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特殊生意初达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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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裘桓一抬头，看了眼灵位上的名字，这一看，他倒是又是一惊，问道：“你的师父……是段明？！”
问荆微微抬了头。
裘桓皱眉，缓缓道：“你师父可提过陆九昭这个名字？”
“陆九昭？”问荆思忖，这一个便是师父提到的，一心仕途，可是一入仕途便再无音信的。
“陆九昭是我的师父。”裘桓看着眼前的灵位，“师父生前说，要是遇到了段知明和万当勉二人，务必要以师叔之礼相待。”
问荆心头一震，眼前这个人，是陆九昭的徒弟？刚才他说生前，难道一如仕途再无音信的陆九昭，其实也已经过世了？
裘桓思忖了下，还是撩袍一跪，郑重地磕了一个头。
问荆心头逐渐回过味来，陆九昭既然已经入了仕途，又怎么会做了眼前这个人的师父——这个人果然不一般。
“你究竟是谁？”问荆冷眼看着裘桓磕了个头，冷声问道。
“我是……”
“公子！”一直沉默着的颜清忽然打断。
“无妨。”裘桓站起身来，朝颜清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是段师叔的徒儿，知道也没关系。……更何况，迟早也会知道的。”
“蝎子，我是周国国君的儿子，第三个儿子，裘桓。”裘桓蹲下身去，然后用最真诚的眼神看着问荆，极力温柔道：“看在我们师出同宗的份儿上，请帮我一个忙。”
问荆还从未被一个男人这样对着看过，躲闪不及，脸上一热，别过脸去，冷声道：“抱歉，我答应了师父，不再动刀，你的生意，我接不了。”
裘桓没奈何地笑了笑：“我都说了是帮忙嘛，不让你去杀人。”
问荆还没来得及继续拒绝，裘桓就站起身来，背手长立，缓缓说道：“我要杀个人，还不至于来找你。听着，我有个……”
裘桓思忖了下，总不能说“我有个党羽”。于是改口道：“我有个朋友，为护我周全，便立了个组织，叫做三余谷。但我并不是很相信这个朋友，便请你混进三余谷去，替我打探一番。”
裘桓尽量把其中的关系说得很简单，没想到这么一说完，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小人。垂着头的颜清，听到这话，心头一惊，眉心一跳。抿了抿薄唇，没有说话。
问荆眼中波光一闪，冷笑道：“侯门中人果然冷情。”
裘桓无所谓道：“算是吧。”
“既然是效忠你一人，必然是重重机密，我如何能混进去？就算混进去，又如何脱身？公子把黑蝎子想得也太厉害了。”黑蝎子站起身来，冷声道。
“我将三余谷交给那位朋友打理，我自然有办法让你进去，也有办法让你出来。”
问荆斜了斜眼睛，又冷声问道：“公子似乎是志在必得，那敢问在下若是帮了公子，有什么好处？”
“好处嘛，”裘桓暗自冷笑，这黑蝎子一定能为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吧，“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事成之后，自有千金奉上。”
问荆亦是冷笑：“谢公子好意，师父去后，钱也没那么重要了。”
裘桓没料到竟然失算，继续道：“黑蝎子杀人不少，恐怕仇家也不会少。不如这样，以后我派人护你周全。有我一天平安日子，就有你一天平安日子。”
这个诺，许得可不算小。颜清站在他身后又是吃惊，嘴巴张张合合究竟也没找到合适的话。
问荆心中一动，但还是微微皱眉头：“这个听起来还不错。只不过，我既然有黑蝎子之名，就一定能够独善其身……”
裘桓简直听不下去了，觉得耐心都快到了尽头，差点直接拔佩剑：“蝎子，你再废话，我就……”
“千金、周全、不用杀人。这生意，接了。”问荆看着裘桓快要气翻了样子，觉得有点好笑。
黑蝎子遇到过好些纨绔公子，自以为自己是什么超凡脱俗，说起来全是别人对不住自己，其目的都是让自己的去做那些杀人的事情。
而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是国君的儿子，还不知怎么染得一身尘世气息，但似乎就是和那些人不一样。黑蝎子觉得那一股尘世气息，甚至和自己有点像。她下意识地勾了勾嘴角。
