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金风玉露一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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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公主那点事情，还得从今年谷雨时节说起。
景国素来有“走谷雨”一说。谷雨是春天最后一个节气，送走春寒，迎来夏热。所谓走谷雨，就是去野外走一圈，感受下春末气息。
长宁被关在宫里太久，于是眼巴巴地看着到了谷雨，便迫不及待地跟自己母后和夫君请示说要出宫。
长宁软磨硬泡到声泪俱下，两位终于松口，说是肯放她出宫半天。虽然允许不用车驾仪仗做得多么招摇，但是断然不可能像今天她一个人跑出来这样。随身的婢女云儿也被要求换上便服，随身保护。暗地里还有多少护卫，恐怕数也数不清。
长宁特地让婢女张罗来套男装，确认自己比平日里潇洒百倍之后，满面喜色：“出宫！”
原本只不过是出来透气，可遇到了件事情，颇有些“金风玉露一相逢”的意思。
那时的长宁虽然不是第一次出宫，却对外面依旧新奇得很。什么都要看一看玩一玩，婢女云儿担着一颗心，什么都要拦一拦。可一个婢女怎么能拦得住一个好奇的公主……
长宁一手面人，一手糖葫芦，恨不得再多只手来挑草编小玩意儿，一抬头又看见对面小首饰精致动人，一时心急，小跑着便凑过去看。
正当这时，偏有受惊了马儿从远方飞驰而来，踏踏马蹄由远及近。就算有人大声高呼“马受惊了！回避！回避！”，等云儿回过神来，长宁已经在路中央了。再等长宁反应过来，却只觉得一股劲风朝面门而来，头顶一凉，双眼紧闭，浑身僵得动不了。
眼看那马儿像疯了一样的直冲过来，长宁大脑一片空白，以为就要横死集市，没想到右臂上一道死死的力道，硬是把她往右边拽去。下一个瞬间，她便狠狠地跌在了地上。
屁股痛。
抬头，便看到了一个男人依旧拽着她右臂，温柔一笑：“怎么不知道躲？”
这个男人就是秦城。
长宁和裘桓说起这一段的时候，把秦城夸得是如何玉树凌风，是如何翩翩浊世佳公子，是如何天上有地下无。
可裘桓好歹也是看过正史野史无数卷，街头小说略有涉猎，见识过千奇百怪的说书先生的人，所以这“金风玉露一相逢”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狗血了。
可看着那时长宁双眸闪光的样子，总不好表现什么，于是长宁便继续往下讲。
那一次街头偶遇的对话如下：
“怎么不知道躲？”
“我……”
“起来吧，地上凉。”
“好……”
“呃那什么，姑娘小心些，在下有事先走了……”
“等等！”（尔康手）
“怎么？”
“公子……公子贵姓？”
“……在下姓秦。……还有什么事？”
“没……没了。”
“嗯，那在下走了，姑娘可以……起来了……”
长宁发现自己从跌到地上，就根本没爬起来……
脸上红晕立显，爬起来，拍拍灰尘，整理整理衣衫，再抬头时，发现人流涌动，而那位秦公子就这样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诶？”长宁看着来回人群，一时迷茫，恍如刚刚那个瞬间完全不曾发生，只是自己的臆想。
谷雨节气的下午很快过去，长宁公主也如期回宫……只是，隔日她便招来了红孤城的户口官：“去给全城所有秦姓的男子画一幅画像，送来给我看。”
此项工程甚为浩大，所以直到一个月后，这位户口管才赶着两车的画像进宫。
裘桓听罢，当即咋舌：“你都看完了？”
长宁眨着眼睛道：“看了一半吧。”
为了找一个人，如此大费周章……虽然大费周章，但好像也挺管用。这的确好像是长宁能干出来的事情。
再之后的事情，就变得可以想象了。
长宁握着秦城的画卷，找到户口官后，找到了倾风楼，也知道了当天救她的正是这位风华正茂，刚刚接手倾风楼的秦当家秦城。
在宫外有了期待，在宫内便留不住心了。长宁摸出初见时的那套男装，绕过重重宫禁，亲自摸来倾风楼，装得个没事人一样，却忍不住去偷看来掌柜面前算账的秦城，这便又有了第二次会面……
那一次倾风楼对话如下：
