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说起爱》帅轻欢

2、遇见

　　那时的胡安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在巴黎美术学院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游学。

　　她应Romane教授之邀去参加一场有关艺术的沙龙，地点正是位于Romane教授的家中。Romane是巴黎美术学院一位博学的女教授，十分器重胡安，认为她在同期生中勤奋与天赋都是十分脱颖出色的。

　　她照手机里发送的地址前进，下了出租车，又步行将近一刻钟才到。

　　地点位于巴黎市郊一处富人庄园里，庄园古朴，依山而建。由庄园的保安引路，推开略带锈迹的黑色铁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灌木迷宫，迷宫的中央有一座石质花坛，，铃兰、三色罗兰、鸢尾、郁金香错落有致。出了迷宫是一条白色大理石道路，道路两旁是被修剪成各式形状的高矮灌木。路的尽头是湖，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湖边青青草地上散布着十余栋各不相同的别墅。

　　保安将胡安领到Romane教授的别墅前，灯光透过玻璃折射在草地上。天空半明半暗，今夜有明月。

　　胡安应该是最后到的，她没车，路上耽搁不少时间。

　　“这位是Hoover，前段时间来到我们学院，是位刻苦的中国学生。” Romane教授向大家介绍说。

　　在座的人鼓掌以示欢迎，胡安向众人打过招呼。她话不多，坐下以后便不再说话，其实也不大轮得到她说。在座的各位，有学院的教授，有新闻论坛上经常可以看见的名人大家。除了她，皆在自己的领域内有所成就。胡安虚心地听，听到不熟悉的东西，便用随身的小笔记本记下。两个多小时下来，收获不菲。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大家都在热络地交谈，讲一些落时的老笑话，逗得整桌人哈哈大笑。胡安坐在角落的位置，没人交谈，也不饿，便找了个理由提前离席了。

　　她离开餐厅，信步到阳台。阳台很大，底部是大理石，四周及顶部则由蓝色玻璃构成。胡安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那里了，隐藏在角落的阴影里，身体站得笔直，正观看窗外夜景，窗户打开，凉风习习吹来。光线晦暗仍可见他眉眼清晰，如恒古不变的渊薮，一只黑色的猫正卧在他的身旁。

　　胡安记得他，在上午的公交车里。

　　大概是因为人太多太闷，以及昨夜未休息好，胡安的头有些晕晕的。身侧的中年男子总是有意无意地蹭过来，她只以为是人多拥挤的缘故，并不在意，往一旁闪让。中年男子亦挤了过来，胡安有些不耐地转头，男子便狭促地笑，不合身略大的衬衫显得他愈发猥琐。

　　“坐这。” 传入耳畔的声音低沉，礼貌却疏离。声音的主人是一旁坐着的年轻男子，从刚上车时便静默着不发一言，只拿了本书自顾自地看，在一车嘈杂的人群之中显得尤为特别。胡安只觉得她仿佛在哪里见过这张面孔，细想却又记不起来。

　　此时，他刚刚看完了最后一张，合了书，离开座位，示意胡安坐下。

　　胡安也不客气，道了谢坐下，而年轻男子则站在胡安与中年男子之间。

　　待胡安坐下，才认真打量起他来：身高即使在一众欧洲人之间也不觉得矮，混血偏向于亚洲长相，中等偏上的外貌，算不上出众，但胜在干净，使人不自觉的注意他，且印象深刻。

　　“谢谢。”胡安说

　　男子并不看胡安，陷入沉思状，仿佛在回忆刚刚所看书籍内容，过了好一会才“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对于这样冷漠的回应，胡安也不生气。在她的想法里，这种气质清冷的人和她热情寒暄才是奇怪。

　　等下了车，胡安怔在原地。看车辆快速驶离，一丝从未有过的情绪浮现心间。胡安一向相信一见钟情，在她看来，性格气质相合的两个人会在茫茫人海中第一眼辨别对方且相互吸引，而这种吸引力和时间没多大关系，日久生情于胡安来说更像是一种感动。

　　她以为他们再也无法遇见，所以此刻的重逢才觉得更加愉悦。

　　胡安低头审视自己的装扮：黑色无袖连衣裙，裙摆直到小腿，内里搭配一件白色衬衫。她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便缓缓走上前去。“嗨，还记得我吗？”末了，胡安仿佛怕男子忘记似的，又补充道：“上午在公交车里，你帮助过我。”

　　男子转过头看了眼胡安，“记得。”说完便不再发声，修长的手指搭在阳台扶杆上，食指一下一下轻慢地敲击。

　　胡安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所有的话题与问候都应当在他们相熟的前提下。而他们不过见过两次，男子浑身又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使得一切的言语对话都不合时宜。胡安索性也不说话了，走前上去与他一同观看夜景，她从前并未有闲情逸致，此时观赏才觉得巴黎的夜景其实很美。这里的夜空是不添一丝杂色的漆黑，像深沉的海平静不起波澜，黑幕笼罩下，一颗颗星子点缀其间，向远可以看见耸立于一片寂静天地之间的巴黎铁塔。

　　他们之间的缄默持续到楼下传来椅子与地板摩擦的声音，胡安知道自己应当离开了。

　　“他们似乎结束了，我要下去了，再见你很高兴。”

　　交谈的地点从餐厅又转移回了主客，大家聚坐在沙发上攀谈。大概一个小时以后，这场沙龙进入尾声，众人三三两两离开。

　　胡安也向Romane教授道别，走在庄园的小路上。白天的庄园无疑是美的，精心设计的雕塑，荫棚，绿廊，花格墙美轮美奂。而到了黑夜，在昏暗灯光，虫鸣蛙叫等多重因素作用下，这本应美好的一切变得阴森可怖起来。胡安抬手看了眼表，已经是将近十一点了，郊外本就车少更何况时间已经太晚。她只盼出了园子以后能有好运找到一间旅店投宿一晚，第二天做打算，中间不出什么事情便谢天谢地了，毕竟巴黎的治安是一直很让人头疼的问题。

　　她这样想着，身后有车鸣笛，她反应了两三秒才赶忙朝路边走。车子开到与胡安相持平的位置停了下来，车窗慢慢降下。

　　“上车。”熟悉的声音，车内的男子朝胡安看过来，“母亲让我来送你。”

　　胡安不假思索上了车，很快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母亲”是谁。

　　“地址。”

　　胡安和他说了地点，“又要麻烦你了。”

　　“没事，听歌吗？”他虽然是在询问胡安的意见，但显然并不打算作为参考，手已经点开了音乐，“我认为没人能抵挡音乐的魅力。”

　　胡安笑笑表示赞同。几秒种后，和缓的音乐声从音响里传来。

　　胡安这时才注意到后车座里还有只猫，先前见过的那只黑猫，两只琥珀色眼睛在黑暗里十分惹眼，“你很喜欢猫？”

　　“只喜欢这一只。”

　　到了地点，胡安向他道谢道别，“替我问候教授。”男子朝胡安点头。

　　自己若是再勇敢点就好了，至少也要知道他的名字才对，他的背后一定有什么故事吧，胡安想。不过胡安再没机会了解，他们的缘分似乎止于此，此后的一段时间他们再没契机相见。少女怀春固然持久印象强烈，然而一段时间以后也只剩下了美好的追忆。

　　回到德国，胡安在导师的帮助下成功得到了个人画展的投资赞助，每天的日子忙碌却充实。偶尔想起那天的巴黎少年，也只剩下了模糊的剪影。她给巴黎的Romane教授发信息，陈述喜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