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中逆》一只小孚旎

2、疯剑

　　懒懒斜靠在马背上，卓绝古心想，这般惬意的江湖生涯，冠以那响亮的“疯剑”称号，虽则有些不舒服的味道，但……委实不错。
　　旁人的议论，且随旁人议论去。那种因嫉妒或怨恨而产生的奇怪言语，根本不能让卓绝古在意。他成天看似吊儿郎当，却剑法一流。从没有人知道他师承何处，也早已忘记他何时在江湖盛名。只知道长期以来，但凡遇上有名的剑客，他都要与之比上一比，然后在完胜中甩手走人。走前还不忘顺手牵对方钱袋。
　　由于众人一度不可预知何时何地是否会遇上卓绝古，而出门又必须带银两，而知名程度和须带银两数又成正比，最终导致现下江湖最有钱剑客榜首位便是卓绝古。
　　此刻，卓绝古嘴里衔着一根嫩绿的野草，漫无目的，随马行在河边。

　　远远听见一个模糊却清泠的声音：“秋水共长天一色……说的就是这般景象？”
　　多年后卓绝古仍旧可以清晰地记得，这一天傍晚，他在河边初见的女子。大片半人高的芦苇丛，漫天飘舞着芦苇的白絮，她便站在其中，有如一直立在这里的冰雕。甚至卓绝古曾一度以为，这女子莫不是半透明的？
　　她听见马蹄踏溅水洼的声响，便回首。
　　绝美精制的面容，嵌着一双似乎洞悉一切的眸子，却不带一丝感情。
　　青丝简单束起，余下的便泼墨般随意散下。
　　看见一如没看见，她只冷冷淡淡扫了他一眼，便又转回去了。
　　卓绝古催马走近，也没再引起她丝毫反应。
　　“知不知道一女孩儿家独身在外，很需要提防坏人？”卓绝古忍不住道。
　　只换来冷冷淡淡一句：“需要吗？”
　　卓绝古愣了愣，皱了皱眉，心底将万花楼新进的姑娘细细清点一番，再将城中所有青楼新进的姑娘清点一番，最后把记忆能及的青楼的姑娘清点一番，完全没有搜索到这种格调的女子。倒是想起江湖最近盛传的一则趣闻，说是宫中姻妃闹脾气离宫，君王亲自出宫搜寻，久无消息。
　　再看她，虽则妆饰简单，倒没有一样不是极其贵重之物。
　　白如霜雪的衣裙是以江南顶级银蚕丝织成，轻盈而柔软。葱指上一枚玉戒，剔透而莹润。耳坠亦各镶一枚拇指大的南海明珠。无一不指证其身份华贵。
　　似乎，这就是那位姻妃，薛宁姻。
　　身在宫中，必然配有无数护卫。又因三千宠爱集于一身，能叫君王亲自出来寻找的女人，长久养成了习惯自然不会以为世上有什么能危害到她，所以才会这般“胆大”。
　　卓绝古心底轻笑一声，道：“入了夜还是凉的，河边更冷。你要是不想受风寒，我可以送你回城里住客栈。”
　　她终于再次转过身来，嘴角一抬：“那么，有劳先生。”那一刻，天地也为之失色。
　　足尖轻点，飘飘然落在马背。卓绝古惊讶于她竟然带有些许身手之余，只觉得身后凉凉的，根本不似是多了一人，倒像是放了一块冰。
　　“嗯，我叫你阿宁，如何？”
　　“随你。”
　　“你可知我是谁？”
　　“需要吗？”
　　卓绝古被冷风一呛，缓了缓，一指点着自己鼻梁道：“卓绝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