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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旧识 ...

  •   花有重开的,人无再少年,转眼已是贞盛十一年。

      拔出长剑,安迦蒌屈指抹去了长剑上的血渍,指尖上的红宛如盛开的花。而后,探手覆上了右相皇甫棣冶因死不瞑目而大睁着的眼,合上他的双眼后悠悠说道:“丞相大人,我挨了你一掌,你受了我一剑,相较而言,你吃亏了些。要怪便怪晋王,我不过是奉命行事。”

      说完,飞身离开丞相府,稳稳落在立于拐角处的白马背上,策马离去。

      冀北皇城淮湖湖面上船只骆驿不绝、热闹非凡。平垠的湖面折漾着朦胧的灯火,美轮美奂,丝竹琴音悠缓回荡不绝,悦耳怡情。湖边停驻着一艘笙歌鼎沸的画舫。船舱前,莺燕成群,皆娇美俏丽,轻盈的身躯随着清灵琴音舞动,摇曳生姿。轻袖飞扬,五彩的纱,晕开醉人的色。

      娇娥围绕间,得见一男子。轻薄绚丽的长衫层层叠叠点缀着斑斓的花,乌黑的发随意披散于肩。筝覆膝间,屈指拨弦,琴音袅袅。少顷,勾唇一笑,无端的风流。抬头,凤眼无意朝湖边一瞥,竟是惊鸿。

      指顿,音休。

      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岸边一通体色白的马不缓不急地走着,清冷的月光洒在安迦蒌的面上像镀了层剔透的璎脂,泛着诱人的色泽。青丝拂面,欲遮还挡地虚掩着她的美,新月黛眉,不点而红的唇因蓦然而止的琴音微微一翘,一双圆润的明眸闪烁娱奚,丝薄无骨的红袖轻轻飘动,似欲展翅的蝶,影绰望去,妖而不魅。

      “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姑娘,好风姿。”

      声响身移,坐于莺莺燕燕间的男子起身行至船沿,勾唇望着白马背上的女子。

      勒马止步,安迦蒌扬唇望去,扫了眼他敞开的衣襟下麦色的胸膛,调笑道:“莺燕围绕,敞襟露膛。公子,好风流。”

      那番话惹得男子畅笑不已,“哈哈哈……风趣娇丽,我喜欢。姑娘,可否移步上船一叙。”

      一听,画舫里的莺燕当即不乐意了,纷纷上前将男子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嗔责他花心不专,男子软言轻哄的同时还一瞬不移地看着白马上的人,“姑娘意下如何?”

      “画舫脂粉太重,有些熏人,我不喜,就不扰公子欢愉了。”

      安迦蒌踢了踢马腹白马迈步走了起来,但下一瞬,眼前晃过一绚丽的身影,一阵脂粉味扑鼻而来。男子伟岸的身躯立于白马旁,伸手握住缰绳,微微一扯白马再次止步。

      男子开口,声音里是无边的魅惑,“既然姑娘不愿上船,在下只好亲自来请了。”

      话音一落,便出手扣向安迦蒌的手腕。可没等他触及,她已经收手跃起离开马背,下一刻已落身于一丈外的墙头上。

      拢了拢被风带起的披风,安迦蒌笑了,“公子再这般蛮横,可别怪我对你动粗。”

      男子目带风情,“在下倒想知道姑娘会如何动粗。”

      男子瞬间跃向安迦蒌,绚丽的衣袍迎风飞扬。可还不待他站稳,安迦蒌已迅捷出手劈向他脖颈,快而狠。男子嘘嘘,她还真下得了手。曲臂一挡,再翻手扣住。

      纤细的柔荑落于男子宽实的掌中,勾唇一笑,“好软。”

      这时,安迦蒌倏地出脚袭向男子的□□,男子当即合起双膝,挡住了她突如其来的一踢,含笑轻责,“姑娘,你怎可这般残忍,居然想让在下断子绝孙。”

      安迦蒌俏皮一笑,“最毒妇人心,公子可听过?”

      说话间,安迦蒌挣脱手腕的禁制竖指点向男子胸前的穴位,却被他以掌覆盖,因而只点中了他的手背。她蓦地收势,袖间滑下匕首。握住,前刺,冷气逼向男子胸膛。

      他旋身避开,笑道:“姑娘动起粗来可真悍。”

      两人再次缠在一起,你攻我避,你来我往,不见杀机,像……嬉弄打闹。

      匕首划向男子的臂但他丝毫不做避让,因此,行径着的匕首蓦地停驻。可就在那一瞬,男子猛然出手,安迦蒌的匕首被夺了去,他细长的指随即点上了她胸口的穴位。

      指尖点中了安迦蒌方才被皇甫棣冶所伤之处,疼痛突起令她不由地皱眉。真疼。

      见她这般,男子脸上的笑顷刻散去,凤目挤上忧急——她受伤了!拦腰一抱,将安迦蒌揽进怀里,纵身一跃消失于夜色中。

      疾风将安迦蒌嘴里说出的话吹散,“燕南,我的马。”燕南与她师出同门,可她一直视他为朋友,从未将他当师兄看待过。

      “明日赔你两匹。”

      这买卖虽然划算,但安迦蒌不喜欢一直被抱着,“替我解开穴道。”她又没残,何需抱着。

      “不可,我一解你又得受疼。”刚刚那一点已经让燕南懊悔不已,此刻怎么忍心让她再疼一次,“你如何伤的?”

