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年》路二三

59、番外三 放手

　　沈翊静静地站在窗前。
　　北风呼啸夹着雪花扬进屋内。
　　脸上一片冰凉。
　　这雪下了多久了？
　　三天了吧。
　　这样站了，也三天了吧。
　　门轻轻地被推开，进来一人。
　　沈翊动也没动，声音沙哑着说：“出去。”
　　来人径直走了进来，站定，“是我。”
　　沈翊身子微微一震，转过身来，躬身施礼：“见过太子。”
　　三日滴水未尽，须臾未眠，这一礼下去，沈翊身子晃了两晃，竟歪倒在地。
　　太子赵显伸手扶起沈翊，坐在一旁。
　　许久，都没有说话。
　　赵显看着沈翊，三日未见，原本神采飞扬的人，已瘦的脱了形，憔悴不堪。心下一阵难过。
　　“你我都知道，子衿不是那种人...你又...”
　　“太子不必多说，我意已决。”
　　赵显深深叹了口气。
　　“你去看看她吧，死里逃生旧伤本就未愈。那日吐血晕厥，至今未醒。宫里最好的太医，再加上茂公，都...”赵显实在说不下去，一拂袖，转身出了门。
　　沈翊紧紧握着双手，指节间泛着惨白。心里如架起一面大鼓，咚咚敲着，越敲越快，越敲越响。
　　“小飞!小飞!”他急急站起身来，向门外跑去。没留神脚边的矮凳，他摔倒在地，手仍向前伸展着，似要抓住什么。
　　沈飞闻声跑进来，一把扶起沈翊。
　　“哥，怎么了？”
　　“去合济堂！去合济堂！”沈翊嘴唇颤抖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合济堂内，一片静谧。下人匆匆而行，却无人出声。屋内温暖如春，炭盆炉火彤红，更加显得床上之人脸色苍白。
　　沈飞扶着沈翊进了房。
　　周子淇从榻边站起身来，紧紧盯着沈翊：“你要害死她才甘心么！”
　　沈翊仿佛没有听见。他摸索着坐在榻上，轻轻握着那只手。手柔软无骨，却冰冷异常。
　　他小心地捧着那只手，凑到嘴边，轻轻呵着气。慢慢揉搓着，想让她暖起来。可是无论怎么暖，那只手，依然一片冰凉。
　　他将那只手，覆在自己脸上，俯下身，顺着那只手拂上了她的脸。
　　这是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
　　她那一生气就会一跳一跳的眉毛，她那笑起来弯弯如新月的眼睛，她那忽扇忽扇精致的鼻子，她那时常嘟起的樱红的小嘴。
　　如今，她却静静地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心如刀割，连呼吸都不能。他恨自己，恨自己何德何能让她如此舍命相对，恨自己轻易许下诺言却无力实现，恨自己伤她如此。
　　此刻，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轻轻地唤她：“子衿，子衿...”
　　“子衿，这一世是我负你，你忘了我吧。来世我来照顾你一辈子，可好。来世，让我去找你，让我追着你，跟着你，哄着你，念着你，顾着你，疼着你。我们去看大漠落日，塞外星辰，我们策马原野，任意驰骋。万水千山，只要你想，我就带你去。”
　　“子衿...子衿...”
　　榻上的人，长睫翕动，一滴泪划过腮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