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迷梦一场》法驾道引

11、火灾后续

　　紫禁城的大火，清晨就已经扑灭，但是静怡轩、慧曜楼全毁，建福宫烧掉一大半，吉云楼毁掉部分的结果，着实让人感到惊讶。这几个地方，是清皇室藏宝最多的地方，无数珍玩付之一炬，损失之大，难以估量。
　　事后的清点，足足持续了两个多月，内务府在灰烬中搜寻出融化的金块金片一类，重量累计超过一万三千两，其他的零碎，更是不计其数。大部分东西清理之后，灰烬则是被内务府分给了下面的人。据说，有人从这些灰烬中，提炼出不少的黄金，大发一笔横财。
　　而内务府最终交出的损失清单，包括金佛多少，书画多少，古玩多少，书籍多少，并不能让人信服，真实的损失，已然不可考究，这是全国的损失，全国最精华的存在，集中于此。
　　这件事情也成了报刊的头版头条，京报一连好几日都在报道这件事情，配图中有一副最直接的：年轻的逊帝溥仪，脸色复杂的看着火场，火光映衬之下，整个人显得有些阴森。皇帝再一次回归人们的视线，却只是因为紫禁城的大火。也不知道这位记者，是怎么混进紫禁城，从而照出这副照片来的，人们首次意识到，紫禁城并不是高不可攀，离自己很远。
　　各方人士都对这次火灾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言辞温和者表示遗憾，惋惜瑰宝的毁灭。激烈者则说清皇室已经无能力控制局势，理应早点从紫禁城搬出，由民国接管，避免再次出现类似的情况，造成国宝的损伤。保皇派则说紫禁城是皇家的东西，自当由皇室管理，外人无权插手，损失也是皇室自己的，与旁人无关。
　　一时间，各派人士在报纸上打起了嘴仗，谁也说服不了谁，倒是叫平民百姓看了好一场热闹。更有甚者，奉系军阀张作霖，公开发表意见，说愿意入京，为皇上分忧，帮皇上找出胆敢在紫禁城纵火的歹徒。
　　北京大学的一位毛姓图书管理员也在报纸上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说皇室管理如此混乱，清朝不亡没有道理。皇帝若是还有点脸皮，就该下罪己诏，早点搬出紫禁城，把皇室的藏宝献给国家。当然，他的意见并没有引起旁人的重视，淹没在了无数的观点之中。

　　这段时间，京中舆论不断的发生着变化，二月，传出一个大的消息，皇室决定将90%的太监遣散，仅保留必要的人手。同时将部分宫阙，交由民国政府管理监督。
　　舆论再一次的转了风头，纷纷表扬起皇室的英明举动，尤其是得知这事是皇帝主持的之后，称赞皇帝英明的话不绝于耳。复辟党一时间又开始蠢蠢欲动，在报纸上发表只有帝制才是最适合当前国情的言论。有识之士也开始辩驳，论证帝制对国家毫无益处，只能阻碍国家的进步。

　　胤禛对京城舆论的关注并不够，他此时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挫败之中。
　　大火造成的损失让他心痛万分，那都是钱啊！在得知圆明园的事情之后，他心塞了很久，每每想起都是如刀在割。朕费尽心思设计，耗时良久的园子啊！就这么没有了！没有了！这也就罢了，是朕的不肖子孙造的孽，如果朕有机会，一定会把不肖子孙掐死。他如是自我安慰道。
　　可是紫禁城的事情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提醒了又提醒，养心殿无逸斋火灾之后更是强调了好几次，结果还是被毁了这么多的东西，那都是宝贝啊！是朕的祖宗和朕、朕的后人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这都是财富，是历史的精华！内务府的人都是干吃饭不办事的，你们这一群废物！垃圾！连东西都看不好，真是平时给惯出毛病来了，朕只恨为什么不能将你们通通杀掉！
　　大火之后，追查责任，依旧毫无所获。胤禛对内务府已然失望透顶，可惜，以他目前的权势和能力，根本拿内务府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内务府中饱私囊，在皇室身上吸血。
　　胤禛恨呐，恨当初为什么会赋予内务府那么大的权力，却又没有监督措施。他以为自己的子孙可以控制内务府，却没有想到子孙无能，反被内务府控制，以至于有人闹出一个补丁三两银子，一个鸡蛋十两银子的笑话出来。
　　再想到如今内务府的账目，他恨不得将这些人生撕了去。他后悔了，却没有后悔药可吃，已然脱序的内务府，早已经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然而，空头皇帝的他，还是不得不依赖着内务府而活，庞大的体系机构，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现在还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搁置。只是浓浓的挫败和不甘，日日夜夜咬噬着他的心，让他无法平静下来，也没有精力关注更多的事情。

