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之褒姒的重生》奚凉宵

15、第十二章

　　三日后，李珩带着自己的一队手下前往城门外，在那里，赵王亲自为他们祝酒送别。

　　这一日的邯郸城门外，阴云遮天蔽日，风声凛冽，李珩一身暗色盔甲，腰佩宝剑，一骑色如霜纨宝马，黑色披风随风高扬，显得英姿飒爽，威严霸气。

　　他向着车舆上华服高冠的君王拱手行了一个礼，君王抬手示意后，他便回头一扬手，高声道；“出发！”

　　城门上空烟尘滚滚，传来马蹄声和将士们的呼喊声。

　　即将奔赴疆场，马上的李珩却心事重重。自那日一夜荒唐梦醒之后，他便处处避着少恭，即使有时偶然相遇也是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也不知少恭那么通透的一个人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也没再来找过他，只是托玉姬给自己送了一小瓶药丸，而他自己临走时也未再去见他一面。

　　想到这他便不由有些懊丧，自己这样对少恭避而不见，也不知会不会伤了他的面子，若将来再见，两人岂不是尴尬？

　　驾着马，李珩犹豫了半天，忍不住回头去望了一眼身后，君王车驾犹在，城阙之上旗帜猎猎舞动，却多了一个飘然出尘的白衣人。相隔太远，李牧已然望不见他的面容，却觉得那人似乎微微笑了一下。

　　那人抬起了手，雪白衣袂在风中轻扬，在李牧的眼中定格成一幅恒久的画卷。

　　良久，李珩洒脱一笑，转身一甩马鞭，驭马追上前行的军队，这一次，他再没有回头。

　　城楼上的一袭白衣的少恭，嘴角的笑痕渐渐淡去，望着城外上空骤起的滚滚风沙，目光深远。

　　他的身后闪出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娇小身影，风帽下是一张秀丽的的脸，她表情寡淡地看着李珩远去的身影；“将军似乎有心事。”

　　“由他去吧。”少恭说道，

　　“呼啾！”一团红毛绒从少恭的衣领中钻了出来，在白衣上尤为显眼。

　　“这是？”玉姬迟疑地打量着抱着小爪子四处乱瞅的栗子。

　　“算是个纪念物。”少恭揉了揉栗子乱蓬蓬的绒毛，“这里风大，我们回去。”

　　两人一狐行走在街市上，因为天气阴冷，出门的人并不多，两人走得也算悠闲自在。

　　少恭因伤久未出门，饶有兴趣地看着路边的小摊，而自出生以来便长在山野的小栗子更是从未见过这么多人类，激动地啾啾叫，见它开心，少恭也甚为愉悦。

　　“这小家伙真的是狐狸？”玉姬有些好奇地看着栗子，“听这叫声与狐狸似乎大不相同。”

　　“它叫栗子，”少恭顺顺栗子的绒毛，“大概刚出生不久就离开了母亲，还没学会怎么叫吧。”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玉姬点点头表示认可。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声。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路人们都停下了脚步，对着前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那群人今天怎么又出现了？”

　　“他们怎么都穿一样的衣服啊？”

　　“不知道又是哪个门派的弟子，看起来都温文尔雅，很有修养的样子。”

　　听到这些话，两人相视了一眼，继续向前走。果然看到了一群穿着青色儒雅深衣的持剑男子，他们个个长相不俗，气质优雅，走在人群中鹤立鸡群，难怪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对着这些迎面走来的男子，玉姬一脸不以为然，而少恭却觉得这些男子的着装似曾相识；“玉姬可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玉姬瞥了他们一眼说道；“这些人乃是衡山的修仙门派，青玉坛的弟子。”

　　“青玉坛？”少恭一惊，他竟不知道这个时候青玉坛就已经创立了。

　　“不错，青玉坛乃是近年新出现的门派，其掌门人是个神出鬼没之人，至今无人知道他的姓名相貌和来历。青玉坛自创立以来，招收了大量弟子，并且只收男子。

　　这些弟子进了门派之后便彻底与家族断绝往来，青玉坛自身也极少与其他门派往来，故而它的实力至今无人知晓。近日，青玉坛门人在邯郸城中行走频繁，据说是为了物色新弟子的人选。”

　　少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先生可是觉得这青玉坛有不妥之处？”

　　“暂不必理会。”在少恭看来，青玉坛暂时没有可以让他以身涉险的价值，先不说如今的青玉坛实力如何，就凭那不知底细的坛主，他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就在两人即将与青玉坛弟子擦肩而过之时，队伍中一个长相冷峻的男子突然瞥了一眼少恭，当少恭警觉地看回去时，男子已经收回了视线，直视前方。两方人就这样擦身而过。

　　“先生，怎么了？”玉姬见少恭脸色不虞，便询问道。

　　“……”少恭摇了摇头，刚才那个男人的目光着实锐利，那一眼犹若实质，几乎可以要穿透他一般，那种上位者的气息，令人战栗。可自己对这个人确实毫无印象，唯有那个眼神，令他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想到这他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自来到这个时代，总有一种恍若梦中的错觉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他，真实与虚幻，他已经分不出了。

