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倚如醉（gl)》久罗

18、第十八章

　　澜江九大水寨中，以秦云州率领的三杰水寨在江湖上最有侠名。其经济来源主要是黑吃黑、贪官污吏、为富不仁的商船。所以这次秦铉派兵攻打各水寨都是结结实实地打得寨主们俯首帖耳，到了三杰这里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叫嚷一阵就“败北而归”，连秦云州也没来得及跟这位本家见面。
　　三杰水寨实力肯定是最强的，可是三个拜把兄弟联手还是没法把水寨做到澜江头把交椅，主要还是经济问题：劫富济贫惯了，不太会管账。

　　墨兰摇着船悠悠荡进芦苇丛，苇香飘摇，白色芦花如云似雾，遮去了头顶的天空，弯弯曲曲的水道就是天然迷宫。三杰水寨选的地盘还真不错，这样的地方，藏多少打探的哨船都没问题。
　　一声唿哨终于在墨兰深入芦苇荡时响起，十来条小船立即拍桨而来，不多时就把墨兰的小船团团包围，显然训练有素。
　　手上木桨一扔，墨兰瞬间已纵身跃起，木桨刚刚落到水里，她的手已经扣住了为首哨兵的肩上脉门。
　　“我找秦寨主，请带路。”毫不罗嗦地微微施力，哨兵当即疼得乖乖听话。其他喽罗倒也懂得形势，一边派人回去报信一边为墨兰让开了水道。
　　接到信报的秦云州不敢轻敌，端坐正堂，不多时便等到了悠哉游哉踱进堂中的白衣书生。
　　三位寨主齐齐打量着墨兰，秦云州心下不由得先赞了声“好人物”。俊采风流，却一派云淡风轻，这般天人之姿，俨然就是古画中玉树临风的美少年活现人间。虽然心底对这书生来意存疑，却已有了想要结交为友的冲动。
　　“朋友到敝寨有何贵干？”静下心神，秦云州开口问道。
　　墨兰也在打量着这虎背熊腰的大汉。他今日穿着深蓝布袍，面上一派凛然，隐着丝丝谨慎，问话同样客气警觉，还真没法跟那日将裘安挑落水中还大肆嘲笑的小人嘴脸联系起来。
　　若是没先看见他的那一枪，光凭过去的情报和现下看见的景象，她大概也无法接受裘兰说他是“贼”的说法。不过嘛，接了人家的委托就该办正事。墨兰也不拐弯抹角，“没什么。只是受人所托，请秦寨主引颈就戮。”看在他今天的表现还不错的份上，她也客气点。
　　话音刚落，三当家水七娘就拍案而起，身子跃出，一条软鞭直探墨兰脖颈，“哪来的野小子竟敢在此放肆！”
　　墨兰双足轻轻一滑，身子已变换了位置，同时悠悠伸手——所有人都看见了她的动作那么慢，可就在下一瞬。所有人看见的是水七娘的软鞭脱手，人也重新落回座椅之内。她再欲提劲，四肢却失了气力。
　　“恕我失礼。在下只针对秦云州一人矣，望各位莫插手。”手腕一转，长鞭奉还水七娘手中。墨兰像模像样地对着众人施了一礼，活脱就是名斯文书生，可堂上众人已是全体惊出一身冷汗。水七娘性子是冲动了些，可她那手鞭法放在江湖上也是威名赫赫，竟然如此轻易就让这书生破解！
　　惊归惊，想到这位客人的目的，二当家余昌还是咬牙出手。一套连环双刀直攻墨兰上下两路，配合着他独步武林的八卦步法，惊人的内劲灌注刀身，划过空气便是刀风飒飒，顷刻之间墨兰脚边地板就出现了几十道刀痕。
　　边上众手下助威声叫好声轰然雷动，余昌却只觉惊恐。明明……看着他一动没动，可就是砍不到他！冷汗涔涔中一个闪神，手上突觉重逾千斤，双刀当场脱手，直接落入墨兰手中，她淡淡一笑，反手抬刀抵上余昌的喉咙！
　　这书生什么时候以手为刀砍向他手腕的？
　　“住手！”秦云州再也无法安坐，“朋友既然冲我而来，何必伤及无辜？”
　　掠到墨兰身前一把抢下兄弟，秦云州才发现她用来抵着余昌喉咙的是刀背。略略松了口气，拱手为谢，然后才抖出钩镰枪，“请！”
　　就是这样……才觉得麻烦。只是来找秦云州而已，晚间偷袭水寨太影响睡眠——这些天也腻了，所以她干脆白日登门，可为什么非得先对付那么多人才能跟秦云州对上？老大就一定要最后才下场？谁定的规矩啊！
