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注定孤独一生》小秋露白

13、第拾叁章 无所依靠

　　腊月廿七，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正午的阳光正好，驱散了冬日的寒冷，就连清风中也带着一丝暖意。
　　走廊尽头，一少年倚坐在横栏之上，乌黑的长发随风微微飘动，却掩盖不住秀气的眉眼。白皙光洁的脸，漆黑的眉，少年的五官生得十分精致。少年闭目，发出微微的鼾声，睡得正香，整个人带出一股慵懒的感觉。额前一缕刘海随风摆动着，少年似觉得有些痒，偶尔吸着鼻子，模样十分可爱。

　　一人匆匆而来，未看见那少年，被少年的脚绊倒一下，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也惊醒了那午睡的少年。
　　少年正是凤柒。
　　凤柒睁开眼睛，便见一人坐在地上，一脸仓惶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急切与恐惧。
　　那人看清了凤柒的模样，眼睛突然一亮，几乎爬到了凤柒面前：“凤公子，你是凤公子！”
　　眼前人相貌普通，凤柒并不认识他。
　　“凤公子救命！”
　　那人紧紧抱着凤柒的腿，凤柒想要将腿抽出来，奈何那人抱得太紧。
　　“救谁的命？”
　　“救我兄长的命，兄长快死了，凤公子快救他。”
　　“你兄长是何人？”
　　“兄长是唐子名！”那人慌不择言道，“是血奴。”
　　‘血奴’二字落在凤柒耳里，这意思显然便不一样了。段央说他也是血奴。
　　“带我去看看。”不过片刻，凤柒便做了决定。

　　封琴苑位于积云殿正北，一片竹林之中，四周设有阵术，乃是积云殿的禁地。
　　然而这阵术只对于修道之人，凤柒与另一人均为普通人，所以这阵术便成了摆设。
　　凤柒刚走进这封琴苑便觉得一股冷意袭来，下意识地裹紧了衣裳。那人似乎很急迫，到了后面便拉着凤柒走了。
　　推开房门，一人以奇异的姿势躺在了床上，整个人都似扭曲了般。
　　“凤公子，快救兄长！”那人哀求道。
　　待看清了那唐子名的模样，凤柒的脸刷的白了。
　　鲜红的血从七窍中留了下来，双眼撑到了最大，大片的眼白暴露在外面，双手抓着脸，似乎要将脸上的皮扯下来！
　　凤柒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啊！”床上的人大吼一声，整个人从床上滚了下来，似痛苦至极，双手不断地撕扯着自己的身体。
　　“兄长！”那人也被吓到了，转而看向凤柒，猛地跪下，“凤公子，您是殿主身边的人，您一定可以救兄长，求求您了！求求您了！”那人说完，便用力地磕起头来。
　　看着地上的人渐渐血肉模糊起来，凤柒突然有种呕吐的冲动。
　　耳边夹杂着各种声音，那人痛苦的吼叫声，指甲划破皮肤的声音，凤柒突然觉得如堕冰窖之中。
　　“凤公子！”
　　那人又抱住了凤柒的脚，凤柒回神，地上的人的痛苦似乎轻了些，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但是看着那怪异的姿势和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凤柒身上的冷意却丝毫没有消失。
　　这便是血奴的下场。
　　凤柒看着眼前一脸急切的人，缓缓摇了摇头：“没用的，血奴活不过十八岁，这世间无法可破。”
　　“不可能！”那人推了凤柒一把，又跪到了唐子名面前，扯着他身上破碎的衣服，“兄长，你快醒醒！你不会死的！”
　　凤柒坐到了地上，呆呆地看着那地上缩成一团的人。
　　已经死了吧，凤柒想。
　　他不知道血奴死前竟是要遭受这般大的痛苦。
　　那已经笼罩在死气中的人突然转过了脑袋，血肉模糊的眼皮缓缓动了动。
　　凤柒瞪大了眼睛。
　　那人突然睁开双眼，看了凤柒一眼。那人的眼中黯淡无光，却带着解脱。
　　突然，凤柒听到一声响，那人竟然炸裂开来！
　　温热的液体落在了凤柒脸上，凤柒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凤柒突然站起身，疯了似地跑了出去。
　　他不想死！他不要这般死掉！
　　凤柒疯狂地往外跑着，唯一的念想便是他要去找姬氲！
　　不知道跑了多久，凤柒突然撞上了一个人，凤柒抬头，不是姬氲！
　　凤柒推开那人便要继续往前跑，岂止那人拉住了他，凤柒挣扎许久，都挣脱不了。
　　“凤柒，你跑这么快作甚，莫非后面有狗追着你咬？”玄玉一脸嘲讽道。
　　凤柒惊惶地看着玄玉：“我要找姬氲，你带我去找姬氲！”
　　玄玉脸上的怒意一闪而过，继而笑了起来，不怀好意道：“好，我带你去找殿主。”
　　凤柒一路上昏昏沉沉的，脑海中闪烁的依旧是血奴死去的景象，红色的血，全是血，那些血似乎要将他淹没其中，耳边轰隆隆地响着，姬氲是他最后一根稻草！
　　“殿主便在屋中，不过他如今有客人，怕是没空见凤公子哟。”玄玉阴阳怪气道。
　　此时的凤柒自然顾及不了那么多，跑到门前，用力地推开门。