裘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地反问道：“这是同意了？”
问荆点了点头。为了师父不再杀人，本来就只是想要摆脱裘桓的托词。但是一听到“护你周全”这四个字，便立刻变了个心思。
在师父灵前跪了一夜的问荆，现在思路很清楚：师父的确不喜欢自己杀人，可若人欺到自己头上来，自己想要的安宁都变得奢求，那又何必再做退让？问荆看着手中的无屠刀，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明明是把刀，却要让它叫做无屠，错的不是刀，错的是给它起名字的人。
自己虽然不怕杀戮，可杀了人是要下地狱的。造的孽，是要还的。若是有个人帮自己挡一挡——至少下地狱也能拉个垫背的。
“公子！”颜清忍了半天，终于给了裘桓一个眼神，压低了声音问道：“三余谷真的要放外人进去？”
裘桓还沉浸在生意达成的喜悦中，笑着连连摆手：“无妨无妨，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一茬？”
颜清似乎还有些话要说，裘桓制止了他，意思是一切尽在掌握，既然心意已决，颜清也只好垂了头乖乖闭嘴。
“蝎子，过两天会有一拨人从东面进入三余谷，到时候，你就混在里面就可以了。”
“三余谷是鹿城外东三里外的山谷，那里被人造了一年闹鬼的谣，平日里没有人敢踏进一步，因此被用来做培养杀手的好地方。新人进谷的时候，我也会去，你务必要是一副与我素未谋面的样子，否则对你对我半点好处都没有。”
“你的时间是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会把你弄出来，你也要告诉我里面的情况。我那个朋友叫做贾恩之，你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月里他在三余谷的一言一行记下来给我。之后你我两清，说好的报酬自会奉上。”
裘桓自认把考虑好的全都说完了，便款款一笑，抬手做礼：“如此，便有劳姑娘了，在下先走了。”
“等等！”问荆思忖了下可行性，还是发觉了一个问题：“女人也可以进三余谷？”
裘桓狡黠一笑：“自然是不可以，但是你这个江湖大名鼎鼎的黑蝎子，不也是个女人么？”
问荆脸上又是一热，敢情是变着法子要自己装一个月的男人。
裘桓又问道：“话又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总不能一直叫你蝎子吧？”
“问荆，问荆草的问荆。”
“问荆？”裘桓撇撇嘴，“有点拗口，还是叫蝎子吧。”
“你……”问荆表示无话可说。
裘桓抬腿迈出缠着白花的门框，一阵秋风起，吹过他的月白色长袍，吹动门框上的白绫白花，吹得院落里一大片曼珠沙华艳艳生波。
裘桓盯着那片花，看得心中一阵赞美，顿了顿回头问道：“蝎子，你喜欢这种无义草？”
问荆站起身来，定定地看着那片红色，眼神中敛尽温柔，只剩下无法揣度的肃杀，冷然答道：“不喜欢。”
“不喜欢还种在院子里？”
“我看经书上说，这种花也叫做曼珠沙华，长在黄泉彼岸。我杀一个人，便种一朵花，愿能让他们往生。”
裘桓瞬间觉得眼前一片红色美感全无，嘲讽道：“没想到杀人如麻黑蝎子还看经书？”
问荆垂了头，喃喃道：“师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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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桓和颜清掩上门之后，问荆独自站在那片曼珠沙华之前。红色曼珠沙华在风中曳曳生姿，明媚耀眼。
除了这三年找上门来的江湖恶徒，她的确还杀了不少人。那些人都变成了银子，换成了师父的药，如今也随着师父的离开，再无踪迹。这一身血债，问荆没打算还，也还不起。
有时她更相信经书上说的来世，相信冥冥之中有那么一次重来的机会。相信来世那些无辜死于她手下的那些人能好好活着，相信来世和师父能有一个更好的相遇。
问荆闭上眼前，秋风拂过耳畔，眼前的红色、血一般的曼珠沙华的颜色，就算闭上眼睛，也能映在眼前。
“往生去吧。”
曼珠沙华她亲手栽了一院子，这句话她也说了很多遍。今天这一句，是说给师父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特殊生意初达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