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王府家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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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像突然定格了一样，众人停止谈笑，都转过头来，将眼光集中在我身上。
那一道道注视的目光让我恢复镇定，叉手向他行了相见礼，淡淡说：“子墨哥。”
柳氏显然松了口气，容旭方一顿，笑着道：“暖儿总是姗姗来迟。”
我掩袖笑了笑。众人又转过头去，谈笑风生。
对于徐子墨此人，我个人还是十分有好感的。
其中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称呼。别人都叫“暖儿”、“阿暖”、“小姐”、“郡主”，只有他这声“惜暖”不亲不疏，如沐春风，很合我意。这就好比大家都叫我文兄，这时突然跑出来一个人叫我文清，顿时有种令人赞许的鹤立鸡群之感。
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长相。此人外貌可以用玉树临风、清朗若星来形容。虽然凌王府一家的遗传基因都十分良好，个个长得人模人样的。但要是用我的标准来衡量，徐子墨的颜值，要比凌王府全家男丁的都要高。
他的脸型瘦长，浓眉大眼，鼻梁直挺，棱角分明。上唇立体，下唇饱满，不笑的时候嘴角也微微上翘，让那双眼睛看起来也显得更加温情。一副书生打扮，穿着很是素净，黑发规规矩矩地梳到耳后，用木冠整齐束起，露出干净清爽的黛色鬓角。
我越看越觉得难怪了。像徐子墨这种帅气又标致，温柔又成熟的大帅哥天天在眼前晃来晃去，换谁不心猿意马啊。
而且方才那么一看，他的右手中指侧有着厚厚的茧，那是长期手执毛笔形成的。看来他应该从事誊写或草拟文诏的工作。身上的衣服不旧不新，却很干净，没有墨印，说明性格整洁，谨慎小心。露出的靴尖沾染泥土，说明步行而来，未乘马车，可能不是富家少爷。
看来柳惜暖是真的喜欢他这个人，并不因为他的家境与背景而有所嫌弃。
我在心里再次默默为这个早熟的小女孩点了个赞。
脑子里把这么样一个人物大致剖析了一番，容汐夏那丫头终于来了。一进门首先看见她那久未见面的大哥容昭，一溜烟地扒了过去，向他撒娇。
我这才发现，在这个世界里我所熟悉的，其实只有晚筝与容汐夏。眼下容旭方他们围成一个小团体，容昭他们围成一个小团体，我带着晚筝孤零零地站在中间，顿时感觉很尴尬。
幸好这个时候，一个小丫鬟过来通禀：“王爷，请入膳厅。”
我打量着她，也差不多和晚筝一样的年纪，一路小碎步疾走过来，叉手紧贴在腰前，头发却纹丝不动，只有裙摆像莲花花瓣一样不停绽开。她向容旭方欠了欠身，退了几步，才垂首转身走出去。这一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一点都不滞涩。
妈蛋。一个王爷家丫鬟的礼仪举止都这么端庄，小爷我真是亚历山大。
容旭方伸出一只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徐子墨对他微微欠了欠身，也做出同样的姿势回应。容旭方的右手便顺势画了个半圆，袖袍一收，一手负后，率先踱了出去。柳氏与侧妃们赶紧跟上。徐子墨自幼在凌王府长大，关系匪浅，也算半个小辈，便与容昭紧随其后。
容汐夏和容昭说完话，笑嘻嘻地过来拉住我的胳膊：“阿暖我们跟上。”
我心里有点温暖，却还是装模作样地拍掉她的手，说：“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她继续笑嘻嘻地缠过来，“有什么关系？大家迟早会知道的。”
这话说的，好像我俩有地下情。
我十分无奈，只好任她拉着。
容旸跟着容昀还有我与容汐夏一块儿走。容昀看到我胳膊上挂着容汐夏的爪子，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瞪大了眼睛，大惊小怪地指着我们的鼻子嚷嚷起来：“你怎么和暖儿在一起啦？！
瞅这紧张劲。我和容汐夏在一起，还能给你戴绿帽子不成。
他的嗓门不小，容昭与徐子墨也闻言回过头来。
我浑身不自在，假装掩袖低笑，去偷看他俩的反应。
容昭看样子是知道柳惜暖性格的人，他看到我与容汐夏状似亲密，也很是惊讶。只是他性格内敛稳重，此刻将疑惑收在眼里，并未说话。
徐子墨半侧过身子对着我们，习惯性地笑了笑，似乎只当是孩子们小打小闹。但不知是不是我心里有鬼，总感觉他的眸光澈若清潭，却有华光闪烁，好像要将我彻底看透。
我赶紧移开了视线。
汐夏小妹妹调皮地朝容昀吐了吐舌头，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说：“怎么不能在一起？本姑娘要交的朋友，没有搞不定的！”她又开心地抓着我的胳膊朝容昭他俩晃了晃，笑嘻嘻地说：“是吧，大哥。”
容昭淡淡说：“大哥以前还真不晓得。”
容汐夏没想到容昭当众拆她的台，跺了跺脚，撅起小嘴娇嗔道：“大哥——！”
容昭与徐子墨相视微微一笑。容昭那样严肃的一个人，笑起来居然也十分温情好看。