　　忽然人群中又传来骚动，一个衣着狼狈的瘦弱小孩孩跌跌撞撞地挤开围观的人群，奋力地向前跑去，身后追着几个手持木棍或树枝的同龄孩子，他们边追着那孩子边叫嚣着；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打死那个贱种，居然敢瞪我！”

　　“有娘生没爹养的杂种！”

　　明明尚且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居然说出如此恶毒的语言，少恭不由地皱眉。

　　那小孩也不回头去看那群人，只是咬紧嘴唇一个劲地向前跑。没跑出多远，似乎已经脱力了，脚下一崴便扑倒在地上。

　　“哼，你倒是再跑啊！”为首的男孩一脸得意地走上前去，一脚就踩在了那小孩的背上，“不过是个杂种罢了，还敢用这么嚣张的眼神瞪我，赵政，你活得不耐烦了吧？”

　　小孩努力想撑起瘦小的身子，却再次被狠狠地踩在了地上，他攥紧拳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是杂种！”

　　“哈哈，你不是杂种？那就是贱种了？也是，贱人生的孩子，自然是贱种了，”那男孩炫耀似的对周围的小孩说道，“我娘说了，这个贱种的娘是个臭不要脸的，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四处勾引男人，生的孩子也不知道是哪个恩客的，以后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大家都别理他，见他一次打一次，让他们滚出这条街，好不好？”

　　“好！”身边的小孩都跟着起哄。连不明真相的路人也不由跟着唏嘘，看着那小孩的目光都变得异样起来。

　　忍受着这样的视线，小孩的眼眶渐渐变红，咬紧牙关，手肘使力一点点撑起身子，稚嫩的童音里有倔强和愤恨；“我娘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不许你们侮辱我娘！”

　　少恭在他身侧的不远处，将他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那乌黑的眼中是满满的不甘和痛恨，若是如此便罢了，偏偏在那时，少恭又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隐忍，从一个五六岁的稚子的脸上看到这个，便很是有趣了。

　　本只是抱着围观心思的少恭颇有些玩味地笑了，不过他却没有打算出手，他想看看这孩子能做到什么程度。

　　“嘁，居然敢还嘴？揍死他！”领头的男孩凶狠地一棍便朝小孩的背上用力敲了下去，把小男孩一下打趴在了地上。

　　人群中一阵惊呼，有看不过去的大人想上前阻止，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了；“你不要命啦？那个小子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亡命徒，霸王张的儿子，惹到他们父子俩，就别想在这里混了！”

　　这样一说，便没什么人敢上前去劝架了，任由那群男孩对着不过六岁的小孩下重手。

　　少恭倒是淡定，却见那小孩受不了棍棒拳脚交下，吼了一声奋力掀开了踩在自己身上的男孩，一把将他推倒，从将他围得严严实实的一群小孩中跑了出来。

　　那小孩逃出包围跑出几步后便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着不知该往哪里跑，四周都是冷漠疏离的面孔，没有人有伸出手拯救他的意愿，小孩的心一点点变得冰冷。呆愣在了人墙之中。

　　就在那群男孩终于回过神啦气急败坏地要追上来的时候，小孩终于看到了人群中那醒目的一抹白色身影，那个男人长身玉立于或黑或灰的一群布衣百姓之中，明明是最下等人穿的白衣，却显得他犹如流风之回雪，皎若明月。

　　那人的唇角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让小孩无来由地伸出一股勇气，抬脚便向他跑去。

　　少恭没想到那孩子居然选择了寻求自己的帮助，然而，不经意间对上了那一双困兽般的眼睛时，少恭有些恍惚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何时似乎也见过这么一双眼睛，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某种共鸣，在他的体内叫嚣着，头痛欲裂。

　　此时那个小孩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那孩子显然是筋疲力尽了，脱力地向前扑倒在少恭怀里，突然被这么一撞，少恭条件反射地抱住了那个柔软瘦弱的身子，将他护在了自己的衣袖下。

　　见少恭护着那孩子，玉姬便知道这事自家先生是又揽了下来，也不多说什么，利落地抽出腰间的长剑，拦在了那群男孩的面前。

　　他们一脸的凶恶被这身着乌衣斗篷的人身上的气势给活活吓了回去，看着那剑锋上的寒光都瑟瑟发抖着慢慢后退。

　　“你想干什么？我爹如果知道你欺负我，是不会饶过你的！”为首的男孩还想逞能，嘴硬地说道。

　　“念你们还是孩子，我不杀你们。若再靠近我家主人一步，便留下你们每人的一根手指。识相的便滚吧。”斗篷下的姣好面容冷若冰霜，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那几个孩子倒真是被吓住了，其中一个看起来胆大的扯扯为首的衣角战战兢兢地说道；“豆，豆子，他们有剑啊！难道是我爹爹他们常说的剑客？咱们惹不起这种人的，还是算了吧？”

　　那个名叫豆子的听他这么说，也有些害怕了，结结巴巴地说；“算，算你有种！别以为我就这么算了！我们回去找我爹，看他怎么治你！”说着带头便跑走了。

　　一群孩童作鸟兽尽散，旁观者见玉姬手持利剑，牵连自身，便也渐渐散去，仅剩的几个好事之徒也被玉姬的冷眼给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