　　火灾损失清点结束之后，他以宫内不稳，耗费太多和《大清皇室优待条件》条款三大理由，要求迁出紫禁城。结果上至太妃、醇亲王，中间文武百官，下至内务府各种人员，全部不同意这件事，每一个都能找出一堆理由不用迁出紫禁城。胤禛态度坚决，要求一定要搬，事情就此僵持下来。
　　到了后来，民国总统徐世昌亲自前来，恳请皇帝安居紫禁城，说优待条件是当时拟定的，已经不合现在的要求。只要皇帝愿意，就可以在紫禁城一直住下去，实在没有必要搬到颐和园，也只有皇帝配住在紫禁城，其他人都不够资格。
　　胤禛面对重重阻力，只能退而求其次，说宫内太监太多，管理混乱，这才导致养心殿，建福宫陆续起火，长此以往，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要将大部分的太监遣送出宫。
　　内务府说将人遣走，宫内无人可用，势必委屈了主子。
　　胤禛说宫内一共也没几个主子，用不了那么多的人，也住不了多少地方，不如全部集中起来，多余的地方可以交给民国打理，顺便可以节约费用。
　　太妃们登时开始哭泣，说这样太委屈了皇帝，她们对不起先帝，对不起先太后和太皇太后。
　　胤禛不为所动，直言没什么可委屈的，今时不同往日，内务府的消耗一年比一年高，节约点也好。
　　因为胤禛的态度实在太过强硬，即使太妃拿孝道压下也不屈服，双方不欢而散。胤禛甚至弄出了绝食的绝招，这才逼得太妃和醇亲王让步。
　　最终，内务府整理名册，将不必要的太监给予遣散费，送回家乡。于是宫内的太监，从两千多名，一下就降低到两百名左右。其余的，全部领了遣散费离开，内务府为此，花费约五十万元。人手的减少，几位主子的住处也相应的集中。
　　在胤禛的强烈要求下，内务府将东六宫的东西收拾整理之后，将东六宫也交给了民国政府管理。
　　徐世昌更是为此发表言论，称逊帝溥仪明事理，善体恤人。一时间，种种赞誉纷至沓来，原本反对的醇亲王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陈宝琛梁鼎芬等人更是笑容满面，连称皇帝为英主，以后势必会有一番大的作为。

　　不能离开紫禁城，胤禛并不满意。在这个乱世，他顶着前朝皇帝的帽子，身份着实尴尬，若是能够远离，或许还能够保住一条命。继续住在紫禁城中，他真没有安全感。现在的总统是徐世昌，他比较亲清皇室，但是总统五年一换，下一任总统的态度……，他不敢保证。
　　他没有忘记，部分文人和军阀，对皇室深恶痛绝的态度。要是这些人上了台，现在的优待条件还能持续么？政客的嘴脸，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就是如今这位徐世昌，在有必要的时候，也不是不会翻脸的。
　　最好的办法，还是拉拢一些可以左右政局的势力，譬如洋人，譬如一些军阀头子。

　　胤禛将自己的忧虑和打算，透露给了醇亲王。载沣虽然觉得皇帝担忧太过，却还是支持了他的行为，开始为皇帝寻找洋人的支持。
　　在这种情况下，雷堪奈尔德约翰弗莱明庄士敦被引入紫禁城，成为皇帝的英文导师。
　　为表示对庄士敦的重视，醇亲王和太妃们第一次给皇帝配备了两位伴读，分别是皇帝的胞弟溥杰和宗室的子弟溥佳，三人一同跟着庄士敦学习英文及礼仪。
　　胤禛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见到新鲜的面孔了，长时间对着宫内这些老脸，又烦又没有效果，朕这么多年快憋出病来了。
　　新来的伴读，还是有机会培养成心腹的，朕终于要脱离孤家寡人的生活了，太妃们也真是的，居然到现在才给朕配伴读！果然是一群小家子出来的，半点不懂事。
　　庄士敦是苏格拉人，可以给朕介绍一下为啥朕当权时没什么存在感的洋人，如今已经可以影响本国的政治，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朕忽略了的东西？
　　怀揣着对洋人的好奇，胤禛开始了他的英文课程的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