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无心插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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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手札小心翼翼地收进衣服的夹层里，又在后花园老神在在地溜达了一圈。
快到中午的时候，肚子咕噜嘟噜地叫了起来，还好终于碰见了前来寻我的徐子墨。我顿时像看到救星一样高兴地朝他跑过去，结果一不小心被石子绊了一下，差点扑进他的怀里。幸好徐子墨再次眼疾手快地接住我，将我稳稳当当地扶了起来。
我很是尴尬。连续两天前仆后仰，小爷我高大威武的形象都快没有了。
他抽身收手，一双如玉一般光洁的手在我面前一闪而过，骨节清晰，仿佛精雕细琢过的干净修长。衣袖轻挥，带走若有若无的那一缕淡淡墨香。
我定了心神，站直了摸着鼻子，讪笑着问：“汐夏她们呢？”
“先回去了。”他道。
“哦。那正好。”我赶紧献宝似地将自己的收获告诉他，“我和你说……”
话刚出口，我感到肩上一紧。
抬头一看，是徐子墨微微弯下腰来，双手搭在我的肩上，用力地握了一握。他低头看着我，眉头微蹙，嘴角下沉，俊庞难得有了些严肃之意：“文清姑娘，你刚才跑哪里去了？”
我满不在乎地甩了下手说：“就随便逛了一下呗。”心里想，这人怎么老在意鸡毛蒜皮的小事。
徐子墨沉声打断我的腹诽：“文清姑娘，你对这里不甚熟悉，还是不要乱跑为佳。宋家人何其精明，万一他们有所察觉，就不是那么简单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精明？刚才那大少爷和一逗比似的，也没见他多精明啊。我刚想不服气的地顶一句回去，看到他紧抿着唇，黑瞳里倒映出我现在无力又单薄的身影，这个念头顿时烟消云散。
他的面容一如往常的清俊秀雅，额头与鬓角处却沁出了细密的薄汗。在这种秋华落霜，寒梅待放的时节，只有一个上午都火急火燎地四处奔走，才有可能会出这么多的汗。
不管是不是因为柳惜暖的原因，至少他是真的在担心我。
意识到这一点，我的语气不由得放软了些，“这事我也的确欠考虑了些，下次不会了。”
听到我的保证，他才满意地松开我的肩，直起了身。
我从衣服里摸出那本被我熨温的手札，递给他看，“不过你看，这次也算有意外的收获。”
徐子墨也显得很惊奇，“这是浮生札记……你遇到了宋应星？”
宋应星？对了。那天在凌云楼，容汐夏和容昀他们说起的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我点点头。
“的确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万幸的是，他并未将你认出。”他将手札大致翻了一遍，确定是苻生老先生所写的无误。完了还不忘啰嗦一句，“但是如此险棋，往后还是不要再下为好。”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一挥手，“这本书就先放你那里吧，宋应星也说送我了。”
黑眸闪过一丝讶异，“送你？”
我耸肩，“你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知道就完了，和他那样一惊一乍的人同一个脑电波频率，想一想就觉得有点想哭。
他将手札收进自己的衣袖里，对我说：“我会尽快看完的。”
我倒是很轻松地摊着手：“没事，其实我也不急了。”
这是徐子墨今天第三次感到有些讶异，他微微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我笑了一笑，“没错，最开始的时候是挺郁闷的。我在那个时空里，有亲人，有朋友，有学业，有抱负。我在心里为自己的未来画了一张蓝图，可是还没来得及下笔，就来到了这里。”
笑声忽止，我的喉咙微微一锁，声线渐渐变冷。“我当然知道，再强大的意志，在有些事情面前也是无能为力。对于穿越这件事情，我会尽我所能去抗争。如果仍然不能改变，我目前所能做的也只有妥协。只有活下去，才能获得其他的机会。”
我听见徐子墨似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说：“文清这般想法，倒是坚强得有些令人心疼。”
我像被人撞了一下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体内冲撞，然后升腾起来，出口却化为扑哧一声笑出来，“有人说我像女汉子，有人说过我有女王范。只不过，我从来没有听一个人说过，我会让他们觉得心疼。”
“你……”他凝视了我半晌，似乎有句话在喉头翻滚酝酿许久，最后又被硬硬压回。优雅的双唇几度开阖，最后只是轻轻吐出一句，“并非如此。”
我不解其意，茫然问：“并非如此？”不是这样，那是怎么样？
徐子墨微微低颔，垂下清秀的双眸。他的表情温润舒缓，嘴角沉和安静，有一种独特的美感。不是惊鸿一瞥，也不是怦然心动。就像空山新雨后的荷尖露珠，一点一滴地从叶上落下来，不知不觉间便盈满心房。
晌午的暖阳懒懒地挂在头顶，这里没有丫鬟小厮们手忙脚乱的热闹，显得很清净。只有湖边树上几缕清澈的鸟鸣，不时随着微风传入耳中。我沉默下来，和徐子墨并肩朝大门走去。
走到一半，他突然问我：“你饿不饿？”
我刚想回答还好，结果肚子不争气地又咕噜了一声，一下把我给出卖了。
