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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月夜谈话 ...

  •   最后,我们每人手里都拎着一大袋战利品,回到凌云楼前,坐上回府的辇车。

      回到王府后,我和容小夏又一头钻进厨房,将该提前处理的食材都准备了一番。这货和我一样,也是一个会火烧灶台的主,只是道行比我更为深厚。终于,在她打翻了三只瓷碗、五个鸡蛋、一瓶料酒、放跑两只螃蟹之后,就被我彻底地撵出了厨房。

      晚筝对于我会做蟹酿橙这道菜,并不感到十分费解。估计是因为之前柳惜暖经常为徐子墨洗手作羹汤,她已经习惯了,还能给我搭把手,递个油盐酱醋茶什么的。等我准备好之后,她收拾收拾东西,看了眼更漏,有些心疼地告诉我,亥时快过了。

      我换算了一下,吓了一跳,原来也快十一点了。

      落月国民的作息早,一般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十点就差不多洗洗睡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来,男孩子就练个武,女孩子就花个一小时化妆,再花个一小时穿衣服,然后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带着丫鬟进膳厅吃早点。

      每天差不多都这么循环往复着。

      洗了洗手,我接过晚筝递来的披风,关上厨房门,准备回栖霞小居。好不容易捱到了七天,我要先把头发好好洗一边,再用刚顺路买回来的中药泡个药浴,舒舒服服地上床睡觉去。

      然后明天早起给容小吃货做蟹酿橙和桔子酱,顺便给徐老师也送点,培养培养感情,拉进拉进关系,增进增加交流。说不定他一高兴,超常发挥,就把穿越的方法给找到了呢。

      一想到搞不好这几天就能马上回去,我心情大好,走路也忍不住蹦蹦跳跳的。

      回去的路上,石灯沉静,万籁俱寂。月光清凉,将我们的身影拉长,拖曳在地上。

      晚筝突然轻轻“呀”了一声。

      虽然我心里也明白这是王府,安全得很,但人往往就是自己吓自己。我正在想自己的事情,她这么一出声,我整个人下意识地跳了起来。等看清什么情况都没发生,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舒了口气,有些嗔怪地斜睨着她:“吓死我了,干嘛啊?”

      晚筝凑到我的耳畔,用微小的声音说:“小姐您看,那边是不是有两个人?”

      刚才一心赶路,她不说,我还真没注意。不远处的假山旁有一座凉亭,没有石灯的映衬,显得昏暗不清,隐隐约约看见两个模模糊糊的轮廓站在阑干边。

      突然,其中一片黑影轻轻动了一下,四下静谧,突然传来清楚的一声“扑通”响声,像是小石落入水中的声响。

      我眯起眼睛,拉长了脖子,蹑手蹑脚地靠近过去,终于看得清楚了些。那两个黑影,不正是容昭与徐子墨么。个子较高的那个是容昭,较为清瘦的那个是徐子墨,两人半倚着阑干,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犹豫了一番,弓着身子,决定靠到假山那边听一听墙角。

      晚筝压低了声音,怯生生地说:“小姐,这不太好……”

      我“嘘”了一声。

      虽然很不道德,但徐子墨此人身上还有些谜团未解。不是说我不信任这个新盟友,而是多获得一些信息,对我来说总是利大于弊的。

      “今日是纳吉。”我刚凑过去,就听见容昭冷不丁冒出这句话来。

      那集?哪集?我疑惑地扭头看了晚筝一眼,却见她瞪大了眼睛捂着嘴,有些激动的样子。

      徐子墨又问:“已经文定了?”

      我默默望天。谁来告诉我,闻腚,又是什么……

      容昭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徐子墨轻笑了一声,“该说一声恭喜啊,是与哪位姑娘结为良缘?”

      “宋家,长房嫡女宋应梦。”容昭的声音依旧低沉。

      听他俩前言后语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他们应该说的是容昭与宋家的亲事。

      这么一想,容昭今天摆出那张苦逼脸,估计也是因为提亲了吧。不知道是妻子太泼辣还是太丑陋还是太怎么着了,把他搞得这么反常。只不过他是男人又没所谓,妻妾成群应该都没人管。家里让娶的老婆不喜欢,不是还能再纳妾么,何必弄得这么三贞九烈的,连容汐夏和容昀都差点成了他的炮灰。

      徐子墨拍了拍容昭的肩膀,温和说道:“宋家财势雄厚,家训严谨。子女才华出众,品行端正,容叔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事。”

      容昭又伸手扔了一颗石子进池子,摇了摇头,苦笑道:“利益姻亲,又哪来的什么真心。更何况,我的真心,已经给了一人,再也收不回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像那仓皇四窜的锦鲤,沉入透不进月光的水底,消失无踪。

      徐子墨不答。

      晚风拂过,枝叶婆娑,我突然抖了三抖。妈蛋。这种苦情戏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沉默片刻,徐子墨不解地开口:“你——”

      浅浅的叹息在夜色中晕开,染浓了秋风中的愁绪。容昭不等他说完,便已开口打断了他的疑惑,“阿墨,我知道你此次归乡的目的。但是,我会装作不知道。”

      他们在那里一会神神秘秘地打着禅机,一会三言两语地演着苦情剧,我在假山后面都快睡着了。现在突然听到了重要的事情,赶紧一下子打起精神起来,拼命地将耳朵凑了过去,想听听徐子墨此行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

