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短金少银备归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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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夫妇小别之后更加如胶似漆，这自不必再说。倾风楼依旧宾客纷纷，并无人知晓昨夜光景。
裘桓回了客房后，只是懒懒的问了问颜清和蝎子看中了哪家锦缎，便再无别话可说。
问荆和颜清，一个从小习武不同寻常女子，一个本就是杀手，哪里懂得什么锦缎。只是在路上抓了几个路人，随便问了问，便挑了家口碑最好的，实地考察一番，回来禀告裘桓了。
但裘桓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长宁最后那个背影，一直在他心头难以消散。那样美好，那样孤单的背影，裘桓似乎还是不能承认这就是长宁公主的结局。长宁是别国的公主，活得开不开心，怎么样活着，的确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一开始他也根本不想管这样的事情。但这就像是被人按着吃了一口家常菜。本来以为味道平平，谁知这口菜越吃越苦涩，咽下肚子之后还逼着人回味无穷，而且这余味更是加倍的苦涩。
“公子？”颜清小声提醒着，蝎子抱着手冷眼看着他。
裘桓展了展眉头，漫不经心道：“继续说。”
“……说完了。”
“刚刚说什么了？”
“绸缎庄最好的金丝绸缎是五两一匹……”
“去买个一百匹。”裘桓头也不抬。
颜清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蝎子，又看着裘桓道：“公子，方才……我们出来得急，没带那么多。”——这话，分明是刚刚已经说了一遍，裘桓压根没听进去。
“那就先赊账……我还会赖账不成？”
问荆依旧冷眼看着，看着裘桓和颜清无奈的样子，忍不住道：“我说公子，你若是不想听，何必在这个时候听我们说话呢，你不痛快，我们也不痛快。”
颜清斜了眼她，刚要开口却被裘桓拦住，裘桓笑道：“是我不对，你们继续说，我保证认真听。”
问荆闷哼一声不再离他，只抱着手，听颜清继续说道：“近几年，二公子奔波于外，战事不断……宫里已经减少了我们的开支……”
裘桓愣了一会儿，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二哥裘弈领一半兵权，前几日才听闻夺了慕国，国君大喜，赏赐不断。和二哥比起来，裘桓一无作为，简直是——累赘。
裘桓苦笑了声，只得问颜清：“我们现在还剩多少？”
颜清道：“二百两。”
裘桓开始揉额头，似乎是做了决定一般，拍案道：“分一半去买绸缎。”
颜清吃了一惊，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问荆也挑了挑眉。四个人只剩一百两，从景国回周国，的确是吃紧了些。
裘桓无奈道：“别这样看着我，妹妹的生辰，怎么能怠慢？”
颜清也跟着无奈道：“那回去这一路上，公子恐怕是享受不得了……”
裘桓叹气道：“那也只能这样了。你们去将绸缎带回来，我们就可以回去了。此地多留也无意。”
颜清和问荆点了点头，转身掩上门。裘桓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
方才他还有心思想一想长宁，到了现在，他心中已经顾及不到她了。自己的处境——也许早就不如自己想的这么好了。
碍于耳目，他与贾恩之的来往并不能太过密切。到如今，还未收到他的来信，说不定宫里他还能运筹帷幄？又或者信早就已经在周国府邸里等着了？父王大限一到，长子裘显就是名正言顺的国君。但是弟逼兄退的先例还少么？凭他二哥裘弈的本事，想要这个王位，太容易了！而现在呢，二哥已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什么还要一次一次派杀手来追杀？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而这一次，又为什么要削减用度？真的是军需吃紧？还是什么人想要他难过？
裘桓已经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决不能让猜测蒙蔽了眼睛，所有的一切，只能去看。多么残忍的画面，也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裘桓深呼气了一口气，还是觉得——忍！无论他二哥到底是想怎样，他还是得先平平安安，完完整整的到达周国再说。钱的问题，就是首要问题。
钱？
裘桓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这人一天能念叨八百遍钱钱钱。这几天，恐怕他已经懒觉午觉美容觉，睡得不可开交了。
裘桓一脚踹开江销暮卧房时，他果真在床上，也不知道是午睡压根没起，还是黄昏觉已经开始了……反正就是在睡。
“醒醒！”裘桓推了一把。
不动。
“江销暮！醒醒！”裘桓继续。
还是不动。
俗话有云：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俗话又有云：息息相关。裘桓看着正在安详出气进气的两个鼻孔，伸手……捏住。
