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桃夭墨墨

6、06

　　步摇微吹绕霜髻，枯坐九霄待天明。

　　“咨尔玉氏，毓秀名门，娴度礼法。端庄淑睿，敏哲仪静。凛芳规于图史，展诚孝于椒庭。兹仰遵慈谕，以册宝进封尔为惠妃。钦哉。”

　　“臣妾谢过吾皇隆恩。”

　　玉甄从李公公手里接过圣旨，随即吩咐道：“佩环。”

　　佩环应声，塞了些碎银子到李公公手里。李公公暗自掂了掂，顿时喜笑颜开。

　　“有劳公公了，本宫还要去皇后宫里谢恩便不留公公了。”

　　“娘娘实在客气，这是奴才奉皇上的旨意从内务府为娘娘精选的首饰，全都是今年的新款式。”

　　“还是公公有心，知道本宫素爱金器！”玉甄娇笑着，是了，她最爱金器。曾经沧海难为水，她已经见过最好的玉器——那把碎了的玉簪，其余的便也不再需要了。

　　送走了李公公，玉甄站在庭院里，仰着头，看着头顶上这四四方方的一片天。如今的她，便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封泠见了，也要尊她一声娘娘了。

　　呵！当真是贵人了！

　　玉甄苦笑，终是她自己选的路，怨不得旁人。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单纯少女，心肠铁石的，有时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得了。玉甄把右手附在小腹上，虽是心里有愧，到底抵不过心底的不甘心。

　　谢过恩，皇后摒退众人，她牵着玉甄的手走进内室，只留自己的心腹在门外守着。

　　“你真的决定了？未有不舍？”皇后不确定的问，她从未想过这样柔弱的人心狠起来竟是连她也比不得。

　　“家父曾言：人不可忘本，如今幸得皇后娘娘垂青，是玉甄的福分。”玉甄冲皇后摇了摇头，皇宫里有孕的妃嫔何其多，但活下来的孩子却一个巴掌便能数的过来。她本就不期待这孩子，更没有能力护着，可苦生他下来平白受罪！

　　“唉。”皇后叹了口气，终究没再说什么。

　　“不知娘娘可曾听过，卫藏之人会在人死后命人将尸身喂予鹰吞食，以求升天，谓之天葬。我虽不曾见过，心里却是向往极了。”

　　“惠妃，你这又何苦呢！”皇后看着面前年轻的宫妃，心下感叹：这也是个命苦的人。

　　“苦与不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玉甄不禁想，纵使当初她则一婿，却也是无心可付，平白草草一生，想来是与今时今日也无二般的。

　　“公主殿下不好了！”淑仪的奶嬷嬷慌慌张张的赶了过来，她未经通报竟是直直冲进了主院。

　　“嬷嬷可是有什么事？”淑仪皱着眉头，语气不悦。现下她正和驸马——封泠用膳，这个没眼界的老货，忒没规矩了！

　　“娘娘，是娘娘出了事。”

　　淑仪一听事关母妃，忙摒退众人只留下驸马和嬷嬷在场，“别慌，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儿个娘娘唤了老身过去，说是给公主裁了新衣裳，老身不敢怠慢。谁知这正午一到，老身刚要拜别娘娘，竟是碰见皇后娘娘身边的璎珞姑姑唤娘娘去景仁宫问话。老身素知娘娘和皇后娘娘不睦，更不敢怠慢，只得等在永和宫里，待娘娘平安。谁知没一会儿的功夫，竟有太监来搜宫。娘娘，娘娘……”嬷嬷说道这抽噎了两下，悲愤极了：“娘娘竟被打入了冷宫！”

　　“母妃素来仔细小心，怎会平白被母后抓到把柄，入了冷宫呢！”淑仪不可置信，赶忙唤嬷嬷把原由说清楚，心下更是心思百转，想着驸马如今正的圣眷，说不定也能帮一帮母妃。

　　“是惠妃娘娘薨了，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并跟了去。皇后娘娘说是娘娘害了惠妃，如今人脏并获，就是连皇上也管不得了。”

　　“薨了……”封泠呢喃着，他双目空洞，一口血涌了上来，紧接着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一时间，他和玉甄曾经的种种竟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一帧一帧的清晰的放映着。

　　卿卿！

　　香消玉损佳人不再，良辰美景虚物徒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