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注定孤独一生》小秋露白

12、第拾贰章 夜深人静

　　夜深人静。
　　听着耳边平稳的呼吸声，凤柒突然睁开了双眼。
　　借着月光，凤柒看着眼前靠的极近的脸，用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那英俊的面容。
　　入妄入妄，心中终究还是带着不舍的。
　　床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白影，凤柒的眼神瑟缩了一下。

　　凤柒小心翼翼地从姬氲怀中退了出来，披衣下床，打开门走了出去，关上门，然后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夜深露重，不是一般的冷。
　　那白影也飘了过来，在凤柒身边坐下。
　　“段央，我想死又不想死。”凤柒道。
　　求生是人之本能，但是他活着，又似无甚可以眷恋的了。
　　“不管你想不想死都得死。”段央道。
　　凤柒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你就不可以安慰一下我？”
　　“怎么安慰？”
　　“你便讲讲那些比我苦的人。”凤柒道。
　　“那人叫郁寻川，出自名门正派，品貌非凡，身姿潇洒，本是门派中看好的大弟子，年纪轻轻修为便十分高了。后来一次秘境结识一人，一场孽缘由此开始。初识，结为好友，再到惺惺相惜之人，最后便到了谈婚论嫁，要结为道侣。两人都是名门大派出生，宗派之中也都十分赞成。本是众人看好的道侣，然而成婚之夜，郁寻川突然暴毙而亡，根骨尽毁，一身真气消失的无影无踪。”段央道。
　　“成婚是人生一大喜事，本是满心欢喜，最后看到的却是心爱之人的尸体，这人实在悲惨。”凤柒道。
　　段央白了他一眼：“可怜的不是那人，而是郁寻川。郁寻川的一身修为都过渡到那人身上了，那人怕郁寻川告知宗派，所以杀了他。郁寻川到死都不知道，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人。”
　　凤柒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这郁寻川便是你上次说的那个以命换命之人？”
　　段央点了点头。
　　“为何你总是说他，莫非那郁寻川便是你？”凤柒好奇。
　　“那是三年之前，而我死了足足几百年了。”段央无语道。
　　“那你为何总是说起他？”
　　“他是我引渡的魂魄，而且是我见过第二凄惨的。”
　　“还有更凄惨的？”凤柒颇有兴趣。
　　“自然有，不过待你更惨了些再说给你听。”段央道。
　　凤柒：“……”

　　凤柒是在几近窒息间醒来的，睁开眼，便是姬氲那放大的俊脸。
　　姬氲看着凤柒一脸通红的模样，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他。凤柒刚刚睁开的双眼睡意朦胧，还带着雾气，看着便让人心痒痒，姬氲伸出手，在他那被吻得鲜红的唇上轻轻摩挲。

　　“殿主，玉衡公子求见。”门口突然有人禀报道。
　　姬氲起身，穿上了黑袍，身姿挺拔，更显容颜肃杀。
　　姬氲走到床边，在凤柒脸颊上亲了一下，柔声道：“若是无聊，便让玄玉陪你下山走走。”
　　若是让玄玉陪，玄玉会用眼神杀死他。凤柒不想自讨苦吃，便眨了眨眼道：“我今日去看看灵霄。”
　　姬氲摸了摸凤柒的脑袋便转身离去了。

　　凤柒面无表情地床上躺了片刻，才起身，打理一番，用了早膳，便往修炼场走去。
　　积云殿的修炼场位于南面，其中灵气充沛，修为低些的弟子便在那处修炼，而修为高的，则自己在南面的山上辟了洞府，闭关修炼。
　　凤柒到的时候，凤灵霄正坐在一个蒲团上，盘着腿，双手放在腿上，闭目，十分认真。

　　一女子从屋中走了出来，见了凤柒颇有些惊讶。
　　此女子观容貌约二十四五，实际年龄却是以百计了，身着青色绫罗缎，身材凹凸有致，皓齿朱唇，面容之间带着一股温婉。
　　秀罗真人段秀罗，也是姬氲的左膀右臂，负责的是积云殿资质好的弟子的教养。凤灵霄实际的师父便是这位秀罗真人。
　　女子绕过凤灵霄往外走去，凤柒也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

