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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五章 ...

  •   一关上房门,少恭的面目就冷淡了下来,负手兜着步子慢慢走到了窗边,眼眸中倒映出窗外一水寒潭,幽深难测。

      “没想到,东皇钟竟会自动出现在我面前,莫非是命定的机缘?不过,即使找到了东皇钟……”他喃喃自语着,又突然停下来叹了一口气,眼中又蒙上阴霾。

      白日里与那铜铃的力量相交的一瞬间,他就知道那阵精纯浑厚的力量便是上古东皇钟之力,一瞬间他的确欣喜如狂,原以为要大费一番周折才能到手的东西,居然自动送上门来!

      然而现实马上又泼了他一盆冷水,那东皇钟已然是有了灵性,形成了自己的意识,若他要强行夺取,必然遭到攻击。

      凭他现在的能力,又怎么能和东皇钟抗衡,更不要说得到它的臣服。也许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它的主人主动交出东皇钟。

      可经历过今日一幕,即使是三岁小孩,也该明白那铜铃是如何了得的存在,更不要提那个看似天真无邪,骨子里却是那个未来暴虐无情,野心勃勃的秦始皇的赵政,他断不可能自愿交出东皇钟。

      对于他会利用东皇钟做出什么事情,实在难以想象。少恭越发忧虑。

      万没想到,东皇钟的持有者竟是嬴政,莫非是帝王之命得到了东皇钟的认可?若是历史上的秦始皇真的拥有了东皇钟,何以命人四处寻访长生不老之术,最终求仙不得,五十多岁便驾崩?少恭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不论如何,少恭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从赵政的身上寻得突破。

      东皇钟,他志在必得!少恭睐起眼,眸中风起云涌。

      突然他眸光一转,冷不丁一道掌风击向另一边的窗外,响起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哼,接着就是稀稀疏疏草丛摩擦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疾速地穿行其中。

      “哼。”少恭冷冷地一甩衣袖。

      冬夜里的将军府显得有些寂静阴森,暗沉沉的夜色中,只有几盏孤灯飘荡在屋檐下、长廊中,灯火倒映在幽暗池水上,照出残荷和曲桥的倒影。远处偶尔传来寥寥一两声打更声,显得尤为突兀。

      一阵冷风吹过,灯笼轻轻摇晃,烛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又归于平静。

      黑色的身影犹如鬼魅般穿行于浓浓夜色中,发出轻微的喘息声,那人手捂着胸口,黑色面巾遮盖下的脸上表情痛苦扭曲,然而他的向前飞奔的速度没有丝毫懈怠,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能赶快离开这个地方,等待他的就只有一条路。

      “既然来了,为何急着走呢?”清冷磁性的男子声音如同诞生于虚无之中一般,凭空出现在前方,“不如留下一条命罢。”

      黑衣人心中一寒,一个足尖点地向后一翻身便要逃走,少恭无意与之周旋,手上起势射出一道金色光束将那人牢牢捆住,一反手便将他甩下了屋顶,重重砸在了地上。

      那黑衣之人显然承受不住这一击,一口血喷出,几乎全身筋骨尽断。

      “既然敢来监视我,就该做好有来无回的觉悟。”少恭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头顶,对着他失去焦距的眼瞳温润一笑,足下轻轻使力,便听见骨头断裂的脆响。

      黑衣人全身一震,瞳孔猛地放大,脸色已是煞白,大颗大颗冷汗砸下,却除了最初一声闷哼后,始终一声不吭。

      “说罢,何人指使你来监视我。”少恭收回脚,如视蝼蚁般地俯视着他,“说出来,留你全尸。”

      “……”黑衣人自是不可能交代主谋,他鄙夷一笑,闭上眼睛,用力一咬,嘴角流出黑血,竟是服毒自尽了。

      本来先下手震断此人经脉,想防止其自尽的少恭却没想到百密一疏,此人竟在口中□□。

      然而最令少恭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初来此地没有多久,与他人素无冤仇,为何会有人派人来刺探他的消息,而这个探子宁死也不肯交代主谋,相比是受过及其严酷周密的训练,他究竟值得什么人如此大动干戈?

