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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秋围(二) ...

  •   回神后,安迦蒌迅捷起身眼里闪过一抹嫌弃。

      怀里的身子瞬间离去,唯有淡淡的女儿体香及清雅的兰香弥留于裴隽軒的鼻腔,看着她一个回旋稳稳坐落于对面的木桩上,有些眷恋娇躯在怀的温实感触。

      “王爷,您似乎不太明白分头行动是何意。”

      “无妨,分头也会偶遇。”

      安迦蒌嗤之以鼻,原来一路尾随意为偶遇,“不知王爷特意偶遇伽蒌意欲何为”眸光忽明忽暗,她倒想知道他是欲和她算那救命之恩,还是想拉拢利用。

      自方才懒懒应了句话后,裴隽軒便再不出声,幽寒的眸里映着她的脸。

      他不动,她亦不动。

      直到乍起的响雷打破了僵持的沉寂。

      雪白的斗篷被掀起,裴隽軒从怀里取出一只暗红绘有白兰的瓷瓶,随即朝对面一抛。

      安迦蒌本能地接住,暗暗讥笑,他这是打算迫她服下毒药想要控制她,错过了那晚便再不可能。

      这是,窜入鼻腔的麝香令安迦蒌扬起的唇一僵,这麝香是配制蛰伏盅解药时不可缺少的一味药材。

      安迦蒌陷入沉默,他不但未对她下手,甚至替她寻来解药。无故献好,必存祸心。捻起瓶塞,将瓶内的药丸倒入掌心。这药丸不是谁都有能力配制出来,就连裴隽晟手里也只要一枚。过了一会儿,安迦蒌有了反应,手微微一侧,掌心里的药丸滚动跌落熊熊燃烧着的火堆里。

      “唉!掉了,这可如何是好!”安迦蒌口里惊呼,语气里却听不出无半分惋惜。

      火堆里的药丸燃烧成灰,药香是殆尽后搏散的浓烈,直到香气随风飘尽,裴隽軒蹙起的眉才缓缓松开。

      曾经他防备她,如今风水轮流转,换她防备他了。

      倘若他表明身份,她会不会对他有所不同

      不,她不会。

      曾经,她既然绝决与他分道扬镳,并让他找寻不到她,足以证明她不想与他有丝毫的瓜葛。

      既然她不愿,他便随她,只要她在眼前便好。

      起身,迈步离去。

      裴隽軒走后,安迦蒌挑了根易燃的干柴,用藏于裤腿里的匕首将干柴一端劈出数道裂口,塞入干透的松针制成火把,然后点燃。

      灭了火堆,收起包袱往山林深处走去。

      山腰荆棘遍地,毒草零星生长,安迦蒌仔细避开。由于衣料上洒了药粉,所以有毒的蛇虫不敢接近,行走间也不曾碰上虎狼,一番兜兜转转后,终见一山洞。

      行至洞口,安迦蒌却停下了脚步。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桂香,香气极淡,若不是山间不断席卷的风,便很难察觉。火光下的脸漾开娇笑,“姑娘身上这桂花熏香倒是清雅怡人。”缓缓回身,话里透着杀意,“即为杀手,又何必存着寻常少女的行举,死了倒是浊污了那桂香。”

      说话间,火把已经脱手,焰火于夜幕里划出暗黄的余晖,照亮黑幕中一清秀的脸颊。

      身动风起,绯色身影骤然趋近让掩藏于黑幕里的身影一晃,险险避开带着狠厉扣来的手。

      火把稳稳落于安迦蒌掌心,得见黑衣女子手中一透着冷寒的剑,剑身柔软,旋身避过刺向她心口的剑尖。

      火光中,黑衣女子出手狠厉,招招皆取安迦蒌要害,但不出几个回合,安迦蒌失去了耐心,无意与她戏耍。削铁如泥的匕首握于右手,驱身靠近,取女子颈脉,火把的另一端点上了女子身上的穴位。女子瞬间被禁,惊诧的脸因难以置信而面色通红。

      “何人要杀我”

      锋利的匕首划开了女子白嫩的肌肤,森然的刀锋淬着血珠,红的耀眼。

      “你无须废话,杀剐随便。”女子居然不惧。

      安迦蒌垂了垂眼:似乎……被看轻了。

      “倒是有骨气。”安迦蒌笑的灿烂,“可我不知道到你这身子骨是不是挺得住,痛的话就说,我尽量轻些。”话里透着怜惜。

      纤细的指嵌入女子细嫩的皮脂,扣住胸下的肋骨,“咔嚓”一声,断了。

      女子被禁锢的身体随着口中溢出的惨叫瘫倒在地,面色惨白,身躯瘫软却因难忍剧痛而抽搐。

      “数到第几根了……”安迦蒌细细回忆,而后猜测,“十八……”苦恼的咬了咬唇,“不对,似乎错了,我从头开始帮你数好了”

      “一。”

      又断了一根。

      “二。”

      “我……我说。”女子起初的坚持随着断骨数量的加剧而一分分瓦解,直到再也承受不住。

      安迦蒌收回了手,“说吧。”

      “是……唔!”

