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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章 ...

  •   说实话,若不是这女子太过无礼,永朝法师还真欣赏她的胆识和镇定。
      “姑娘还有谈判的筹码?”重兵围困之下,不说“投降”而说“谈判”,不是骨气却也不是软弱。永朝法师望着云淡风轻的墨兰,不敢掉以轻心。
      “这个嘛……”墨兰退后了,走到孔翎身边扶住她,孔翎习惯地伸手过去,替她理了理微微散乱的鬓发。
      明明是两个女子的亲匿,众人心里却俱是惊艳之感。银色月华之下,雪白与艳红的身影彼此相倚,风吹衣袂,飘扬绽放得张扬无惧,两人面上都是再清楚不过的眷恋和温柔,无法让人插足其间。
      艳若夏花的新娘和淡笑嫣然的琴师,一幅绝美的图画。因为禁忌而格外夺人眼目,却不因禁忌而耻辱,只是那么自然地存在于那里,任凭世间众说纷纭,她们只像是在做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看到徒儿眼中隐忍的痛苦和爱恨交缠,永朝法师于心不忍。姑娘呵,你若不是这般张狂地践踏忘言的尊严,也许老衲还会放你们一马,可是,在众国使者面前夺走皇室新娘,这可就不是能够轻易宽恕的罪过了。
      “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说?”这是他最后的慈悲,让她在临死之前诉诉衷肠罢。
      满意地接受完孔翎的温柔,墨兰转身面对国师,淡淡的笑声流露出毋庸置疑的信心:“大师怎知我没有筹码?”
      “哦?”永朝法师疑惑地动了动眼角,卢忘言心下忽然一紧,不敢轻言放箭。
      “墨兰……”孔翎忽然在她身后出声,“你真去国师家了?”
      她的声音极低,除了身边的墨兰等无人听见。墨兰微微一愣,回首低问:“你怎知道?”翎儿跟她的默契好到这种程度了?
      孔翎眨眨眼,坦白地回答:“猜的。国师家酿的酒是五云一绝。”今日婚礼上也仅出一坛送给新人和国王、王女品尝,连各国使臣都没口福。墨兰如果说有筹码,自然是跟国师息息相关的东西,加上她的脾气,如果没去偷酒才奇怪吧。
      西境“僧人”大多只是钻研佛学经书的学者高人,不必受清规戒律的约束,跟苦修求正果的僧侣不同。他们除了心向佛祖,生活上与一般人并无太大区别,不过这些“僧人”对佛学的贡献绝不亚于一般僧侣。
      永朝法师就是西境有名的佛学家,孔翎自然亦有所闻,只是她入五云时没料到他竟是卢忘言的师父。
      墨兰看了她半晌,“真的?”
      孔翎点点头。随即感到不对:“你没去么?”
      墨兰“嗯”了一声,突然冲着对面左边偏殿就喊出了声:“你怎不说他家里有酒?!”
      偏殿顶一阵声响,附近的御林军当即调转箭头,卢忘言一声“不可妄动”才止住他们。只听一声懊恼的粗话,殿顶琉璃瓦上迅速站起一个身影,月色下众人看得一清二楚,分明是个年轻俏丽的姑娘!
      一身夜行衣的柳咏絮看着让她完美的登场计划毁于一句的楼主,也没好气地吼回去,娇俏脆嫩的嗓子婉转如莺,只是喊出来的话语却一点也不像她的相貌:“你只叫老子去抓老和尚的一家大小,又没说要酒!”
      “什么叫见机行事、随机应变都不懂?”墨兰挥着拳头,什么优雅都不见了,“过去怎么跟你们说的!有酒的话,先拿酒再动手!”
      “他娘的!不要把怪兴趣加到老子身上来!”柳咏絮做了个鬼脸回应,“你以为抓他那家人很容易啊?老子用了多少迷药才放倒一屋人!”
      女人吵起架来果然让人无语。众人目瞪口呆,永朝法师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脸色铁青,佛珠攥得死紧。她的筹码竟然是……“姑娘!挟持人质太卑鄙了吧!”
      柳咏絮立即朝他露出绑匪的狰狞面目:“卑鄙又怎样!老和尚,是要帮你徒弟强抢民女还是要你老婆孩子安全回家?自个儿选!”
