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蛰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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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向冀北皇城的官道上有一家名为‘独居’的客栈,生意极好,客聚如潮。
听得屋外响起阵阵马蹄声,店小二堆起笑容出门迎接,只见三抹倩影映入眼帘,来人身形窈窕,衣裙颜色娇丽。
一勒缰绳马儿扬蹄止步,可还不等马儿站稳,身穿妃红绣衫罗裙的安迦蒌已利落下马。一路颠沛,绢滑的披风上不曾沾染一星半点的尘灰。纤细柔荑将缰绳往小二手里一抛,侧身走进客栈带起一股清风,淡雅的玉兰香味窜入小二的鼻腔,顿时……有些愣忡,直到另外两名女子将缰绳塞进他的手里才回过神来。
进屋,室内喧哗温暖的氛围夹杂着醇醚的酒食香气,稍稍驱走了一路的疲乏。避开来往的食客,安迦蒌走向掌柜,随手放下几锭银元,“两间上房,另外弄些吃食送到房中。”
“好咧,这就为姑娘安排。”掌柜吩咐伙计,“快,带姑娘上楼。”
玉儿和紫兰进屋后默默站在一侧。瞅了眼玉儿怀里的小娃,安迦蒌又说:“加份热羊奶。”一路颠簸气寒,这娃要是病了可不好。
三人随着小二上楼。可刚走至二楼拐角,安迦蒌警觉一道劲厉的掌风乍起,就在她抬手止住身后两丫头前进的步子那一刹,“砰”的一声巨响,两扇棕色镂空的雕花木门轰然倒地,震起尘灰无数。破裂的门板上堪堪趴着一名美艳女子,一口殷红的血吐出染红了纯白的窗纱。女子洋红纱裙凌乱,纤弱白嫩的肩显露在外,一双魅惑的眸难以置信地望着屋内,一阵痛极的垂死挣扎后,死了。
“天啊!杀……”
眼前的一幕让小二大惊,就在他张口惊呼之际,一枚珍珠破窗而出正中他的穴位,力道沉猛,小二顿时动弹不得,言不能语。
安迦蒌悄然握住剑柄,不动声色地望向隔壁。屋内的人武功高强。
房门打开,一名面容消瘦无须的男人走了出来,无形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夜枭阴沉的眼扫过几人后,转身,对屋里俯身问道:“爷打算如何处置”微皱的眉泄露了心底的忧虑,如今南岳使节死在爷的手里,回宫必会招来太子和晋王的夹击。
“那山里的狼也饿了。”懒懒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
“是。”
夜枭捞起地上的尸体,脚尖轻轻点地,越过窗户骤然消失不见。
安迦蒌莞尔,屋里那位四王爷当真不晓得怜香惜玉,一掌毙命,真是可惜了那女子美艳不可方物的脸。抬手一点,解开小二的穴位,玉指轻竖于唇前,示意小二噤声继续引路,莫要惹恼了屋内那位性格怪戾的主。
上楼,关门,将屋外因人死而沸沸不止的嚣闹隔绝。
安迦蒌解下披风,接过紫兰刚刚讨要来的暖炉。身子靠着椅背歇息,奈何屋里陷入了一片沉寂,气氛压抑,令她觉得不太自在。抬眼,见紫兰站在身侧沉默不语,低垂的眼睑掩不住她的惊惶,就连一贯喜欢絮叨的玉儿也缄口不言,面色惴惴不安。
安迦蒌问,“闷着做什么”
紫兰的话里满是担忧,“小姐,这些年晋王无数次对宁王暗下杀手,万一被宁王察觉了小姐的身份……”
紫兰话未说完便被玉儿抢口,“宁王要是知道小姐为晋王做事,断然不会放过。”相传宁王心狠手辣,曾用下作手段残害的他的母后。虽不知真假,但叫玉儿心惧不已,能残害母亲的人,心性必定毒辣。
安迦蒌宽慰,“你们不必忧心,晋王与宁王的关系确是方枘圆凿,但这几年我一直身处暗处,他自然不会察觉。”她话锋一转,提醒道,“瞧刚刚的情形,多半是那女子勾引谄媚才招来祸端。他不喜女人近身,你俩切记避而远之。”起身替躺在床榻上的小娃掩好被角,见两丫头脸上少了些许忧惧又接着说,“你们好好歇息,明天一早前往万佛寺。”
一听,玉儿急急制止,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主仆规矩,“小姐不可!归宁丸已经没了,你再不回去向晋王复命盅虫便会苏醒。”一想到以往小姐因晚归盅虫发作时痛不欲生的模样,玉儿急得满目泪花,因那盅虫一旦窜噬入脑便是死间。