      他却只是道了声“抱歉”。

      容昭的声音寒凉,像幽远青石巷中露水滴落的回音:“你我何至于此,竟会对我说这声抱歉……我知道,你必然有你的苦衷,只是隐忍不说。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的人。当年夫子冤枉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一言不发,不为自己辩解一句。”他低低笑了,“当年。如果还是当年……只可惜,此生身为容家人。”

      我拧紧眉毛,干瞪着眼睛,努力想消化他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这个风格太文艺了,就和九曲溪流一样婉转迂回,难以理解。

      我只知道,他一句都没有提到柳惜暖,应该是和她无关了。也不知道我理解对没有,作为一个旁观者听起来,总感觉他这话意有所指,好像在说徐子墨归乡,就是要和容家作对一样。

      容昭就像酒醉微醺一样,一旦开了话匣子,就一古脑地往外倒。平时沉默寡言的他,现在又接着说道:“许多话一旦错过说出口的时机,就只能腐烂在心底。很多事情一旦遇上错的地点错的人,就只能成为一种遗憾。有时候我倒羡慕暖儿,至少,她很幸运。”

      这话我就不懂了。柳惜暖这个小姑娘双亲早亡,寄人篱下,心系徐子墨而不得,又不受容昀敬爱,怎么会幸运……咦……咦?咦?!咦!!!

      随着一道光亮在我心里一闪而过,那一丝疑虑终于浮现出答案。我突然张大了嘴巴,差点就做出习惯性的敲手动作。

      容冰山在这种情景这种场合下提及柳惜暖的用意,我好像明白了。

      只是……我忧郁地转头看着徐美男,对于他这种情商这么低的人,恐怕暗示是没有用的吧。

      果不其然,他怔了一下,好像误解成另一个意思,只是缓缓说道:“你也很幸运。阿昭,很多事情,只败在‘你以为’三个字上。也许,现在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迟。”

      徐大哥,你们两个,好像不是在说同一件事情吧。

      那一袭高挑的剪影摇了摇头,声音里有“就知道是这样”的无奈,“哎,不同你说了。我先回去了。”他走了几步,回头望着亭中静立的青年,“阿墨,晚安。”

      徐子墨一如既往地笑道:“嗯。”

      容昭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他一向高大的形象突然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出来吧。”

      我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伸出头来。左看右瞧,除了我和晚筝,四下一个人都没有。徐子墨又杵在那不肯走,似乎胸有成竹,笃定了我一定不会赖在假山后面。我啧了一声,摸了摸自个鼻子,讪讪地带着晚筝从阴影走进那片月光之中。

      走进亭内,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非常不解地问:“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啊?”难不成真的有什么深厚内力或者惊人耳力,还是自带360度全角红外线视线?

      他站在那里看了我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并不生气,从始自终还是带着那淡淡的温和气息,甚至还有些笑意,让人觉得安心又舒服。过了一会儿,他认真地说:“这是我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若真的有人做贼心虚,自然就会现身,这招屡试不爽。”

      “这么简单?!”我泄气。

      他点了点头。

      我懊恼地掐了一下自己大腿。让你丫做贼心虚,让你丫自投罗网。

      “你也都听见了。”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我小小声地“嗯”了一声,一边悄悄地瞟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究竟有多受欢迎多男女通吃,连如此清冷傲然的容昭都不能幸免。听人墙角原本就不光明磊落,这要是听到些想听的就算了,现在还听到不该听的爆料,我觉得简直十分尴尬。也总不能直接和人家说,你蠢啊,人容冰山合着跟你告白呢,你都没听懂呢吧。

      我还不想引火上身,我还想着双边合作,我还想着回家呢。

      徐子墨柔声说:“有些事情,选择遗忘对你来说会更好。”

      我“哦”了一声,不怕死地说:“可我记性一直挺好的。”

      徐子墨有些吃惊,但却不生气。可能毕竟是熟悉的那个人,毕竟是那张熟悉的脸,内在虽然变了,可是外观却依旧令人怀念。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上善若水般的人,我甚至无法去相信,有一天愤怒或气恼的情绪要怎么出现在这个人的脸上。

      只听他淡淡道:“那也无妨。”

      我盯着他的脸,厚着脸皮又问:“你此次归乡,不是为了柳惜暖,对吧。是为了容家?”

      他不置可否。月光之下,他的脸色显得很是苍白。半晌才摇摇头,“现在还不能与你说。”

      我心里嘀咕,不说就不说呗。是不是为了柳惜暖其实也不要紧,运气好的话我就和你打这几天交道,然后各自该干嘛干嘛去。

      我拍拍衣服,“那我先回去啦,等你的好消息。”

      “文——惜暖!”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他出声喊住我,有些犹豫又有些为难地说:“我有自己的苦衷,但请你相信,我并没有恶意。”

      我胡乱地点头,“嗯,知道了。”

      他显然松了口气,又有些不放心地问:“可要我送你回去?”

      我向他摆摆手,扯着晚筝的袖子,一下子跑远了,“不用啦!”

      等我跑出一段路以后,晚筝吐着舌头对我说:“小姐,徐公子看起来还是挺在意你的。”

      瞎搞。一会儿紧张我对容昀的冷淡,一会儿激动徐子墨对我的关怀,这丫头到底是不是他派来的托啊。

      我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记,“别想那么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月夜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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