      到底是谁“强抢”啊!御林军一致想道。柳咏絮却在喊完话的同时抬手扔下几件物事,永朝法师稳稳接住,仔细端详片刻便面色惊变——是他夫人和一双儿女的贴身之物!这女子竟是真的将他家人挟持了!
      “师父?”卢忘言轻问,“难道真的……”
      永朝法师没有回答,紧紧握了那些东西,再抬眼,目中厉色逼人,周身劲气涌动,金色虬须根根张立,一触即发!
      “老和尚!”殿顶的柳咏絮满面的俏丽娇媚不改,右手却抽出一根细管,沉下的嗓音冰冷慑人,“别妄动,只要老子一甩手,你老婆孩子会断手断脚还是缺眼少舌可就由不得人了!”她当山大王的经验可是非常丰富的!
      那竹管是一支烟花,永朝法师动作再快,也没法在攻击她的同时防备墨兰。以烟花为信,他们的同伴随时会毫不迟疑地痛下杀手!
      法师极力压抑满腹怒焰,转向墨兰,低吼:“好毒辣的小姑娘!”
      “大师,却下无名火,方能成正果。”墨兰竟还认真地对他行了个佛礼告诫,淡然笑容下的狠戾却是绝无虚假,“小女子阴险毒辣,受之不愧。”反正她是刺客,玩这种手段再正常不过。
      “喂——卢忘言!”柳咏絮握着烟花对正主开口了,“你师娘他们的安危可就系于你一念之间哟!放人还是放箭?”
      卢忘言全身一震,高举的手竟不知该放还是该挥。不能让师娘他们出事,可就这么放走这些人,怎能甘心?那琴师他是欲杀之而后快,可是……
      心里明白,琴师死了,孔翎绝不会活着。他没有那种愿意只要心爱之人幸福就一切都可以看开的心胸,更没有成全仇人的那种高尚。生不同衾,他就要孔翎死而同穴——原本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抉择两难。他能看出师父的手在微微颤抖——从小到大,何曾见过师父紧张失措?若真让他维护了尊严遂了心愿,师娘他们必死无疑,可是师父却没有要求他做任何保全家人的事情!
      师父……不想为了保护家人而让他痛苦余生……
      看到揽着孔翎的琴师,她嘴角得意地上扬,明明白白的挑衅和嚣张让人心血冲顶,恨不得立即下令放箭——
      可是,御林军看见的,是他们的王子高举的手一点点垂下,僵硬若石,往日意气风发的面孔彻底黯淡。
      “放他们走……”只是这几个字,已似是耗尽了全身力气,若不是内力支撑,嘶哑破碎的声音根本无法传遍御林军。
      面上一派嚣张的墨兰眼中掠过了冷笑。
      她根本不屑动手揍卢忘言——反正他打不过;对付这种人,折损他自负的心性和拼命维护的尊荣,比痛揍他一顿更有效果。在众国使臣出席的婚礼上被一个女子夺走深爱的新娘,而且无法诛杀仇人,就是脸皮再厚的人也无法释怀,更何况是卢忘言这等自负者。
      她从不是宽宏大量的人,她的性情,睚眦必报;而她的报复,从不留情。她要这个人彻底看清自身的无力,要他深深后悔囚禁过孔翎!
      折磨人心,摧毁对手的精神,这些虽不是她常用的手段,却并不代表她不擅长。
      “翎儿,回去罢!”携了孔翎的手,墨兰秋波粲然,倒映着星月的眸子美丽得胜过了天上银汉。
      孔翎扬起唇角,面如桃花,毫不迟疑地点头。
      “谁也不许走!”
      厉声叱喝当头砸下,永朝法师浑身一震,卢忘言震惊地抬眼,半天方才喃喃开口低唤:“母后……?”
      从宫门大道那边带着一队黑衣卫迅速赶来的宫装美妇,不是王女天云雁又是何人?皇室气度让她满面寒霜只显得更加高贵不可攀附,刺绣着流云彩纹的华裙迤逦身后如霞胜锦,宝石点缀的头纱下那张经历岁月的容颜依旧夺人呼吸。
      如果她现在有些笑容,一定更有魅力。身处险境却依旧沉静的燕双飞忍不住为弟弟的画功叹息:难怪那张雁王女的画像楼主连看都不看。
      雁王女走到御林军包围之中,黑衣卫紧紧随侍,一双美目盯着那对镇定自若的女子,她的脸色又难看了些许。沉声喝道:“全军听令!准备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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