徐子墨轻轻笑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两块包着红纸的长方块。我拿过来拆开一看，原来是花生糕。虽然入口即化，填不了饱。但是热量很高，至少不会让我低血糖。
我往嘴里扔了一块，吃得满嘴都是花生屑，还差点呛进食道里，赶忙咳嗽了几下。
他忙关心地问：“没事吧？”
我咽下最后一口花生糕，拍拍胸脯顺了顺气，“没事，吃得有点快了。”又抹了把嘴，说：“我们那儿也有这种小吃，我舍友会经常从家里带过来。”
他温和地笑道：“是吗？文清从没说过，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嗯……”我想了想，笑了，给他普及知识：“我那个世界啊，说出来你可能蛮难想象的。吃穿用度和这里都不太一样。就拿穿着来说，我们那儿的衣服样式有很多。冬天就是厚重的风衣皮衣，有扣子的，也有拉链的。”我一边给他大致比划了一下，“夏天就是短袖，有的衣服还是无袖的。天气热的时候，满大街的女孩都穿着背心，还有到大腿的热裤，可养眼了。”
见徐子墨没搭话，我偷偷瞄了一眼，发现他的耳尖已经微微发红。我真是尴尬得要死，心想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说了这么个露骨的话题。于是赶紧解释道，“那里的风气和这里不一样。”
徐子墨发现我的紧张之后，自己倒是放松了下来，点点头：“嗯，我并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他的声音如清水一般，温而不腻，让泛起涟漪的情绪也逐渐平缓下来。我又接着说：“在那里的女孩子可以像男孩子一样出去劳作，近乎平等地生活。男生也没有那么多妻妾，在一起的时候，就只能喜欢对方一个人。”我笑了笑，“把心交出去以后，就不能再分给别人。”
徐子墨低低叹道：“如此也很好……一生一世一双人，半梦半醒半浮生。”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挠了挠头。
他又问：“文清一定知道很多新奇的事物吧？”
我嘿嘿笑着，“新奇也算不上啦。就是有很多发明。比如说，人可以坐进一种叫做飞机的工具里，然后飞到天空上去，云朵就好像浮在自己身边一样。还有水底世界和海底隧道，可以看见海洋里的鱼……”我一顿，捶了一下手，“哎呀！这不就是沧溟书描写的神隐之国么？”
徐子墨也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有人说沧溟之海上的神隐之国，其实是悬井洞天所连接的另外一处空间。果然是这样。”
“不过好像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啊……”我冥思苦想了一番，最后下了定论。
徐子墨倒是不置可否，“待我将这本手札看完，也许会有结果，文清不必太泄气。”
我笑嘻嘻地轻推了他一把：“我哪有泄气，我承受能力很强的。”
我们回到府中，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容旭方忙得顾不上回府吃饭，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我和徐子墨的午膳还是容昭吩咐备下的。吃过午饭以后，我一路散步回栖霞小居，看见晚筝正在伺弄院前的花花草草。
我对这些东西向来敬谢不敏。以前在宿舍也一时新奇，买过些植物盆栽放在桌上。结果是养花花死，种草草亡，还落了个植物杀手的称号。最后我恼羞成怒之下，干脆再也不碰这些东西。
晚筝一看到我，手上还拿着浇花的喷壶，小碎步地跑过来，“小姐您回来了。”
我应了一声。突然想起宋应星的事情，我一脸黑线地和晚筝说了，还问她：“这人怎么回事？”
晚筝这丫头的脸上从来都藏不住情绪，她满脸写着无语地告诉我：“宋少爷是二少爷的好友，之前送过小姐几次东西，都被小姐退了回去。后来，他不知从哪儿得知了小姐与徐公子的事情，上门来问自己哪点不如徐公子，结果被小姐彻底赶出了门，还说再也不见。”
“呃……”我默默。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难怪宋应星吃瘪。
晚筝又问：“小姐，宋少爷应该不知道您失忆的事情吧？”
我嘿嘿直笑，“怎么可能。”我这么聪明机智。
她替我松了口气。
将手札交给徐子墨之后，我的心里也算了却了一桩大事，只等着最后水落石出的答案。
其实我心里隐隐约约地有了个结果，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只是因为不甘心而已。心里不敢装下太多期待，也就没把这回事太放在心上。每天的时间除了上上学堂练练字，看看书熟悉这里的世界，偶尔去厨房指导厨子与厨娘做几道家乡菜，剩下的就是玩了。
容昭很快就要回旻都了，大人们又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时间管我们。蹴鞠、毽子、投壶什么的小打小闹我又觉得很无聊，干脆就拉上容汐夏，还有晚筝与奶娘，四个人凑一桌打麻将。打完麻将又教他们玩谁是卧底和你画我猜，结果状况百出，笑到肚子都直不起来。
就这样，五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无心插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