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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八 逐出师门(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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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微来到临华殿的时候,大会已经开始,弟子们轮番上场,各展其能。
方堑看了半天热闹,终于轮到自己,但是,面对的竟是辰字辈的辰羽。他心中有些不快,人家都是同辈对阵,怎么到了他这里,却给安排了个师侄,分明是瞧不起人!
方堑走到大殿中央,问道:“不是说了同辈之间相互讨教吗?是不是安排错了?”
宁铮道:“方堑,你入门时间短,若与安字辈的师兄们切磋,他们怕是会误伤了你。辰羽是之洵最得意的弟子了,你与他较量一番,若能赢了他,也说明这三年多的时间来,学有所成。”
他话说得好听,但方堑心中明白,隐含意是,他赢了,名义上胜之不武,若输了,更是给宁子鄢丢脸。更阴险的是,他安排了个辰字辈中最厉害的人,就是等着看方堑出糗的。方堑心中气道:非不能让他得意!
辰羽此时已经站到了方堑的面前,道:“师叔,请指教。”
他们站得近,所以方堑很清晰地看到了辰羽面上的不屑。
方堑冷哼一声,道:“你是晚辈,你先请吧!”
辰羽也不再推,向方堑攻过去。
方堑立即接招。
辰羽对方堑的认知,显然还停留在去年的时候,见他轻轻松松就接下第一招,微微有些惊讶。
几个来回下来,二人竟然旗鼓相当,但方堑的耐力比辰羽好太多,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优势就显露了出来。辰羽转攻为守,方堑渐渐占了上风。
所有人都凝神看着,所以不会有谁注意到,大殿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个白影一闪而过。
方堑眼看着就要击败辰羽,对方却突然眼神一变,用剑朝方堑的面部刺过去。他这一剑,招中带招,外人看来只是寻常的比试,但方堑身处其中,知道这一招凌厉异常,几乎是不管不顾地要转败为胜。
他这是想要我命啊!方堑大骇,这必杀之招他能接,但接下了,就等于是将这力道反过来施加到辰羽身上,他不死也得残废!
我死?或者他死?方堑快速决定,当然是选择后者啊,谁让他先不要命的呢!方堑当机立断,反转过剑锋,迎着辰羽的剑直直地刺了过去。
殿内响起一片惊呼之声,众人已经看出来,他们是在搏命了。
方堑此时脑中一片空白,他觉得辰羽若真的死在了自己的剑下,宁子鄢恐怕是不会要他这个徒弟了。她刚才还提醒自己,点到即止,这会儿就在一旁看着,他却要在她的面前杀死同门了,方堑这般想着,不由得悲从中来。
虚空中突然传来一个力道,方堑和辰羽的两把剑在空中交击、发出一声巨响之后,纷纷被甩了出去。因为那个外力主要是针对方堑的,他的身体也被弹出很远,胸中一热,一大口血就从口鼻中喷了出来。
辰羽也是惊魂未定,他刚才只觉得眼前似乎飘过一个白白的东西,至于接下来自己做了什么,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直到宁铮出手,他才反应过来。辰羽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太紧张、看错了什么,或者眼前出现了幻觉,他对着宁铮遥遥一拜,道:“多谢师祖救命之恩!”
宁铮看着方堑,厉声斥责道:“同门比试,竟以性命相逼!”
方堑想要反驳,张嘴又是一口鲜血。他看向宁子鄢,见刚才还坐得好好的她,现在已经从位置上站起来。
方堑急欲向宁子鄢解释刚才的一切,但他忽然觉得眼前模糊,连宁子鄢的面部轮廓都看不清楚。在昏迷的前一瞬间,方堑只一心想着:师父,你可要相信我啊!
