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迷梦一场》法驾道引

16、交心

　　重提整顿内务府，阻碍却比想象的大。即使胤禛将鲜明的账本对比放到了醇亲王的眼皮子底下，曾经当过摄政王的载沣还是那一句老话：“皇上刚刚成婚，还是不要折腾的好！”
　　胤禛无奈，又把内务府变卖宫内物品的账簿递给了载沣，说：“你看看，上好的东西，卖的价格还不如残次品，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
　　“这、这确实过分！”载沣点头，继续：“皇上不如将这件事告诉世续，让他去处理。”
　　“世续要处理早就处理了，还用等到现在。这群奴才胆子太大了，朕要好好整治整治。”胤禛怒道。
　　“皇上，您还是少折腾的好。上次清理库房，可是闹出了大乱子的。”载沣不肯松口。
　　听他提及清理库房，胤禛就想起建福宫那一把火，明明是管理不善的问题，载沣却把责任推到了他的头上，好像他不清理，火灾就不会发生一样！“那以醇亲王的意思，朕该怎么办？”胤禛压着怒火问道。
　　“皇上，你有意见，就告诉下面的人，他们会办的。您可千万不能再折腾了。”载沣仍然坚持他的观点。
　　胤禛郁闷，不管怎么说，载沣都不肯松口，几次交流下来，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便宜父亲，最希望的还是维持现状，不想有半点改变。可是他不想维持现状，他还想努力一搏，重掌大权呢！再说了，胤禛一直不认为，民国的优待条件可以长久，如今已然拖欠皇室费用，哪天直接把皇帝赶出紫禁城也不是没有可能！他想早些做准备。

　　另一边，陈宝琛和梁鼎芬虽然没有明确的反对，但也给皇帝建议：“徐徐图之为妙，不宜大动干戈，尤其是皇上刚刚大婚，人心思静。”
　　庄士敦虽然赞成皇帝的想法，可他仅仅是一个外人，对清皇室了解不够，也没办法给出什么有用的建议来。
　　孤掌难鸣的胤禛，只能接受又一次的失败，放任内务府继续这样下去。世续虽然答应了会处理相关的人员，但内务府变卖的账簿上，皇宫东西的价格，并没有太多的上涨。换了一批人，却还是换汤不换药，内务府已然烂到了根子里。可惜的是，这次他还不能像遣返太监那样直接解散内务府！光是想想，胤禛就恨得牙痒痒的。

　　手上严重没人啊！这是胤禛无奈的感慨。困居紫禁城，虽然挂着皇帝的名头，招揽人手还不如当初的四贝勒方便，。如今的他，距离权利中心更远，想要爬到顶峰，比当年更加的困难。
　　盘算一番手中的力量，胤禛忍不住摇头，如今完全相信于他并听他指使的，也只有两个小伴读——溥杰和溥佳，这两人都尚未成年，距离独当一面还有很远的距离。而以皇室如今的情况，想培养两人独当一面几乎没有条件。更何况，两人的父亲，都希望维持现状，不愿意做任何改变。
　　思来想去，他还是将主意打到了关予冬的头上，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思考，他有九成把握对方就是当年那个人。想到他的能力，若能合作……，未来也不是没半点把握的，只是当年……。为什么陪朕的不是十三弟！！胤禛忍不住感慨。

　　思虑既定，胤禛找来溥杰，交给他一封信，要他通过可靠的人送到关予冬手中。看到自大婚后就一直阴沉着脸的皇帝哥哥脸色终于恢复正常，溥杰似乎明白了什么，冲胤禛暧昧一笑，低头领命而去。
　　因着自己的臆想，溥杰为了表示重视，亲自领着一群人去给自己的皇帝哥哥送信，于是关予冬在自己的宿舍门口见到了前呼后拥的一大群人。
　　看着身周同学鄙视的眼光，关予冬无奈的上前：“小王爷，你找我什么事？”
　　溥杰露出自以为最和蔼的笑容，对关予冬说道：“关大哥，这是我哥哥给你妹妹的信。”说着，伸手递给关予冬一封信。
　　关予冬迟疑道：“妹妹，我没有妹妹啊！”
　　“没有妹妹！”少年溥杰呆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关予冬见到他呆滞的模样，摇了摇头，问：“小王爷，你还有事没？没事我走了。”
　　溥杰被关予冬的话惊醒，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没有妹妹，为啥他那么关心你？这不对啊！”
　　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关予冬心中暗自叹息，这叫什么事情？胤禛你找人送信也就是了，为啥找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王爷呢，我好不容易树立的形象啊，就这么被你破坏得干干净净！
　　他不想继续被围观，上前一步：“小王爷，你若是有事，我们就出去谈。若是没事，还请离开。”
　　溥杰这才注意到聚拢的人群，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将信往关予冬手上塞去，道：“这是皇帝哥哥给你的。”说完，带着一大群人狼狈的离开北大校园。

