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界点》酱油瓶子不会飞

18、第 18 章

　　绯黎站在一片混乱的机舱里，整个人的身影虚幻不定。

　　绯黎看见了泷川吉乃。

　　她在飞机上，握着男友的手。

　　世界天旋地转，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向上拉扯着自己的身体。

　　窗外不断划过无法分辨的剪影。

　　所有人都在生命的最后发出呐喊，仿佛要把一生的哀叹耗尽。

　　泷川吉乃早就听不见这些了，极速降低的高度所改变的压强让她只能听见混乱的轰鸣声。

　　飞机擦过山头一块突起山岩，下面是延伸往下的山坡，机身踉跄了一下倾斜着因为巨大的惯性继续前行，接着又擦过了另一块。

　　在泷川吉乃所在的位置，飞机的机体终于支撑不住，一道裂缝顺着她所坐的位置撕裂了窗口然后一直往上。

　　她本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发生。

　　在这样绝地的混乱中，在一片混乱的轰鸣声中，泷川吉乃居然清楚的听见了她拼命握住手的那个人的声音。

　　——要是没有认识你就好了。

　　……什么？

　　——要是没有陪你去过什么见鬼的蜜月旅行就好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未婚夫狰狞咆哮的脸。

　　——要是没有遇见你就不会碰见这样的事情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泷川吉乃松开手，远离了最爱的人——她因此而靠近了那条裂缝。

　　飞机艰难的滑行着，它的尾翼再次擦过一块岩壁，然后旋转着磕上了另一边突起的山岩，机体的金属终于发出了崩裂的悲鸣。

　　泷川吉乃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缝，她被风压掀出机体。

　　她的未婚夫同样也没能幸免，但是机体剧烈的扭曲中，这样的裂缝只持续了极短的一瞬间，未婚夫一半的身体已经离开机体，但是后半部分却被锋利的裂口夹住了。

　　在这一瞬间一切的流逝都变得缓慢。

　　她看见了未婚夫那定格在狰狞的脸以及口中不断涌出地鲜血。

　　然后她看着那个巨大的钢铁造物离她越来越远，旋转着，悲鸣着，一路往下将无数林木连根掀起，最后化为了一朵绚丽的礼花。

　　然后在这场绚丽而绝望的烟火中，与之相比微不足道的她，渺小的……活了下来。

　　为什么那个时候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呢？

　　——要是没有遇见你就好了。

　　所以她是不应该活下来的。

　　这是记忆。

　　刺青是人类所铭刻的思念与悲伤，这是被庭院剥离下来的一部分记忆。

　　绯黎看见泷川吉乃睁开的双瞳中毫无生气，然后身穿病服的泷川吉乃的嘴角出现了微笑。

　　“已经太迟了……”

　　泷川吉乃扭头看了看窗外阴云间偶尔漏下的阳光，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这声叹息仿佛并不来自泷川吉乃，而是整个房间。

　　随着这声叹息，她本人的身上瞬间爬满了刺青，绯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这个可怜的女人身上破壳而出。

　　某种危险的东西。

　　然后泷川吉乃，这样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在绯黎眼前化为了一圈仿佛烧焦般的人形灰炭。

　　绯黎的脸色至此并没有任何的变化，直到她听见空旷的病房里有人在她耳边低喃。

　　“你也是不该活下来的人……”

　　一只没有温度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绯黎扭头，本来已经在床上化为一圈焦炭的泷川吉乃就在她的身旁，全身上下爬满了刺青。

　　那已经不是一双人类的眼睛了。

　　她看着对方已经毫无人性的双瞳，这样觉得。

　　绯黎看见对方在笑，那只没有温度的手移上了她的颈脖。

　　“把手拿开。”

　　绯黎没什么感情的说道。

　　但是这样的话语却让泷川吉乃嘴角的微笑进一步扩大，甚至带上了一种嘲讽的意味，不过这个微笑在手握住面前这个看似毫无搏鸡之力的少女纤细的颈脖时僵住了。

　　“那并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说完这句话，绯黎若无其事的走向门口，她没管那只敞开了一角，露出了红色苹果的纸袋，也没再管泷川吉乃。

　　其后的泷川吉乃不可置信般的举起了自己的手——这或许已经不能算是一只手了，那只掐住绯黎的手的手腕以上的部分空空如也。

　　“啊啊啊啊啊————”

　　她发出了常人所不能听见的哀嚎，然后身体的灵力汇聚成了一只新的手，她活动了一下这只新的手，显然还想做些什么，但是，泷川吉乃突然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她停在原地，接着一种不可抗力让她消失在房间里。

　　绯黎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然后甩上了门板，庭院里，被绯黎硬生生扯到里面的手快速的被庭院分解。

　　走廊里非常冷清。

　　她叫住了一旁路过的医生，“这确实是泷川吉乃的房间吧？”

　　被叫住的医生是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人，闻言他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抬了抬眼镜，看了绯黎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里面没人。”

　　中年医生闻言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慌乱，他推开门走进去查看，对于那圈人形的焦炭也没有任何特别的表示。

　　只是看了一眼，带着眼镜的中年医生就走出了房间。

　　这是第几个呢……绯黎看着对方的动作，想的事情漫无目的。

　　“你看见了吗？”

　　老实说绯黎没想到医生会和她搭话……不，应该说，这位医生是一定会和她搭话才是，于是她反问，“看见什么了？”

　　中年医生认真打量了一下绯黎的表情，然后居然笑了笑，“没什么，您是她的朋友？”

　　“不是，”绯黎回答，“是因为一件事情过来的。”

　　闻言中年医生似乎有些了然，这段时间这名名叫泷川吉乃的病人不幸的遭遇及其之后的诡异事件显然吸引了许多好事者的到来，“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聊的好奇心。”

　　“我并不好奇。”

　　绯黎的回答一本正经，而中年医生似乎没什么兴致和她讨论这样的问题，他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快点离开吧。”

　　“知道了。”

　　绯黎应声离开了医院，而在一楼贴满今日在职医生的公示栏上，并没有那名明显是医生的中年男子的照片。

　　当然不会有，因为绯黎感觉那名中年医生和医院里所有人的气息都相差天远，一般人是不会有这样的气息的，绯黎记得，在原来的世界里，那个让她保持沉默的所谓警察的身上也有相似的味道。

　　这件事情或许已经引起了政府当局的警觉。

　　绯黎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一个国家的力量总能超乎你的想象，原本绯黎以为剧情如此简单，或许不会有什么国家相关的力量牵扯进来——其实仔细想想这并非是什么值得意外的，这种力量一直存在，国家能够对此有所涉猎也确实并非什么意外的事情。

　　但是现在事情很明显不是这么一回事。

　　绯黎在一家甜品店买了一只甜筒，想的事情漫不经心。

　　绯黎一天晚上大概在沉眠之家四分之一的区域插上了稻穗，但是单就绯黎逛过这四分之一的区域，她并不觉得像是有什么外来力量直接涉入的样子。

　　简单来说，绯黎的目的是达成最终目标——让刺青巫女得以安眠，为此她需要更多地信息以确定行动的方案，她觉得国家虽然能够拥有更多的文献之类的资料，但是对于沉眠之家的内部实际状况，可能还没有绯黎知道得多。

　　国家的力量是惊人的，就算没有一些能人异士，绯黎也没有信心捞一票然后潇洒的走人。

　　不过还是有可以调查的事情。

　　绯黎想了想，晃了一圈，舔完了甜筒，在距离医院直线距离大约600米的一个小型公园的长椅上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