安迦蒌坚持,“万佛寺是定要去的。”
紫兰提议,“小姐,不如等回京复命后在折返万佛寺。”
安迦蒌摇头,唐钰交给她办的事必须完成。
夜寒露重。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纱照进屋内,静寂安详。可不久后,屋里本是平稳细微的呼吸忽然变得沉长粗重起来。床榻上的身躯蓦然蜷缩,甲片因体内的噬痛隔着衣料死死嵌入肌肤,衣袖晕染开刺目的血色。不出片刻,光洁的额头溢出汗珠,湿了发,湿了衣襟。安迦蒌牙关紧咬,舌尖尝到一丝腥甜,血丝顺着苍白的唇角流下。
掀开被褥,一个踉跄,身子颓然跌倒在地。咬牙起身,忍着剧痛堪堪撑住身体,想要拿过桌上的茶杯喝口水,去掉满嘴的血腥味。谁想身体每处都疼的发颤,却是连杯子也握不住了。看了眼碎了的杯子,安迦蒌拼尽全力飞身跃出窗外向山腰奔去,这一来,她痛的几乎欲晕厥过去。
山腰有二泉,一寒,一温。
山腰间的两处泉池相距不远,光景则南辕北辙。寒泉除了冬季结冰外,春夏秋三季泉水皆是寒冷刺骨,不慎跌落当中,恐久病不起。泉池四方因水温太过寒冷,导致寸草不生,萧条寂寥。温泉则四季水温舒适怡人,水池四周常年芳草萋萋,花开不败,热气萦绕不散。
夜色朦胧,似幻无骨的月光余晖蕴蕴照亮了袅袅腾起白雾的温泉池面,波光粼粼。白雾缭绕间碧草、繁花若隐若现,似梦似真宛如仙境。泉水中,一男子倚靠着光洁的石头闭眼小憩,发如绢丝,眉如墨画,面若冠玉……
这时,一阵凌乱的沉重的脚步声扰了池中男子的清宁。侧身,睁眼,一双幽冷如寒潭的眸,眼角下的泪痣极为惹眼。
安迦蒌眨了眨被痛楚折磨到疲惫不堪的眼,但她看到的却是模糊一片。痛楚令她身体的感官不再敏捷,就连有旁人在场也不曾察觉。
快到了,就快到了,只要进了寒泉就能减轻盅虫对身体的噬咬。
脚下的步子虚浮蹒跚,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气被用尽了。脚下一软,身体跌落水中,肌肤感受着对她而言有些灼烫的水温。失去意识前眉头一皱,心有不甘。居然不是寒泉,难道她得丧命于此不,她还不能死。
突然跌落的身子溅起水花无数,裴隽軒伸手扼住漂浮在水面之人的脖颈,寸寸收紧。见她不做挣扎,裴隽軒扣住她的下颌欲拧断她的脖颈。可就在那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衣襟散开的胸口,正欲发力的手赫然一僵,猛然松开了手。
松开的指节勾起她胸前一枚玉兰玉坠,眼露震惊。接着不带丝毫犹豫扯开她的衣襟,见她右胸口白如凝脂的肌肤上有一道粉色的疤,眸色瞬变,由惊转喜。
啊蒌!
指尖不自觉地覆上，轻触,失而复得的欢喜不断膨胀,溢满整个胸腔。长臂一捞,他将她紧紧揽在怀里,空虚许久的心在此刻被填满。
他终于找到她了。
望着她陌生而莹润的脸,细长的指描绘着她的轮廓,她丰盈了、娇美了,过大的变化以至于他认不出是她。下一瞬,心底莫名的后怕,方才若不是看到了玉坠,他已亲手杀死了她。
还好,他没有。
隐在不远处的夜枭看着池水里的情景,只觉不解,爷……为何这般少钦,眼里的疑惑变为惊悟。那女子定是安姑娘,因为爷只待她不同。不由感叹世事无常,千方百计寻找不到的人,此刻竟意外相遇。
察觉了夜枭的视线,裴隽軒转身遮挡,替安迦蒌整理好衣裙,抱起她飞身跃出池水,之后取过搁在一旁的雪白长袍裹住她湿透的身子。
“夜枭。”
夜枭走近,不等裴隽軒吩咐,他已伸手搭上安迦蒌的手腕,开口回复:“安姑娘体内游走着一种名为蛰伏的盅虫,盅虫每次苏醒便四处窜经噬体,另其痛不欲生,入脑必死。”
“可有解救的法子”
“只要寻得解药,或注入阴寒内力令盅虫休眠,但……注入内力并不能根除。”
“能撑多久”
“半月。”
“你的内力本是极寒,现下替她制住盅虫。”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蛰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