方堑上场的时候,因为宁子鄢在压制第二性格想要出现的强烈欲望,并没有看清楚场上的一切。她被宁铮一句“以性命相逼”所惊,觉得一直以来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显露了端倪——方堑这些年虽然在她身边修身养性,但与生俱来的魔性,终究也无法消除。
大会提早结束了,宁子鄢将方堑带回住处,看他在睡梦中紧皱着眉头,十分慌张的样子。
“你就这样睡过去,永远也不要醒过来了吧。”宁子鄢狠下心,缓缓抬起手,在手掌中凝结了真气。
这一掌下去,他就死了,日后再也不用为他会变成什么样子而担心了。宁子鄢深吸口气,正要打下去的时候,心中猛地一颤,手上骤然无力。
她虚脱地撑在桌上,连呼吸都乱了。
方堑仿佛进了梦魇,含糊不清地说着话:“相信我,师父……师父,我会一直听你的话,师父……”
“我应该相信你吗?”宁子鄢自言自语着,收起了手,在方堑的床边坐下。
屋外,鹿蜀冲了进来,双脚扒到了床边。它用头拱拱方堑的胳膊,见他没反应,目光转向宁子鄢。
宁子鄢抚了抚鹿蜀头上的白毛,道:“放心,他没事。”
鹿蜀蹭了蹭宁子鄢的手。
宁子鄢道:“鹿蜀,你觉得方堑是个好人吗?”
鹿蜀点点头。
宁子鄢叹了口气,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正要出门的时候,鹿蜀跳起来,上去咬住了宁子鄢的裙摆。
宁子鄢问道:“怎么了?”
鹿蜀示意宁子鄢跟它过去,将她带到了方堑的橱柜边,抬起前脚敲了敲最下方的抽屉。
“你让我打开它?”
鹿蜀猛点头。
宁子鄢蹲下身,拉开了那个抽屉。
入眼是一叠破旧的衣衫。
宁子鄢打开看,竟然是方堑从小到大的衣服,基本都已经破得不能再穿了,但是这么多年来,她给他的每一件都在,都洗干净、工工整整地叠好了。
鹿蜀蹲在一旁,安安静静的。
宁子鄢在地上蹲了许久,又从新将衣服叠整齐,放了回去。
终究,于心不忍。
她走到方堑身边,帮他掖了掖被子,道:“等你醒来再说吧。”
宁子鄢走出门,关门之际又对鹿蜀说:“你在这里守着他,别让任何人进来。”
鹿蜀听话地走到方堑的床边趴下,一动不动的。
方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他艰难地爬起身,摸摸鹿蜀的脑袋,问:“我师父呢?”
鹿蜀不开心了,转过头不理他。
方堑道:“好了好了,我应该先谢谢你,别生气啊。”
鹿蜀这才懒洋洋爬起来。
方堑道:“我没什么力气,鹿蜀,你带我去见师父。”
鹿蜀乖乖挪了过去,把方堑驮在身上。
宁子鄢站在院子里的池塘边,原本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鱼,听见开门声,一转头,见方堑面色有些苍白,扶着墙慢慢向她走来,道:“师父,我是不是惹麻烦了?”
宁子鄢道:“你养好伤之后,就下山去吧。”
方堑一急,连连咳嗽了几声,道:“师父,你要赶我走?是他们设计好的,他们故意逼我!”
宁子鄢并不听他解释,只是问道:“你有过杀人的心思,是不是?”
方堑愣在那里,许久,点了点头。
“不能继续留你了。”宁子鄢道,“我也不让你走远,你不是一直想在山下开个小馆吗?去吧,得空了,也可以上山来看我。”
方堑落寞道:“你要将我逐出师门了?”
宁子鄢道:“你若愿意,我还是你师父。只是方堑,你身上戾气太重,还是不要再修习仙法了,我怕你走错路。”
“戾气太重?”方堑难以置信地看着宁子鄢,“是辰羽要杀我啊!我还手自保,就是戾气太重?难道你想看着我血溅当场,才会满意?”
宁子鄢道:“有我在,你不会血溅当场。”
方堑道:“所以师父是在责怪我不信任你?我当时就应该坐以待毙、等着你来救我?”
宁子鄢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等你恢复得差不多了,就下山去吧。”
方堑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着宁子鄢冷漠的样子,还是住口了。
正要离开,宁子鄢忽然捂着心口,仿佛极为难受的样子。
方堑一急,忙过去将他扶住,“师父?”
“呸!”宁子鄢先愤愤发了一声,然后才喘匀了气,“堑堑,你不用走,我认的徒弟,我负责到底!”
“小师父!”方堑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宁子鄢摸摸方堑的头,“乖,我想吃红烧肉。”
“我这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