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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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主干道上慢慢减速，拐进分叉路，接着半小时后再进入羊肠小道，早上的凉风未被晨阳变暖，伴随着新鲜空气灌入车内。
“妈竟然把限量版给你，我要嫉妒了，哥，哥，给我吧……”后车座传来一阵撒娇，车上所有人都看向坐在后座的唯一男孩王钦，而王钦面无表情地将耳机插上，阻绝了视频那边王嘉颢的鬼哭狼嚎。
李淑琴尴尬地对一起的李淑兰笑笑，对着王钦说：“嘉颢呢，你告诉他了？”
王钦恩了一声：“嫉妒死他。”身边李淑兰的女儿李雅雅正玩着自己的水晶球，听到这句话还抬头看了他一眼。本来外公李廷和他们一起回来，但是老人家有事先回来，而王钦就交给了正好过来接人的李淑琴，至于这一身伤怎么解释，看李淑琴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了。
王钦也乐意不告诉李淑琴。
半途有人站在路边招手，李淑琴停下让搭顺风车的同村人上来，那人聊天中得知王钦考上了Ｓ大，狠狠夸了李淑琴一番，等到地方，还不忘让王钦过来做客。王钦非常不喜欢这个大妈，她是轩舅的表姐，刚才的一路上，还一直在吹嘘着她的小儿子有多聪明懂事。
“轩哥也是可怜，如果她儿子能过继来，让表舅也能放松点……”李淑琴感叹道。
“得了吧，还不是她老公生意做差了，现在正在打李门的位置呢，前段时间爸说有人过来看中了这边的风水，要建房子。”李淑兰哼了一声，“我看她儿子也不是好的，不然能留级了三年都考不上大学，而她小儿子都十岁了都不敢送到幼儿园。看看王钦，哪里还要你的操心，自己考上大学。”
李淑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倒是希望王钦像他弟弟。”
“你这人啊，要求真多不知足……是不是啊，王钦，你这么能干，你妈妈还让你多调皮点。”
王钦沉默了一会儿，关掉无线网，虽然李淑兰的话不中听，但说的非常对，他也不能告诉人家，那个该叫阿姨的女人身上还挂着好几个女婴。
“唔”王钦胡乱应声转移话题，“……美姨她是不是偷生了好多胎？村子里不是还有超生的送去上学么。”
李淑琴想了想正要开口，看见王钦淡淡的面容却是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她忙压下心底翻涌的酸楚，就听妹妹接过话，“是她夫家一直想要抱男孩，前面几个孩子听说是生得太多身体弱受不住没了，看她小儿子还真是天天生病，估计就是那时候伤着身子了。”
果然……王钦撇过头，继续玩弄他新到手的平板。
李淑琴叹口气，要是王嘉颢在这里就好了，王钦三年不曾打电话回家，却因为弟弟王嘉颢的一句话肯见面……不过，只要王钦还在S市就好，以后可以试着过来看看大儿子。
慢慢来，她不着急。
这一次到李廷老家的小辈非常多，子孙满堂闹哄哄挤在一起非常热闹，装病的外婆也不躺在床上，立马烧水烧吃的忙碌来去，看见老人家这么辛苦地做菜，下辈们也不好埋怨，只好帮忙一起打理。
“哥哥，你的脚上会受伤哦——”
王钦目瞪口呆看着李雅雅指着满脸不愉的汪晟，平时就趾高气扬的汪晟低头皱眉看了一眼李雅雅，却转过头对王钦说：“我听说你考上S大，恭喜你啊，以后我来找你玩。”
汪晟家在首都，是李淑琴二妹叫李淑君的和前夫的儿子，从小到大在最好的条件下长大，自然非常不喜欢乡下的外公家，选晚上住的屋子时还跟李淑君大吵了一架，这是李淑琴的小妹李淑兰过来八卦传递的。有时候，王钦觉得自己这一家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大宅门，李廷下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比起其他村里人还算人口少的，可王钦这一辈的孙子辈总有七人，这还是少了国外的王嘉颢的情况下。知道要和几乎没什么来往的亲戚住在一起，王钦也是不舒服的。
王钦见李雅雅鼓着嘴巴有些委屈的样子，却也不好跟汪晟闹翻，晚上和他同床的就是汪晟和堂弟茅伟浩，他这时候非常讨厌她老妈李淑琴的好说话，随便忽悠一下就心软答应了李淑君，本来他是和李乾黎住一起的。
王钦点点头，表示听进去对方的话。
汪晟露出笑容，“我在S大还有个好哥们，和我同届，已经大三了，到时候你要是有事就找他，我以前也经常暑假去他那里跟着老师的项目赚零花钱。”
汪晟见王钦迷茫的样子，又仔细介绍了一下学校里的情况，如果碰到有拨款下去的研究项目，是可以报名打下手。顺便还能刷老师好感，同时拿一些钱做工资，对以后的继续深造好处实在太多。