容汐夏哼了一声：“反正我现在搞定了阿暖这个朋友，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去。”
胡闹。我无奈地掀起眼皮看着梁顶。什么搞定啊，那明明是我一个二十岁的大姐姐，大发善心地让着你这十二岁的小萝莉好吗。
容昭放慢了脚步，与她并排前行，伸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好好好。”
容汐夏又问：“大哥，你这次告假，会在家里呆多久呢？”
容昭淡淡答：“大概七天左右。”
小萝莉一听，马上就开心了。她认真算了一下，又扯了扯容昭的衣袖，抬头问：“还能再呆久一点吗？”
“哦？”容昭玩味地挑了挑眉，“为何？”
容汐夏掰着手指算给他听：“我好怀念以前大哥带我上街的日子啊。你看啊，凌云楼、水月阁、张记茶坊、流芳轩、醉仙居、玉春山洞……嗯，还有曹婆婆肉饼、鱼肉羹店、梅花包子铺……一天吃一个地方，根本不够啊！”
我突然有种想把她的手从我胳膊上拽下去的冲动。
徐子墨莞尔笑道：“二小姐真是童稚天真。”
容汐夏与柳惜暖同岁，当年柳惜暖出生时，八岁的徐子墨被父亲接到郦京，因而从来没有见过容家小萝莉的面。不过她显然对这个英俊帅气的大哥哥很有好感，傻傻笑着说：“我叫容汐夏，你叫我夏儿就好了！”
我淡定地瞅着长廊外的轻柔月色。
徐子墨站定在那里，回过身来，身形笔挺。月光打在他的袍子上，染得一层清亮。他应了一声，微笑着开口，声音温醇，如同酒酿：“夏儿。”
我感觉容汐夏小小的身躯一震，她将我的手臂圈得越来越近，紧贴着我的小脸也越来越烫。
唉，什么叫美人祸国。瞧瞧，这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人家对你笑一下就这么魂不守舍了，容汐夏以后要是当个女帝，也肯定是妥妥的一昏君啊。
徐子墨又回过头去，与容昭并肩同行。
容汐夏扯了扯我的手，“阿暖，到时候也和我一起去吧。”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就是和我还有大哥一起去吃饭啊！”她高兴地说， “那些饭庄可好吃了，你一定要尝尝。”
我努力给她抛去一个鄙夷的眼神。
胡闹。我是那种会被美食收买的人吗？容汐夏这个吃货真是越来越……深得我心了。
她疑惑地瞧我：“你的眼睛怎么歪了？是不是进沙了？”
我泄气道：“没事。”
我仰望星空。脑电波频率不在一个次元，要怎么才能沟通。
又拐了一个转角，我们随人群一同步入屋内。
我到今天才知道，凌王府一共有六个膳厅，大小不等，气派华丽。除了平日里用餐的家宴膳厅，还有专门宴请群僚的官宴膳厅、庆贺三节两寿的府宴膳厅，筹办接风饯行的会宴膳厅，充满山水雅兴的园亭宴厅。另外还有一艘雕龙刻凤的画舫，停于半月湖之上，专门用以举办船宴。
我一边打量着会宴膳厅的奢华，一边在心里痛骂着封建主义专权制度的腐败。
厅内有两张大圆桌，铺着双绣流云的大红锦缎。桌子前面是个高台，上面放着一座金漆十二扇大屏风，扇面绘着山水花鸟，栩栩如生。屏风前放着一张雕花长桌，和一张嵌螺钿七屏式罗汉床。虽然看上去应该是主位，可是在我眼里就和讲台似的。看到容旭方和柳氏在长桌后落座，那既视感就好像俩老师坐讲台后一边监考一边吃盒饭一样，实在有些滑稽。
我们一行人分为男女，分别在两张桌上斜向围坐，面朝容氏夫妇。徐子墨、容昭、容昀与容旸坐一桌，我与容汐夏还有两位侧妃坐一桌，随行的丫鬟们就站在各自主子身后。
入座以后，十八名丫鬟排成两排，托着食盘鱼贯而入，将后厨备好的饭菜热腾腾地端了上来。等排齐底下两桌的菜，丫鬟们纷纷退下，才又有九名丫鬟入内，为容旭方与柳氏落座的主桌上菜。
在落盘的时候，丫鬟们还会齐声念出这道菜的名字。主食是荷叶饭，名叫碧荷幽香，其他的菜名还有什么枫台夕照，盘龙鸳鸯，踏雪寻梅，都风雅得很。其实就是红烧乳猪、发菜扒鸭、豉汁蟠龙鳝、白灼大虾、清蒸生蚝，还有香芋扣肉和锦绣石斑鱼。每道菜的摆盘精致，卖相极佳，大部分都是我爱吃的菜。最后，每人还附送了一盅瑶柱粟米羹。
这种排场，妥妥是五星级酒店的寿宴水准。动筷之前，为了表达我对这顿饭的谢意，我在心中默默祷告：我愿意与万恶的封建主义同流合污！
用餐席间很安静，没有人大声喧哗，只能偶尔听到瓷器相碰撞的声音。落月国皇族的吃饭礼仪纷繁冗缀，平日里那是人少，不太讲究。一到这种稍微正式一点点的场合，就事逼得不得了。我只好不停转着眼睛，有样学样。
其他要求倒也没什么，麻烦点就麻烦点了。我习惯左手拿筷，现在换成右手也就算了。但是女眷进食时要以袖掩口这一点，我实在非常不爱。平日里没什么吃相，都散漫习惯了，现在突然要我一边高举着左手，一边用右手执筷，实在很是闹心。
还有几次我想夹菜，可看着离手边太远了，就想作罢。但我只要一抬头，站一旁服侍用膳的丫鬟就会马上过来为我布菜。服务虽然是很贴心周道，但是这种感觉一直在被人盯着一样，非常不舒服。在这种环境下，就算品尝再好的菜肴，也感觉索然无味。
我又动了几筷，就再也没什么胃口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王府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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