“来，小二，来壶茶。”
“诶，来啦~”
“小二小二，那个是你们当家的吧？我想跟他说句话~”
“这位公子，你和我们当家的认识啊？”
“算是吧。”
“好嘞，您等着，小的去给您打声招呼~”
“……”
“这位公子……姑娘？”秦城踱步过来，当即便认出她来。
“你认出我来了？公子记忆力真好……诶，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秦城掩面一笑，款款道：“一来姑娘这一身男装穿得有些宽大，二来这上好的脂粉气怎么能掩得掉？”
“真聪明！”
“那姑娘又怎么知道在下是在这里的？”
“这个嘛，是个秘密。”长宁狡黠一笑。
裘桓听得不错，虽然狗血了一点，但也不失为一段好机缘，长宁若是看上了那个秦城，回去恳请赐婚，说不定真能成全一段佳话。
“问题就是出在赐婚。”长宁哀叹一声。
与秦城第二次见面后，和王宫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秦城接到一封景国国君的命令：进宫。
再见面时，长宁依旧一身男装，而秦城似乎是在等着她来一般。长宁看见秦城竟然在候着她，自然是欣喜非常，心中原本跳跃的星光，瞬间燎烧成腾跃火海。
于是第三次苦逼对话如下：
“秦城？！”
“……”
“秦城，你怎么不说话？”
秦城退开三步，面色凝重，作揖道：“公主殿下。”
“……！”长宁手心生汗，故意笑道，“你开什么玩笑呢，秦城。”
“公主殿下，莫要再逗在下开心了。”
“……！”长宁这身份算是掩不住了，便凝眉问道：“谁告诉你的？”
“这无关紧要。只是公主殿下不能再来找在下了。”
“……为何！”
“公主殿下若存了什么不该存的心思，还是……趁早……”秦城这番话说得相当艰难，但还是继续说道：“在下心中已经有人了。”
“……！”长宁又是一惊。
其实那次去，长宁本是攒了一肚子的话。
她想告诉秦城，她喜欢他。她头一次遇到秦城的时候，就把心丢了。这一次，若是秦城愿意与她在一起，那么她便去求国君母后赐婚。赐婚若是不准，那么她就什么公主爵位都不要了，只跟着他就好。若秦城拒绝，那是她最不愿意想的事情。——可是，她连说都没说，就被拒绝了。
从那之后，秦城就变得“很少出现”，其实也未必是深居简出，恐怕只是躲着长宁罢了。
再后来，长宁再度出现在倾风楼，便就是这次遇到裘桓了。
裘桓听罢，觉得这对于极少出宫、几乎从未听过一个“不”字的公主来说，的确是一段“惊心动魄”的“奇遇传奇”。裘桓开导道：“你看你一个公主，又何必为这个市井之人太过费心呢？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长宁还未听完就直摇头：“你不懂，也许……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裘公子，我们好像天生就是不同的，特别是我们女人。顶着个公主的名号，其实就是为了送给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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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桓边踱步，边回味着长宁方才的话。
其实还有很多东西是长宁不知道，或者没有告诉他的。秦城进宫见了谁？秦城到底知道了些什么？而她陆长宁又怎么没机会了？
——当然，管他呢，又不是自己的事情。
裘桓原本还凝着的眉头一下子解开了，加快了步伐往倾风楼走去。
脚下生风，红叶在面前、在身后缓缓落下，落在地面上，悄无声息。
不知道蝎子怎么样了。
裘桓如是想，受了那么些伤，不知道得养到什么时候……若是因为留了伤疤，至死追杀自己怎么办？不会吧，蝎子虽然不怎么讲话，但总觉得比三余谷的杀手们总还温柔些……
裘桓把陆长宁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关于蝎子的伤，关心得有点多。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