      看着他凤眼中的温怒安迦蒌无奈宽慰,“无碍,只是挨了一掌。”对于他过激的反映有些受不了。

      “谁伤的?”

      “你这幅摸样真丑。”他的眼里除了怒,那里还有半分风情,这样的他安迦蒌不太喜欢。

      燕南停下脚步,看着面无表情的安迦蒌,牵强的勾了勾唇,像是哭笑不得。

      “更丑。”她虽这么说却被逗乐了,“你无需担心,我下次小心些便是。”

      不久后,两人已经来到了‘清音阁’。

      清音阁是皇城内一间专营各类乐器的商铺,而燕南正是这间商铺的老板。由于他精通音律、擅长各类乐器,技艺精湛,故长得太后召见为其奏乐而名声大噪,再加上他长相风流倜傥、魅惑无边,俘获无数少女芳心,成天借着购买乐器的由头一窥俊容,因此,清音阁生意兴隆、日升月恒。

      为省时,燕南揽着安迦蒌直接跃入二楼。将她轻放于软塌上,回身,寻得一瓶药镇痛丸后,再次折返回来。喂她吃了几粒,又让她喝了些温水,这才替她解了穴。

      “可还有其他伤?”凤目里闪烁怜惜。

      “没了。”安迦蒌低垂着头,不去看他的眼。

      “我每次出门回来你身上总是带着伤,断断续续就没安然无恙过,你就不该执意留在晋王身边。”

      不愿再听他指责,安迦蒌顾左右而言他,“你这趟蜀州行一去便是三月,可有给我带了礼物?”

      燕南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里许久,终是无可奈何地侧身从凭几上拿过一赤色檀木匣。固执如她,不劝也罢。

      燕南打开盒子,取出一支玉兰发簪。安迦蒌伸手接过,簪子质地轻盈、长针莹滑却不凉,是玄铁精磨而成,花托上嵌着一朵由和田羊脂玉雕刻而成的玉兰,莹白通透。眸子一亮,“可簪发,可杀人。”

      这话令燕南有些讶异,以为被她看穿了,谁想她又接着说:“这长针刚韧无比,用于近身刺杀倒是方便。”

      “它的用处不尽于此。”要是被轻易看穿,这玉簪也就平平无奇了,不过……好在没白费心思。燕南从安迦蒌手里拿过玉簪,捏住花托轻轻一旋。长针中空,里边灌满了药粉。

      燕南说,“长针里的毒药名为醉生,是用你的血作为药引研制而成,燃烧后药效可发挥到极致,吸入肺腑后半柱香之内便会丧命,死时无痛无苦。”

      安迦蒌揶揄,“这毒挺仁慈。”

      燕南不可置否的勾唇,旋下花托,莹白的玉兰花底部嵌着一枚毒针,针体被蜡封裹,“任何人都有陷入绝境的时候,那时,它能救你。”

      安迦蒌轻语,“我喜欢。”

      一句我喜欢让燕南心底一暖,勾起的唇带着欢愉的笑。旋紧花托将玉簪插于安迦蒌的发髻,嘱咐道:“时时戴着不许取下。”

      “好。”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安迦蒌准备起身,“我得回了,不然小虎该急了。”

      燕南阻拦,“不急,我已经告知他你会晚些回去。”

      斜了燕南一眼,安迦蒌说,“看来你早打定主意截我至此了。”

      “自然。数月不见相思得紧,一回城我便直奔安府,得知你不在只好半路拦截。”凤目望着安迦蒌的眼,挑起的眼角带着无边的盅惑,眼波流动端的是风情无限。

      他双目含情,偏偏有人不解风情。

      “别瞪了,眼珠快出来了。”

      燕南心中呕血,真是……绝情。随手捏起一柄玉箫,“我新谱了一曲,你且听听如何。”

      安迦蒌撇嘴,“你明知我不通音律。”

      “我想吹给你听。”

      “随你。”

      安迦蒌不再说话,随手拿过一本书草草翻阅任由燕南吹着。每次皆是如此,他强拉着她听,她便耐着性子听完。虽然听不出任何滋味,但也悦耳。

      箫声动人,变化诸多,时而清脆欢愉,织出无形的情网;时而低宛缠绵,道出无限的衷肠……

      牵着白马的小虎突然停下脚步,拉住了身畔的玉儿,“玉儿姐姐,咱还是回去吧,不要打扰燕南哥哥给啊蒌姐姐吹萧。”

      听着深情款款的萧声,玉儿忍不住咂舌,“啧啧……”继而取笑,“燕南公子还真是块榆木疙瘩,明知小姐听不懂,还非要通过各种乐器来传达爱慕之情。”

      “燕南哥哥并非榆木,只是有些事说破了反倒难堪。正因蒌姐姐听不懂,他才以曲诉情宣泄心底沉积的恋。”有些事,小虎看的通透。啊蒌姐姐与燕南哥哥自幼相识,啊蒌姐姐若会心动岂用等到现在?

      玉儿扯开扯小虎的耳朵,“你呀,人小鬼大。走,我们回去等小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旧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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