　　关予冬无视一干怪异的眼光，带着那封烫手的信回到自己的宿舍，将门关上之后，各色怪异的眼光都被隔绝在外。
　　随手将信往床上一扔，他自跟着倒在了床上，信中写的什么，他不用拆也可以猜到。不光是胤禛有那么个打算，他一直也想，否则也不会找机会接近对方了。
　　江山，一直都是他的执念，从未变过，也不打算变。

　　胤禛再一次见到关予冬，仍然是毓庆宫的书房，依然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一次，他没有对皇帝行礼，只是淡淡一笑。
　　看着一身学生装扮，没有半点掩饰的前兄弟，胤禛点头：“坐。”
　　关予冬自然而然的坐在早已准备好的位置上，问：“你有什么打算？”
　　胤禛苦笑，心道：朕有很多的想法，可是都找不到人来实施。他没有回答关予冬的问话，反而抛出另一个问题：“朕现在的情况，你有什么建议？”
　　关予冬沉思了一下，回答道：“离宫。”
　　“哪有那么容易？”胤禛摇头：“那群王公贵族不会答应的。”
　　“想办法让他们答应就是，你需要的，就是等待合适的机会而已。我不相信，你没有想法。谋定而后动，一击必杀，这不是你的风格么！”关予冬看着胤禛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胤禛叹息：“那还要等好久，朕只要看到内务府的账册，就没有耐心再忍。”
　　“当年的你，能够忍上三十年，如今却连三五年都忍不了？”关予冬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那都是朕的银子，那群奴才，一个个都是吸血鬼。”胤禛的声音不由得转为高亢。
　　看着胤禛狰狞的面目，关予冬摇头：“他们会卖，你不会自己也卖么，反正迟早要离开这里，还不如将钱拿在自己手中。”
　　“你，你的意思是？”胤禛脸上忍不住露出喜色。
　　“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觉得如何？”关予冬看向胤禛，语气却是十分的肯定。
　　“可是这都是朕的东西。”
　　“一堆摆设而已，别忘了你的目标，往后花起钱来可厉害着呢。”关予冬笑笑：“你不会还认为，民国政府会一直如约支付你优待条件的款项吧？”
　　胤禛点头：“你说得对，但这事还是需要有周密的计划才行。”
　　“那当然，宫里的东西都不一般，不能随便乱动。”关予冬附和道。

　　商议既定，胤禛转移话题，问：“你就要毕业了，有什么打算没？”
　　“现在国内的局势还算稳定，我打算出去看看？”关予冬回答道。
　　“你要出洋留学？”胤禛惊讶。
　　“这么多年的时间，我看了很多书籍，也接触了不少的人，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十多年前的那种情况，大清朝不亡才是怪事。我想出去看看，西洋的国家，究竟是什么样的，他们为什么会赢得那么轻松，至今还在我们的土地上作威作福。”关予冬认真的回答道。
　　“你胡说，什么叫大清朝不亡才是怪事？”胤禛气得站了起来，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关予冬也跟着站了起来，安抚道：“你别急，听我慢慢说。”
　　这时，胤禛注意到探头的张谦和，明白是自己太过激动，忙挥手示意无事，让对方下去。转过头来，他沉声道：“老八，你给朕说清楚，不然，不然朕治你大不敬之罪！这话也是能胡乱说的。”
　　看到胤禛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关予冬却很是平静：“这话说来就长了。我附身的时候，关家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我的亡父，是为国丧生的，可是我的母亲，却没有领到半点补偿。这事情正常么？你曾经在位的时候，都想着要改善底层的人的生活，而那个时候的朝廷，却完全无视了下面的人，听听慈禧太后那句话‘宁与友邦，勿赠家奴’，你觉得正常么，当人为的割裂两个民族，一个不团结的国家，能够走得远么？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