王钦乖乖点头，不由感叹汪晟几句就收买了人。果然当初的选择没有错误，夏元瓶的赚零钱都少得可怜，再瞧瞧汪晟，去老师那里干公事拿国家钱，看着就很高上大啊。
汪晟在大学就已经规划好以后的工作，听到对方现在正不靠家里准备资金创业，王钦都呆了。好吧，王钦承认了人和人也是有差距的。
王钦倒是对李雅雅非常好奇，因为在上次，王钦发现李雅雅只能看见人，现在已经可以预言了吗。王钦再看看汪晟的脚，努力睁大了眼睛，果然发现若有若无的红线绕在上面，然而却不是特别明显。
这些红线……又是怎么回事？是否真如李雅雅说的那样呢。
第二天下午，茅伟浩举着鱼篓网兜拖着人字拖跑过来，“去水库那里捕鱼。”几个村子里面的男孩都聚在一起站在河边捕鱼，而一些胆子大的女孩子也加入了他们，只是拎上的时候被过河的同村人发现，他们被没收一切收获后还被训了很久，眼睁睁看着村人将鱼都放回水中。
王钦还翘着脚不能跟着，所以只能远远看着大伙垂头丧气地走回来，难得跟别人能玩到一起的汪晟也凑过来告诉王钦，似乎村里面的人很忌讳捞鱼，河里还有很多肥大的鱼类，他们打算等人少后再去偷偷捕鱼……高考后的时间非常充裕，这时候村子里的小孩还不多，等到年纪大的村里人回来后，王钦发现那些同龄竟然也不再敢和汪晟他们一起玩，几个人只能蹲在屋子里面下跳棋。
“村子里面的祭祀庙堂很有意思，下次我们去那里看看？”
王钦奇怪地看着汪晟，最近表哥的行为有些奇怪，而表哥的性格变得活泼起来竟然没有人感到奇怪。他将视线移到了汪晟的左脚上，那正是李雅雅曾说过会出事的地方，然而这一段时间看来，红色缠绕的面积变大了起来。
王钦的心开始不安起来。
过了两天，王钦来到了祭祀庙堂，这几次的纱布都是李门给王钦替换的，作为村长又是医疗卫生社的医生，李门将药水给坐在白色干净床上的男孩替换好，询问过后得知没有什么后遗症，表示王钦可以回去了。
有个小孩跑进来，“你表哥在庙里面，让你等会过去找他——”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进来，王钦认命拿起拐杖支着腋窝，被人当储备粮吃，被车子无辜撞，还要让一个病人过去找一个四肢健全的男孩，为什么倒霉的都是自己！？
王钦拐进屋子，叫了两声没有人应，他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灯光下黄色帷幕垂挂着像是有人在翻动着，刚才叫王钦的小男孩露出脑袋发出笑声，王钦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自己又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当成人了。
男孩跑远，王钦突然向下瞄，发现跑远的小孩底下根本没有影子。
王钦退后了几步，这个时候，身后的朱门已经被关上！王钦返回去用力的敲门，然而重力不稳摔倒了地上，刺痛从伤口处传来，休息了几分钟，这时候他发现帷幕后面有人倒在了地上。
王钦用力地掀开，倒在地上的汪晟已经不省人事，而其他倒在他身边的都是跟着去过河边捞鱼的伙伴，无一不是男孩。王钦趴在地上拍拍他们的脸，可是他们脸上没有任何恐惧的神色，还有人露出微笑，王钦半个身子软下去，他感到晕乎乎的，鼻尖传来很香的气味。
王钦失去了知觉。
王钦是被敲击声给惊醒的，他听到声音从近处传来，接着头顶上传来的声音表示四周的人非常多，因为四周重叠的声音将他的脑瓜子都吵地要爆炸起来，他不禁坐起来，想让外面轻一些。
然而很快，他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四方的柜子中，外面的敲击声随之变得更快起来。
“不，里面有人，我在里面——”木头传来的气味以及因为密合而充满了呼出的浊气让王钦阵阵发晕，他感觉到了摇摇晃晃，是整个所在的窄小柜子被抬起来，最后落地发出的沉闷声音让王钦几乎奔溃。
木柜里面被王钦划出了血痕的爪印，他不甘地哭喊着，不多久窸窸窣窣的东西落在了他的头顶上，越来越多的同样物体掉落在他的头顶。
这是……棺材，他们要活埋了他！？
血腥充满了王钦的嗅觉，他的伤口发出的痛感，颤抖缩回来的手上是开始渗出的血液，王钦发现伤口上撒上的药粉并不是医生嘱咐的药剂，而是香坛的灰，灼烧的感觉像是在侵蚀自己的血肉。
四周空间狭窄，几乎不能蜷缩，王钦敲打着只有半臂距离的盖板，无力地放下拳头直至昏厥的那一刹那，他诅咒着，诅咒着在场的所有人，他无比怨恨着李淑琴，为什么没有来找他。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王钦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歌谣，玉石相撞的声音渐渐平静急躁的心情，闭上眼睛，犹如一具真正要沉睡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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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大娃，笨大娃，谢老头家有个倒霉娃，吃光了米，喝完了汤，吃得全家穷光光……”