　　“朋友既是有备而来，秦某自然不会怠慢。”秦云州动手之前还是忍不住问，“可否告知，是何方人物竟能请动朋友？”这么高的武艺却没在江湖中出名，多半是世外隐者，究竟他得罪的人里，会有谁认识这等人物？
　　墨兰想想刺客的原则，没有回答，只是把双刀抛回余昌手里，学着秦云州亮了架势：“出招吧。”快点解决吧，她还有约会呢!
　　问不出所以然的秦云州铁枪一横，干脆地闭了口。
　　一枪方出，墨兰忽然瞪大了眼。纵身而起，轻巧落下时已站在钩镰枪的枪头上，直接将枪压下地的那一瞬，她二指为剑刺向秦云州左肩，对方本能地探出左掌回击，墨兰却侧身急退，斜斜避过了一掌断江。
　　不对！
　　秦云州没再攻击。以这书生的武功，刚才明明可以重伤他甚至取他性命，可是没有。那一指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试探！
　　“你，用右手？”墨兰仔细看了他，忽然问。
　　“对。”秦云州感觉不到对方的战意，心下疑惑。
　　裘安的伤口……秦云州的左手……秦云州的为人……
　　一阵鸟鸣渐近，墨兰回首扬眸，举起右臂，一只玲珑可爱的翠鸟飞落她手中，吐出口里的一张小纸条，迅速振翅飞走。
　　展开纸条，片刻之后，墨兰双手一合，纸条化为齑粉。她望向一脸迷惑的秦云州，淡淡一笑：“秦寨主，在下多有冒犯，在此向您谢罪。不过，请交出您的兄弟。”真是，早知道就直奔后堂，也省了这场麻烦。
　　秦云州面色一白，强自镇定：“我水寨兄弟都在此，你要我交谁？”
　　哟，不叫她“朋友”了。墨兰轻笑，目光却是锐利如刀：“秦、云、川。”
　　秦云州倒退一步，全身大震！“你究竟是谁？！”
　　“无可奉告。”墨兰的笑容开始发冷了，“寨主既已关押了令弟，何不早些交人，能让在下早日有个交待？”
　　“老大，你有弟弟？”余昌先从满堂惊讶中回神，“怎地从未听你说过？”
　　秦云州没有回答，但面上霎时意气尽消。他望着墨兰，突然丢下铁枪双拳一抱：“公子既知晓云川之事，秦某无话可说。只求公子告知，云川所犯何罪？秦某愿一力承担！”
　　“恐怕不行。”墨兰眸中冷光退了些许，淡然道，“寨主若不愿交人，在下只好自己去找了。”
　　水七娘和余昌虽一头雾水，但听老大承认有亲兄弟，并且处处低言维护，便认定是江湖寻仇。心下顿时紧张，水七娘无法动弹，一个眼色便让余昌心领神会，握紧双刀准备伺机突袭。兄弟义重，他们都是孤儿，自然把亲人看得重要，再加上是老大的亲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书生得手！
　　“公子！”秦云州闻言欲拦，墨兰的动作却比所有人都快了一步。身子如离弦之箭倒射出大厅，毫不费劲地闪过听到命令赶来围攻的众人直扑后堂，秦云州等人运起轻功紧赶力追，仍是晚了。
　　后堂的一间小屋里，墨兰正扣住一个男人。
　　余昌目瞪口呆，秦云州血色尽失。
　　被墨兰扣着脉门，疼得五官移位的男人，赫然有着跟秦云州一模一样的面容！
　　看见追进屋的秦云州等人，男人开口大喊起来：“哥！还不快救我！”墨兰手上再下一分力，他顿时惨叫一声，秦云州眼角一颤，正欲求情，那位兄弟已嚷了出来，“还不快点！要不是你关了我，怎么会被这小子抓住！”
　　两句话，直接把责任推给秦云州，颐指气使的口吻让本欲出手的余昌顿时皱眉止步。他们三人结拜以来，即使吵架动手，也未对兄弟这般不敬；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秦云川却是一脸老大就该为他出手的理所当然，就算是血亲，也忒的无礼。
　　被吵得发毛的墨兰一指点了秦云川的哑穴，直接拎起他一拱手：“寨主若真想求情，自去济生堂找裘小姐罢。”亲情浓厚，同胞之情她也深知，今日之事若换了她只怕也同样为难。不如指他一条路，看他能否打动裘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