　　段秀罗走出许远才停下来，在靠近水边的凉亭里坐下，凤柒也在她身边坐下。或许与段秀罗所修道术有关，她身上带着一股令人安静凝神的气质，凤柒坐在她身边，便觉得心境沉静了下来。
　　“灵霄可还乖？”凤柒问道。
　　“灵霄根骨资质都是上乘，修炼也刻苦，将来必成大器。只是这性子老成了些，不像一般孩童喜玩。不过他这样子倒也适宜修炼。”段秀罗道。
　　能得段秀罗夸奖，便说明灵霄这孩子确实有出息，凤柒心中也十分自豪。
　　“倒是你呀，心思要放宽些。多日不见，看这模样又瘦了许多。”段秀罗转头看了凤柒一眼。
　　当年凤柒被姬氲从雪地里捡回来，是带着一身的伤的，段秀罗医术高明，他便在段秀罗这呆了好几个月，段秀罗性子温婉，待凤柒十分好，凤柒也颇有些依赖她。
　　凤柒抱着她的手臂，将脑袋搁在了她的肩膀上：“都要被人抛弃了，如何放宽心？”
　　段秀罗转头，目光落在那河水上：“这凤隐宗的宗主之位，殿主必定是要的。凤隐宗是修真第一大宗，要的是名门大宗的做派，殿主养血奴虽然是无奈之举，但也有失偏颇。所以殿主势必是要与玉衡成亲的。不必养血奴，又得衡毓宗的支持，这些，殿主早就算好了。情爱本就讲究一个‘缘’字。你性子倔强，自然不能容忍。所以你与殿主，便失了这‘缘’字。”
　　“但是我不甘心。难道他不与玉衡成亲，便做不成宗主了吗？”凤柒咬唇。
　　段秀罗看向凤柒，眼中带着怜悯：“不是做不成，而是既有容易的，为何要偏偏选那难得？”
　　如此说来，只是凤柒在姬氲心中的位置不够重，但是这句话太伤人，段秀罗又怎会说出口？
　　“秀罗姑姑，那我该怎么办？”凤柒闷声道。
　　“既然不得情爱，便要摆脱情爱。”段秀罗道。
　　你若无情我便休。
　　这般想起来都有些舒爽，但是做起来又何其难？
　　这般洒脱凤柒不是没有想过。
　　但是三年前他醒来，前尘尽散，记忆里便都是姬氲。如今要他放弃，他又如何放的下？
　　不过他那日说的话也并非虚假，姬氲成亲那日便是他离开之时，如果那时他还没有死的话。
　　“可还有其他的法子？”凤柒继续问道。
　　段秀罗转头看着凤柒许久，凤柒眨了眨眼睛，表情天真无邪。
　　段秀罗叹了一口气：“殿主是你的执念，然而人并非只有一个执念，若是你有其他的执念，或许可以淡了对殿主的念想，到时也没那般痛苦了。”
　　凤柒托着下巴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其他执念……

　　“秀罗姑姑，我想问问那风饮鹤的事。”凤柒问道。
　　“风饮鹤是个疯子，你问他作甚？”段秀罗皱眉。
　　“颇有些好奇，他成亲了？”
　　那一日逐风林中，便听了那‘夫人’一词，是风饮鹤的夫人？风饮鹤这般狠毒居然有妻子？那做风饮鹤妻子的人也十分可怜。
　　“三年前，他本是要成亲的，但是与他成亲之人突然暴毙，那疯子便疯的更厉害了。”段秀罗道。
　　听了段秀罗的话，凤柒突然想起段央安慰他说起的那个故事，莫非……
　　“与风饮鹤成亲之人可是叫……”凤柒仔细想了想，“郁寻川？”
　　“是啊，云何宗大弟子，便这样不明不白死了，与风饮鹤沾上边的人，便没有好的。”段秀罗道。
　　竟真的是风饮鹤！
　　凤柒没想到这般巧，段央两次将来安慰他的故事竟然是风饮鹤与郁寻川的故事，而那欺骗利用杀害郁寻川的竟是风饮鹤。不过以风饮鹤的狠毒，完全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可怜了郁寻川遇人不淑，竟然碰上这样的疯子。
　　“柒柒，师父。”
　　亭子外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凤柒的思绪。
　　凤柒看着凤灵霄鼓着一个团子脸，一脸严肃的模样，便三步两步走了出去，将凤灵霄抱进了怀里，脚下差点不稳，感慨道：“灵霄又重了。”
　　“柒柒瘦了。”凤灵霄摸了摸凤柒的脸，心疼道。
　　段秀罗淡定地坐在亭子中，看着这一大一小摸来摸去。
　　“万无心法修炼到第几重了？”段秀罗问道。
　　“师父，第七重。”凤灵霄从凤柒身上跳了下来，朝着段秀罗恭敬道。
　　“很好。”
　　凤柒无聊缩在凉亭一脚，段秀罗正在教习凤灵霄修炼要术，凤灵霄听得认真，他也不敢打扰。
　　到了午时，凤柒便告别了凤灵霄和段秀罗，往东院走去。
　　“顺心而为，求不得便不要强求。”这是段秀罗最后对他说的话。
　　凤柒笑得没心没肺，惹来段秀罗的一声长叹。
　　其实凤柒将段秀罗的话放在了心上，他在思考，除了姬氲，是否还有其他值得他去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