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桃夭墨墨

5、05

　　愿栖同林朝夕对，难料孔雀东南飞。

　　“娘，春试已经过了四个月，怎得爹爹还是如此繁忙？竟是连午饭都不用了。”

　　玉甄每日都会在母亲这里用午饭，平日里父亲也偶尔过来，但从不会像这次一样竟是有四个月未见到面了。

　　“你父亲忙的是大事，哪像你一天就知道胡玩，愈发没了规矩。”玉夫人嗔了玉甄一句，随即吩咐道：“一会儿小厨房端来些吃食，你拿去，给你父亲送到书房去。”

　　“女儿知道了。”玉甄娇憨的笑了笑，应着玉夫人的话。

　　玉甄拎着食盒站在玉太傅的书房外，刚要叩门便听见里面穿出来封泠的声音。

　　自从封泠高中，以魁首之名入翰林，搬离了玉府。玉甄和他竟也是有些日子未见了。

　　“太傅，学生今日来，是告罪的。学生着实不知圣上竟会下旨指婚。若太傅不弃，学生定定央了公主，纳卿卿入府，定不会委屈了卿卿。学生也有学生的难处，只盼太傅应允，原谅则个。”

　　玉甄听闻此言，满心的欢喜如坠冰窟消散的一无所有，她惨白着脸后退了几步，险些坐在书房门前的铺着的青石板上。

　　佩环赶忙上前扶住玉甄。玉甄紧握着佩环的手，手背上青筋可现，佩环的手也被握出了红印子。

　　“唉。”玉太傅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皇家怎是他们惹得起的。

　　不待玉太傅搭话，回过神的玉甄猛的推开书房的门。现下她也顾不得其他了，只是盯着封泠问：“你可是要纳我为妾？”

　　玉甄的出现出乎封泠的意料，他看着玉甄惨白的脸，刚说的话竟是怎么也重复不出来了。

　　“父亲，你若是允了，便是要活生生的逼死女儿了。”

　　玉甄心性本就高，虽平日里不愿争高低，事事顺着众人意得过且过。可唯独这事不行！自己的未婚夫婿得了皇家青眼，便要她巴巴的上前委屈作妾室去！

　　本朝历来嫡庶分明，她若是允了，便是糟践了自己的后半生，连带着日后子女也要平白低人一等。封泠但凡有一丝惦念她，又怎会只顾着自己坐享齐人之福！

　　玉甄甚是心寒，不禁在心底冷笑：妾室？以嫡女之尊位居妾室？封泠你不过是六品翰林修撰，我堂堂太傅之女何故委屈自己？只因我倾慕你吗？笑话！真真是笑话！

　　罢罢罢，终是她看错了人！徒奢望了！

　　“父亲，女儿无状，先行告退了。”说罢，玉甄将手里的食盒放在八仙桌上，她挺直了脊背，像是这样便不会让人看出她的怯懦一般，她走出书房的门，却又在门口处用众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嘲讽的说道：“我竟不知自己是要为人妾室的！”

　　玉太傅看着女儿的背影一时间没有缓过来神，他从不曾知平日里柔弱的女儿也有如此强硬的一面。想着女儿说的话，玉太傅不得不沉思，这他的亲女儿，他唯一的女儿，他盼的始终是女儿幸福。

　　“子清，你与甄儿的婚事，便权当时当日的戏言罢。”

　　“太傅！”封泠看看那稳住身形，他面色惨白如纸，终他低估了玉甄的心性，从不曾想过会是这种结果。

　　“我的命比不得公主金贵，但那也我的，轮不得旁人作践！”玉甄回到住处越想越气，一挥衣袖竟是将梳妆台上的物什悉数扫到地上。

　　佩环被吓得不清，她不敢多说什么，只顾忙着去捡地上的东西。这些东西可都是小姐平日里喜欢的。

　　妾室！呵！既如此，也算封泠抬举了她，她便要做个妾室！

　　玉甄想着，胸口便如遭石击般疼的撕心裂肺，她拿起那个平日里她视若珍宝的装着玉簪的紫檀木匣子，一个用力，扔的远远的。

　　匣子在地上滚了几个翻，玉簪也从匣子里滚了出来，竟是碎成了两半。

　　玉甄一楞，随即走了过去，失力般瘫坐在玉簪前，眼泪簌簌的往下流。她何尝不明白封泠的苦楚，只是，她恨封泠竟无一丝反抗之意，从不曾替她想过，难不成在封泠眼中，她当真是那么逆来顺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