      站在已经变得冰冷的尸体前,少恭脸上阴郁更甚,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什么人在那?”远处飘起火光和乌烟,有人在高声喝道。

      想必是府中巡夜的侍卫被刚才的动静吸引了过来。少恭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指尖燃起一缕幽火,轻轻一点,那尸体瞬间便被幽蓝的火光包围,顷刻间便燃成了灰烬,而他自己则旋身飘然离去。

      待侍卫赶到时,只看见星星点点的黑灰飘散在夜风里,不多时便消失殆尽。

      皎月当空,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快地穿梭在草丛中,不几时便来到少恭的窗下,噌噌噌几下便扒上了窗沿,跃进了屋中,从床帘缝里钻了进去,在少恭的枕边伏了下来,将头垫在爪子上。

      一双狐狸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少恭恬静的睡颜,那双眼在夜里犹如两团磷火,飘忽不定。

      翌日,虽是冬日却阳光正好,将医馆的前院照耀得外堂亮。

      少恭坐在中堂的案几后,手下灵活地捣着药,脸上却因为困倦而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眼睑处有淡淡的阴影。

      “欧阳大夫昨夜是没有睡好吗?”旁边忙碌的伙计见他状态不好,便关切地问道。

      “无妨。”少恭对他勉强一笑。

      昨夜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他花费了不少时间,回去后又翻阅了一些医书,到了深夜才不堪困倦睡去。孰料尚未天明,玉姬就带着几个婢女敲开了他的房门,说是小狐狸不见了。

      结果被她找到了不知何时趴在了自己枕头边的栗子,那小狐狸说什么也不肯跟玉姬回去,一人一狐闹了个鸡飞狗跳,好容易将他们都撵了出去,却已经天亮了。

      “这些杂活交给我们来做就好,您去后堂好好休息一下吧,身体要紧。”

      “这几日城中的病患多了许多,这些药材今日都要送出去,只你们几人恐怕耽误了时间。医馆中有其他大夫坐堂,左右我闲着无事,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那就辛苦欧阳大夫了,若实在掌不住就先去后堂歇息一下吧。”那伙计憨憨一笑。

      “有劳挂心。”少恭颔首道。

      这时前屋有人喊他,说是一个小孩在门外等着,少恭便知是赵政前来赴约了。

      他移步穿过长廊,刚进前屋便看见那小孩一脸别扭地站在柜台前,但出于仪态又不得不站得端庄有度的样子。他忍着笑意走上前去;“阿政来得倒是时候。”

      赵政见是他来了,眼中不由一亮,嘴上却口不应心;“我只是怕你等急了……”潜台词就是我才不想来呢。

      少恭笑吟吟地拉起他的手;“我确是等急了,适才闲得慌,多亏阿政念着我,早些来了。”

      他一口一个阿政叫的亲热,赵政却不由红了脸,从小到大除了娘,还没人这么亲昵地叫过他,他也不习惯与人如此亲密地接触,不过这人好听的声音叫起来也不让他讨厌,反而心里软软地,像似浸在温水里,很是舒服。

      少恭见他不排斥,便拉着他往里走;“今早可有记得服药?伤口还疼吗?”

      两人走在一起,少恭絮絮叨叨,小孩面上不显心上却仔细听着偶尔应一两句,一个高挑俊朗,一个娇小可爱,两道身影倒也颇为和谐。

      少恭替赵政上了药粉以后便让他穿好衣服,自己则将桌上的药瓶收起,去药柜边继续整理药材。
      赵政理好衣服,走到少恭背后,一双灵动的大眼瞅着他看。

      他似有所觉,转身一挑眉;“怎么了?”

      “我……”赵政合着手低下头,看着地板,好像地上有金子似的,“我想,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多谢,”少恭有些想笑,又怕他别扭,“不过阿政还是先坐下休息吧,刚刚上完药可不能随便乱动。”

      听他这么说,小孩只得在一边的席子上坐下。

      少恭看他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知道他心中有不安,便一边垂首捣药,一边故作不经意地问道;“阿政可读过什么书?”

      赵政听他主动说话便有些紧张,手上揪紧了袖角;“我……娘教过我识过几个字……”然后他就不再说话了,只是低下了头。

      想也知道那刘海遮住的脸上已经羞红成了什么样。少恭也没继续追问,五六岁的年纪只学了几个字算是差了许多,不过以赵政如今的处境,赵姬也没办法让他进私塾读书,倒也情有可原。

      “能识字最好不过了,不过阿政以后若要做我的助手的话,只会三字经的话,许多药材的名字定是认不出来的。今日开始我便先教你识字好了。”

      “真的?”阿政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自然,”少恭点头,背着手,表情有些严肃道,“不过你既然做了我的学生,我自然是要对你加倍严格,你若害怕辛苦或者责罚,最好现在便提出来,到时候,若你再喊苦喊累,我不但不依,还要加倍责罚。”

      “我不怕辛苦!”赵政摇摇头,眼中满是希冀,“只要您教我识字练法术,我帮您做什么都行!”

