门外却传来呼唤声。少恭出门一看,原来是府中的一位下人。

      “见过欧阳大夫!”那下人恭敬地行了个礼,呈上一副竹简,“今早将军从塞外送回的家书刚送抵府中,将军大人另外还交代夫人将这转交给欧阳大夫,二夫人便命小的送过来了。”

      “有劳。”少恭接过竹简,目送下人告辞离去,转身进屋阖上门。

      一进门就对上了赵政好奇的眼神,他笑了笑;“怎么,政儿想看?”

      赵政慌忙摇摇头;“非礼勿视也!”说着便装作若无其事地嘟嘟囔囔地低下头去念手中书简上的繁琐的药名。

      少恭好笑地摇摇头,走到窗边解开系带展开竹简,借着天光看李牧给他写的书信。

      李珩的字如其人,苍劲疏狂,洒脱随性。字里行间所言不过是塞外一些羁旅生活,琐碎杂事,比如昨天又猎到了一只野熊,今日又围剿了一群越界扰民的蛮族人,顺便再抱怨一下军营中禁酒的戒律,还用一些不那么文雅的语句形容了一下边塞大漠的苍山白雪,浩大天地,最后表达了一下对自己当初不辞而别的歉意,若有机会,希望还能与少恭欢饮一次。

      少恭看着不由会心一笑,一边偷偷瞄向这里的赵政有些纳闷地皱起小脸,他就没见过少恭笑得这么开怀,听那人说,是将军送给少恭的书信,那将军可不就是李珩吗?他们俩的关系竟有这么亲密?

      有些吃味的小孩纵使内心翻江倒海,在少恭转过身时已是一脸沉静从容地诵念着简上的名字,少恭也不疑有他。

      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赵政心不在书上,半天什么也念不进去。少恭早看出他分了心,便笑斥道;“政儿如此用心不专,将来如何修习法术?想问什么,说便是。”

      赵政见状也不再伪装,放下书简正色;“可是李珩李将军给老师的信?”

      少恭点点头。

      “老师和李珩将军关系似乎颇为亲近啊?”

      “我二人虽相处不久,也算难得的知己。”少恭直言道,说着眸光流转,笑看赵政,“他也算一世英豪,政儿可是仰慕李将军的威名?不然为何如此关心这个李将军?”

      赵政神色一黯;“若李珩是秦国将领,我自然佩服他的英武不凡,骁勇善战,不过他终归是赵国人,与我秦国势不两立,若有一日,我能回到秦国……”说到这,他忽然有些低落。

      想必是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少恭如何不懂他心中所想,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发;“政儿终归是王室子孙,天不负你,终有一日,必然重归故国。只是不知届时,到了那四方辐辏,人才辈出的秦国,政儿还愿不愿意认我这个老师?”

      “政儿永远只有您一个老师!”赵政的脸上满是坚决。

      少恭满意地一笑,从桌上拿起书简递到他眼前;“政儿有心便好,既如此便把这一册的药名在今日之内背完,回家之前可是要抽查的哟。”

      赵政小脸一垮,有些可怜地说;“老师何时能教政儿法术?”

      “道法渊博,要参悟其中的玄妙,即使不能通天晓地,也需有一定的知识底蕴方可参透,政儿切记不可急于求成。“少恭食指点点他的眉心说道,“可懂?”

      “政儿明白了。”赵政温顺地点点头,捧起书简继续念药名。

      听着耳边响起孩童纯澈的朗朗读书声,少恭长身而起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飘雪,独自陷入回忆。

      半月后,隔日便是新年,邯郸街上处处热闹非凡,处处可见人家门口有人扫雪。一个灰色,圆滚滚的身影从大街上跑过,所到之处,人们皆感到一阵劲风吹过,纳闷这谁家小孩这么好动。

      赵政红扑扑的小脸蛋是止不住的笑意,跑得气喘吁吁,手中紧紧抱着一团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纸包,散发着热气。

      今日清早,鲜少见面的外祖母来到了家中,还带了许多好吃的,里面有先生最爱的栗子糕,还热乎着!他高兴地从里边取出了一份便赶来见先生,不知道先生见到栗子糕会不会很高兴?会不会摸摸他的头?那双亮亮的眼睛会不会笑眯起来?

      越想他就越迫不及待。

      不多时便到了将军府,他有些局促地远远看着,不知道怎么进去时,却看到了站在将军府屋檐下的那抹红色夺目的身影。

      虽然少恭素来鲜少着艳色服饰,赵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的身形,却不知他为何大雪天独自一个人站在屋檐下。

      赵政有些纳闷地慢慢走了过去。即将靠近时,却看见敞开的门内闪出了一个披着白色狐裘的身影,却是个娇俏的女子,赵政认出了那便是他与少恭初遇时的持剑的斗篷女子。

      “先生为何躲着玉姬?”玉姬将手拢在裘中,脸色不愉。

      “玉姬何来如此说法,我只不过是见这雪景分外喜人,便出门来想细细赏玩一番罢了。”

      “若要赏雪,何不在水榭之中?这临街人来人往,如何清静赏雪?想必先生只是不愿穿上将军寄回的貂皮做成的裘衣,才避开玉姬罢了。”

      赵政这才意识到,这一整个冬天,少恭都只着单薄的衣裳,只是他一直面色如常,也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点。

      “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真的不需要。”少恭有些无奈。

      这累世形成的旧习,一年四季,他总是穿着单薄,每逢冬日,也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他也诊断不出自己是不是患上了什么病症。

      “何况我已经穿上了玉姬你新制的衣裳,很暖和,无需再披着这貂裘。”少恭继续劝说玉姬放弃给自己披貂裘的念头,眼角却瞟到了不远处的圆润的赵政,他脸上浮现笑容,提高了声音,“政儿怎么来了?”

      玉姬顺着少恭的目光望去,看见了一个长得玉雪可爱的小娃娃,不由微微皱起秀眉,她认出来那便是那日少恭护着的小孩,她知道少恭收了一个小孩在医馆中当学生兼药童,却没想到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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