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中逆》一只小孚旎

3、阿宁

　　掌柜的把算盘打得噼啪响，一边念叨：“上等客房三日，每日酒菜，热水，收拾，帮叫马车……一共十二两银子。”谄媚地笑看面前俩人。
　　阿宁不知何时取了块轻纱蒙面，垂眸，以只有卓绝古听得见的声音问道：“何谓银子？”
　　卓绝古想，虽则是妃子，进宫之前总该知道买东西要花钱吧？可又念及薛家那般高的地位，大小姐不知道银子似乎变得情有可原。
　　奈何？自掏腰包吧。
　　看见卓绝古摸出一个银亮亮的“石块”，阿宁不为人察觉地眉角动了动。
　　上等客房很大，进门一个正厅，红木桌椅整齐摆放中央。门对面是窗子，阳光透过窗纸照在木板上。左右各一卧房，皆有门，开门又是绘有景物的屏风，屏后十步是一张两人睡都绰绰有余的床。卓绝古心算，这十两银子花的还算值。
　　厅内只剩两人时，阿宁望着窗外道：“方才你给掌柜的东西，便是银子吗？”
　　“那是当然。”
　　“那么……”阿宁从袖中取出两个明晃晃的东西，“和那个长得那么像，也叫银子吗？”
　　卓绝古瞪大眼睛看着面前黄澄澄的大金块，嘴张的快塞得下两个馒头。
　　“怎么？”
　　卓绝古才反应回来：“这叫金子，或称金元宝……”卓绝古耐心讲解现下一切货币的区别，心想，自己将来老了挥不动剑，或许还可以去做个教书先生以养家糊口。学生只要阿宁一人足矣。一天一金，五天后便可告老还乡。
　　阿宁听得仔细，眸子难得不再一片冰凉。但似乎也并没有多少温热，只是很认真，单纯地如同一张白纸。

　　有阿宁这大钱袋，卓绝古再不担心荷包问题。
　　相处七日，卓绝古发现阿宁堪称博学多才。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样样不输万花楼的花魁，可很多生活琐事却全然不知。比如，她从不知卓绝古日日带她去的是“青楼”而不是“茶楼”。
　　卓绝古非常能谅解她的“无知”，暗叹高等阶级的教育果然和常人不同。一旦阿宁垂首沉默，或张着一双大眼望着他，他便会展开讲解：“骰子就是……”亦或“所谓冰糖葫芦……”云云。
　　阿宁从不念及回宫，似只是外出游玩的大家小姐。卓绝古一想，若是当今圣上真在外寻找他的妃子，而看见自己和她同处一室这么些天，到时候岂不是……
　　于是一次上街，卓绝古故意在几个议论姻妃失踪之谜的江湖人身后驻足许久。
　　直到阿宁出声：“你也想找那个姻妃？”
　　卓绝古不置可否：“听闻那个姻妃容貌倾城，且精通音律书法，深受君王宠爱。近日还有‘找到姻妃者可当将军’的消息传出。”
　　“你想当将军？”依旧是那冷清的语调。
　　“大丈夫谁不想得到那么高的地位？而且，还能有幸瞻仰那姻妃倾城之姿，实在是……”
　　卓绝古只是个剑客，而不是文人墨客，说到这他实在是憋不出词了。但还是不死心地旁敲侧击：“人说‘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姻妃为何不回宫？难道是在外有了人？”
　　立即被阿宁啐一口：“这般侮辱皇妃，你想死吗？”千年寒冰般，“若是被人听见告到皇上那儿去，你纵有十颗头也不够砍。”
　　卓绝古却笑，心道，这话本就是只说给你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