      “那今后这称呼可就得改了。”少恭正色道。

      “老师!”赵政这一声喊得铿锵有力。

      少恭微微一笑,点点头。

      这一日少恭果然依他所言开始教赵政识字。医馆中便有他自己平时消遣阅读的竹简,不过内容太过晦涩,自然不适合用来给小孩启蒙。

      他便请馆中的伙计去买来一些适合赵政的典籍。买回来的却是一部诗经。

      少恭负手站在一侧皱着眉看着伙计将一堆竹简搁在了案几上。他从其中挑出了一捆竹简瞥了一眼一边两眼放光的赵政;“这书简中的许多字你大概都认不得,我们今日便从《风》中的第一篇《雎鸠》开始学习。”

      赵政巴巴地点点头。

      少恭将竹简在桌上展开,拉着赵政在席上坐下;“我念一句,你跟一句,我教你几遍后,便让你自己学习。如有不懂的字便来问我。等你熟读了以后,我们就开始学写字。”

      “好!”赵政珠圆玉润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严肃。

      少恭满意地点点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赵政便跟着摇头晃脑地念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男子低沉磁性的声线和孩童纯净灵动的声音间歇在这空阔的厅堂中响起,悠扬传去远方。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关外的朔风猎猎席卷而来,皓雪覆盖莽莽天地,一轮满月悬挂苍穹,寂寥天地间仿佛只剩几株枯木,一座孤城而已。

      古旧的城墙之上,负剑的玄衣少年支着长腿坐在瞭望口上,单手举着一只造型古怪的木质短笛,借着清冷的月光呜呜吹奏着不知名的小曲,年轻俊朗的脸色没有一丝表情。

      “找你半天了,怎么在这啊!”少女明快轻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少年保持着吹奏的姿势没有回头,笛声却戛然而止;“你怎么来了。”语气里满是疏离。

      穿着一身褐色短打,披上厚重黑色披风的林浅蹦跶着上前,欢快在他身边跺着脚;“起夜时看见你不在了,怕你找不到你家先生就跑去寻短见了!特地过来救你一命。”

      扑棱起的雪花飞溅到了楚樾的头发上,他不由蹙了蹙眉;“我没想寻死,你回去吧。”

      “咋了?”林浅腿不够长爬不上城墙,就在他身边的砖石面上扫了扫积雪,空出一块地趴着,一双杏仁眼斜睨着他,“想你家先生了?”

      “……”楚樾没搭理她,转过头去看着远山积雪,“你该去睡了。”

      “不要,”林浅叉腰吐吐舌头,“一屋子臭男人,才不想和他们呆一起。”

      楚樾冷若冰霜地说;“那便离开。”

      “那不行!”她狡猾一笑,将冻得通红的爪子伸进了楚樾的领口。

      楚樾浑身一僵,淡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城墙上响起女子一声低低的轻叫声,林浅甩甩头上的冰雪,俏颜嗔怒道;“楚樾!你怎么这么不绅士啊!”说着便从地上揉起一团雪砸向楚樾的俊脸,那受力颇大的雪团在将砸向楚樾的时候却啪地一声轻轻纷扬飘散开来。

      林浅张大嘴一脸蠢相地看着没事人样的楚樾。

      突然楚樾目光一冷跃下高台将林浅按了下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食指抵唇示意她噤声。

      莫名其妙被糊了一嘴雪的林浅眨眨眼,费尽掰开他的手,用唇语说道,怎么了?

      楚樾沉默着手指比了比城外,眼中有幽光。

      偷袭!林浅顿悟了。她偷偷从瞭望口里看去,果然看见城下远处的枯树林中隐约有兵器的寒光闪过。

      你去通知另一头的守城卫士。楚樾目光示意道。

      “……”林浅呆呆地看着楚樾的眼睛,表示压根没懂。

      “……”楚樾只能用唇语表达了一次。

      那你自己小心!林浅也知道军情紧急耽搁不得,便给了他一个关切的眼神,矮着身子离开。

      楚樾见她离开,便也负着剑在城墙上疾走几步一跃而下,在月色下如飞羽一般无声划过,几个旋身绕过敌军的视野范围,轻踏过枯枝,隐入夜色之中。

      林浅气喘吁吁地在城墙上狂奔着,却发现找不到一个士兵的踪迹,她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从刚才寻楚樾上城门来时,她就觉得有些不正常的安静。

      她停下了脚步有些仓皇地张望着,连火光都看不到。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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