几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赤脚小孩从小山坡上冲下来，有人拿起小碎石子扔到下坡发出笑声，这时候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站在他们身后的坡顶，双手举着大石头，朝赤脚小孩们发出大叫，嘲笑的小孩们一哄而散。
女孩眼看着那些小孩们背着打补丁的布包消失在田间小道上，才将石头扔在一边，擦擦额头，将身上同样的布包放在身后，迈开小腿飞奔到平地。
不远处的耕牛朝她发出一声“哞——”
“大妞，你弟弟一直在那边呆了半天，饭也没有吃！”从梯田上牛身后冒出来的男人叫住了女孩。
女孩吸吸鼻子，应了一声，加快速度向下奔去，高高的野草丛中一个满脸灰黑的男孩正傻愣愣地坐在那里，鼻涕哈喇都落在了下巴和几乎看不出原色的前襟上。女孩用手将男孩的头发拨弄，抖落掉身上的石子儿和野草，拾起了旁边的破篮子，拉扯着男孩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八叔——等会我过来牵牛！”
男人哎了一声。
谢大梅先是带着弟弟来到了离着村子还有一段距离的竹林里，那里已经有小孩在挖竹笋，各个抓着手中的工具，谢大梅眼睛贼贼，连忙抓住了一个正在挖笋的小子，“你偷了我家的锄头！”
“谁偷你家的，明明我家的！”
大梅一把夺回没了木棍只剩下头的铁器，露出凶狠的目光，另一只手已经抓住了对方刚挖出来的竹笋，“你再偷我们家的东西，我就告诉陈老师让他不让你读书，一辈子在山坳里面捡垃圾——”
“告密鬼，陈老师才不会信你！”
谢大梅用力地推开男孩，男孩跌坐在地上，似乎男孩也没有想到对方把自己推倒，吼了一声冲上去，两个小孩扭到了一起，周围看热闹的小孩都走过来。
过了一会儿，男孩被揍得几乎喊妈，远处的女人急冲冲跟着一个小孩跑过来。
大梅愤恨地盯了一眼男孩，将胸前的辫子甩到身后，越走越快，将一边的弟弟赶忙拉走，也不管弟弟手上脏兮兮得要死，“没用的家伙，打不过女的就叫爹妈，偷东西还有理，我还得牵大妞回家。”
“母老虎来啦——”转眼打人的大梅都逃了，四周小伙伴都赶快跑开，徒留下被揍得不知东南西北的男孩，和赶过来只看到儿子鼻青脸肿的女人。
篮子里就一根笋，十多分钟后大梅将弟弟牵到了离村子反而远一些的山上，这边地势陡坡太厉害，还没开荒，谢大梅从乱石堆里面找到了野生的番薯藤，前些天这些藤还没张开，现在已经茂密一片。
提着一大捆嫩枝藤，谢大梅拉起在一边与石子蚂蚁玩得开心的弟弟，慢慢朝村子走去，这些藤叶就是今天他们的菜。
不过才下午五点，屋子里面已经昏暗，大梅坐在木凳上对着灶台烧火，一边拿着书本小声念着，明天还得考试。
家里的劳动主力是大梅的父亲，男人吃过饭后才轮到其他家庭成员，大梅将只剩下没多少菜的盘子舔了又舔，才将碗筷放到水里面清洗。家里的人都不爱说话，所以当大梅发现屋子后传来的声音，看到的就是从来没有感知的弟弟在用石头敲打地面，被敲击的那根野草从房角冒出来，被压出了汁液。
“大妞，这是明天拿到镇上要卖的东西。”女人朝谢大梅说道。
“知道了，妈——”谢大梅放松了手，然而在弟弟手腕上用力的力度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明天把十个鸡蛋顺便带给村头的五婶，再认个错。”
大梅站起来，“我没有错，谢正柳偷了我们家的锄头，我打了他没有错！”
“吵什么吵，明天还要干活！”房间里面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大梅闭上嘴巴，看着女人隐忍的面容，狠狠在心里骂了一声。
三天后，谢正柳再次鼻青脸肿地被五婶领着脖子来到家里，谢大梅正在用灶台上的铁壶烧水，天气越加冷起来，家里的大人还没从地里回来，她将菜烧好后放在桌子上，接着将新打造的铁壶接好水，马上打了一巴掌伸手去拿肉的弟弟。
“那是爸的，偷吃等着被打——”
“你爹妈呢？”五婶站在门口问道，她拎着儿子的衣领，不耐烦低着头地骂自己的儿子谢正柳，“供钱让你读书，你给我打架，还打不过，丢人吧你！”
正柳哆嗦着，抬起头看了一眼大梅，再看了一眼蹲在大梅身边的男孩，指着低头这和脚趾头玩着的雨生，“他打的。”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