　　屋里，姬氲与玉衡正说着话。姬氲话少，然而论及道术，与玉衡讨论倒颇有兴味。两人正说到妙处，那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人影撞了进来，将玉衡撞到了一边，撞进了姬氲的怀中。
　　凤柒紧紧地抱着姬氲，整个人都在颤抖。
　　玉衡的脸色有些难看，声音很冷：“姬殿主殿中的人倒是……”玉衡顿了一下，片刻后才找出一个词，“神出鬼没。”
　　姬氲耐着性子问道：“凤柒，有何事？”
　　凤柒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眼中因害怕起了一层水雾：“姬氲，我害怕……”
　　“姬殿主，既然你有美人要安慰，那我便先告辞了。”玉衡道，转身便要离去。
　　“慢着！”姬氲叫住了玉衡，低头对着凤柒道，“我与玉衡公子有话说，若是有事，晚些再说。”
　　凤柒抱得更紧了，似根本没有将姬氲的话听在耳里。
　　“凤柒！“
　　姬氲几乎失去了耐心，用蛮力将凤柒扯了出来，凤柒整个人都在颤抖，惨白的脸上还沾着血，姬氲心中一惊，凑近了些去看，但是仔细看，这血又并非凤柒的。
　　姬氲的脸瞬间便冷了下去。
　　他与玉衡在此处论事，凤柒突然来到本就不是适宜之举，如今又将别人的血擦在自己身上，作出这副可怜的模样又是为何？
　　自己好言好语劝说许久，不计较他将玉衡推下高塔之事，如今竟然又耍起了小手段！
　　“凤柒，莫要胡闹！”姬氲拔高了声音。
　　凤柒身体一震，眼前的红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姬氲愤怒的脸。他本以为姬氲是他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实则都是他以为的！他已经落在了汪洋之中，但是根本没有人会朝他伸出手！
　　不过都是死，这法子不一样结果都是一样的，他又在害怕什么？
　　当人彻底绝望之后，便什么都不害怕了。
　　凤柒此时的神智前所未有的清晰，姬氲的不耐与怒气，玉衡的嘲讽与轻蔑，他看得清清楚楚。
　　“我在胡闹？！”凤柒突然低笑出声。
　　“你知道便好。”姬氲冷着脸道。
　　凤柒冷笑着道：“姬氲，我都快死了，怎么胡闹？”
　　“快死了不是没死吗？”姬氲冷哼了一声，“既然没死，便给我滚出去！”
　　“滚？”凤柒掩着唇，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这该如何滚，不如叫玉衡公子给我示范一下？”
　　“凤柒！”姬氲愤怒到了极点。
　　凤柒看着姬氲伸出手，笑得更加大声：“打我如何解气，不如杀了我！”
　　姬氲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看凤柒一眼，而是对着门外道：“玄玉，将他带走，若是他还能进得了这屋，你的命便也不要了。”。
　　玄玉开心领命，将凤柒拖了出去。
　　凤柒几乎是被他拖着的走的，粗粝的石子磨得他十分难受，凤柒却似没有感觉到一般。，一双眼睛只是紧紧地盯着姬氲。

　　姬氲感觉到一股目光吸在自己身上，整个人已经烦躁到了极点。
　　“养男宠本来就是为了逗乐子，如今这人只会惹你生气，姬殿主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玉衡轻笑着道。
　　姬氲高大的身体强撑着站着，闭上眼，俊美的脸上带上了疲惫。

　　凤柒被玄玉拖着，离那人越来越远，直到彻底看不见他的身影，凤柒眼中的光芒彻底消失，而后冷寂一片。
　　离了那屋子许远，玄玉才放开了他，笑得幸灾乐祸：“凤柒，你不过一个废物，又如何配的上殿主？不要妄想了。”
　　凤柒站直了身体，如凶猛地野兽一般，狠狠地瞪着玄玉。
　　玄玉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玄玉离去后，凤柒突然脱了力，整个人顺着墙壁缓缓地滑到了地上。
　　“姬氲，你怎么不去死呢？”凤柒低声囔囔道，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