      女子刚刚开口,一道冷光乍然袭来,透着绝杀的柳叶刀没入她的喉颈,一击毙命。

      那一刹,火把被熄灭,绯色身影顷刻隐于夜幕。

      安迦蒌暗暗嘘气:居然派出这等高手,她的命居然这般被瞧得起。

      真是棘手。

      她屏主内息握住腰间的银铃,以防泄露藏身之处,不想暗器还是精准的袭来,不止一枚,而是无数。飞身堪堪避过数枚带着阴戾的柳叶刀,但依旧难逃。

      眼看就要中刀,一阵疾风倏地迎面而来,身子被紧紧圈住,瞬间入鼻的龙涎香气令安迦蒌当即收起刺向来人的匕首。连番飞跃的动作让安迦蒌腰间的银铃叮呤作响,随即招来暗器,柳叶刀堪堪擦过身畔,钉入四周树干,沉而狠。

      任由裴隽軒带着她避开暗器,顺势扯断腰带上串着银铃的红绳,分散,再猛掷出去。

      带着劲力的银铃四散而去,只听几声叮当作响,几枚铃铛被削断掉落在地,剩余的则没入枝干或悬挂于枝叶间。

      风动,铃响,快速飞闪的白色身影消失不见。

      四周作响不断地铃声扰了黑衣人的听觉,一时间寻不到隐藏在林中两人的气息。

      黑幕中渗着腾腾的杀气暂时消弥。

      看着身畔惹眼的白,安迦蒌悄然伸手扯去他的斗篷。凉意袭来,裴隽軒默不作声,此刻这斗篷是要不得了。

      两人贴得极近,龙涎香萦绕不断。

      这香气真是恼人,得除掉。

      就在安迦蒌思算之际,他的手触上她的衣料,摸索轻蹭。

      这是作甚!

      安迦蒌正要出手制止,却嗅到一股臭气。

      是山猪的粪便。

      他收回了手,不一会儿,就连他身上的香气也被臭气吞噬。

      他竟会……

      身上的臭气熏得安迦蒌心绪涣散,有些晃神,耳边似飘过两道熟悉而久远的声音。

      “阿狗,你干嘛!”

      “除味。”

      滴滴答答落下的雨寒了安迦蒌的肌肤,渗透肌理的凉唤醒了她涣散的意识。这般下去不行,一旦身上的粪便被雨水冲掉,后果堪虞,现在只能兵行险招。

      安迦蒌扯过裴隽軒的手,指尖在他掌心快速书写。

      ‘我佯攻,你偷袭。’

      收手,欲起身,但下一瞬却被扣住手腕动弹不得,他细长的指节在她的掌心游走。

      ‘不可。’

      她不得不再写。

      ‘信我。’

      一阵静默,他缓缓地松开了手。

      轻盈的身躯蹿出密林,似矫捷的鹰。身后蓦地跟来一人,只听身后“噌”的一声,长剑出鞘,雨滴落于剑身,荡出催命的音符,剑气阴狠直逼安迦蒌后背。她骤然止步翻身避开,可剑气如影随形,剑身一翻,她的衣料被划开,刺痛于肌理肆虐开来,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滑落。

      正当剑尖欲刺入她的肩胛之际,一股臭味逼近,令黑衣人的剑势当即折返。黑色的身影与裴隽軒纠缠,悬殊极大。安迦蒌趋近出掌,刚触及黑衣人的衣料,胸口却正中一掌,喉间顿时涌上一股腥甜,身子瞬间被弹出数丈之外,随后被疾驰而来的裴隽軒接住。

      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暴戾之气。

      似乎怒极。

      安迦蒌想,这王爷的脾气还真坏。抬手捂上胸口,胸骨已断。心底不由地自嘲,方才她还将那女子的肋骨一根根的捏断,现在到轮到她了。拉过裴隽軒的手写到,‘他虽功高,却是……愚钝。’

      方才,倘若换做是她,早将扰乱听觉的银铃逐一除去,寻得气味、内息当即击杀,哪会留给他们半丝喘息的机会。

      疼痛令安迦蒌书写的速度减缓,但裴隽軒早已知晓她的意图,看着黑幕中泛着暗淡萤光的手印,他替她写到,‘诈杀。’

      掌心合起,安迦蒌笑了。四王爷,果真不一般,这样的人不容易……对付。

      一阵沉寂后,只听黑夜中从不同方位传来婉转的女声。

      “王爷,攻右。”

      “喂,小心暗器。”

      “王爷,刺他的脏腑。”

      ……

      声东击西。

      黑暗中的裴隽軒形同鬼魅,一番佯攻诈缠在黑衣人身上留下数剑。

      渐渐地,黑衣因暴怒而乱了方寸再也不信安迦蒌的话,听她说攻上,黑衣人便翻剑向下。

      “唔”

      唇间隐隐溢出一声闷哼,安迦蒌听的真切。

      裴隽軒那一剑,直穿黑衣人的胸膛,狠极。伤了她的人,怎能饶恕。

      安迦蒌戏谑,“你看,都告诉你攻上了,你怎就不听,中剑了吧。”

      迎面袭来一掌,掌风狠辣,欲要裴隽軒的命,他当即松剑避开。见状,黑衣人不甘逃离,暗淡的萤光消失于林间,带走了盘踞山间的杀气。

      裴隽軒寻着气味,伸手欲扶起靠着树干的安迦蒌,还未碰着就被拂开。

      “谢王爷好意,伽蒌能走。”安迦蒌温言拒绝。

      裴隽軒收回手。

      安迦蒌掏出火折子,借着微乎其微的光慢慢向山洞走去。裴隽軒站在原地许久不动,最后还是迈开步子跟了上去。对此,安迦蒌并未阻止,因为……他还有用。

      漆黑一片的山洞亮起星星火光,后,愈来愈亮。烘干衣物后,安迦蒌看了眼火堆旁的裴隽軒,靠着石壁缓缓合上了眼睑。

      时间流逝,听着身后那道逐渐变得平稳的呼吸,裴隽軒回头看了过去,她皱着眉头,睡的浅,欲随时醒来。

      “阿狗。”

      粉唇间溢出低语,轻的极易让人忽略。

      可裴隽軒还是听到了,回头望向火堆,又加了些柴火,动作有些……僵硬。她竟……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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