不动……还是不动……裘桓就这么捏着，反正你不会被我活憋死，我就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果然，江销暮微微张开了嘴，咧开了条小缝儿，偷偷喘着气。
裘桓有些怒了，松开了手，冷声道：“我说你有完没完，找你有事！”
江销暮这才微微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装着堪堪才醒过来的模样：“我说公子啊，扰人清梦可是不好的啊~”
裘桓怒道：“你这叫清梦？得了，我跟你说正事。”
江销暮跳下床来，穿戴完毕。看着裘桓有话难开口的模样，开玩笑道：“找我有事……你不会是要问我借钱吧？”
裘桓扬起一双暗藏星辰的眸子，激动道：“你说对了！”
江销暮正掬着捧水洗脸，差点呛了满鼻子，甩着脸上的水，问道：“你一周国三公子，问我借钱？”
裘桓直点头。
江销暮好不容易站直了，擦干了手上脸上的水，忍住笑，礼貌道：“公子啊，小生这儿的钱，可是高利贷啊……这利息呢……”
说话间，裘桓仿佛听见了算盘声。裘桓忍住叫颜清进来，立刻乱刀砍死江销暮的冲动，也万分礼貌道：“销暮啊，看我们多年交情。你不借我，没有关系。我和颜清、蝎子，三人回周国，盘缠说不定就够用了。”
“什么？”江销暮瞪着眼睛看着裘桓，勉强搞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敢情这钱不是用做别的事情，是他们不够回程了？！
“真的不够了？”江销暮问道。
“你见过我什么时候问人借过钱了？”裘桓无奈地瞪着江销暮。
江销暮撇撇嘴，喃喃道：“看在你照顾我均泽馆生意的份儿上……”
“喏，这个给你。”江销暮递过一张纸。
“这是什么？”裘桓接过来，看着那张薄纸上印着红孤城银庄的字样，这竟然是一张可以在红孤城通用的一千两银票。
“这次出门，我只带了金疮药，哪里来的钱？倒是前几年，我也来过红孤城，在这里存了点小钱，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倒是被你给赶上了。”
裘桓仰头看着江销暮，从来没觉得他也可以这么闪光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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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裘桓将那银票给了颜清，让他速速去补齐一百匹绸缎，再雇上一辆马车。一切准备妥当后，便可摩拳擦掌的回周国了。算起来，妹妹裘萧儿的生辰也近在眼前。二哥的追杀虽然是在恼人，但想来也不会近日再来一次。
裘桓心情大好，依旧在倾风楼里叫了四碟小菜，与江销暮喝酒吃菜，等着颜清和蝎子回来。
正当这时，秦家夫妇却走了来，在裘桓身边站定了。
阿晚挽着秦城，款款道：“多谢公子替我结了多年之困，请受小女子一拜。”
裘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扶起她，连说：“受不得，受不得……你先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阿晚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昨日，我在家中万念俱灰，恨不能一死。是位姑娘夺了我的匕首，叫我回来再见一面秦城。若不是她，我恐怕早与秦城阴阳两隔，也不会知道秦城对我竟是……”
阿晚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着身边的秦城笑了起来，面若桃花。
裘桓当然知道阿晚说的姑娘就是黑蝎子问荆，但依旧忍了笑，装作奇怪，问道：“既然是那位姑娘救的你，你又为何要来谢我？”
阿晚又笑了起来：“今天清晨，我便已谢过她。她倒是说，要来谢你。总之，你们都是阿晚的恩人……”
裘桓笑了起来，拍了拍秦城，笑道：“好姑娘，好好珍惜。”
秦城一扫今早阴霾扑面的神色，此刻如同喝了什么大补汤一般，面色红润，朗声道：“这是自然，我秦城与阿晚相好十年，又经历此番心结，怎么能不珍惜……”
裘桓听见心结二字，便知阿晚与秦城已然坦诚相待。本不该问，但还是忍不住问道：“秦夫人，您与令尊……”
阿晚似有尴尬，但还是笑了笑说道：“爹爹还是放不下……但已经同意我嫁来秦家了。”
秦城点头道：“我爹与他多年的过结，恐怕还得慢慢化解……”
裘桓点点头，这别人家的事情，还是交给别人家自己解决好了。
秦家夫妇走后，裘桓依旧吃菜喝酒，一言不发。良久，才叹息道：“长宁啊。”
江销暮依旧只吃菜，不喝酒，看着裘桓，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江销暮塞了一口菜，喃喃道：“看来公子还是做不得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裘桓一愣，然后冷声道：“吃你的菜！”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短金少银备归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