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迷梦一场》法驾道引

10、建福宫火灾

　　当晚，胤禛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自从附身在溥仪身上之后，宫内管理大不如前他知道，也明白当前的太监宫女胆子很大，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连御用物品都敢偷出去倒卖。到底是团伙作案，还是个别行为，他决定好好的查上一查。那些不守规矩的奴才，通通都要打发出去。
　　然而，胤禛忘记了，年仅13岁的溥仪，在所有人的眼中，都还只是一个孩子，远不到亲政的年龄，他所有的行为，也都被归结为孩子式的执拗，大人们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于是乎，他召见内务府总管之后，要求对方彻查宫内盗窃的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宫内一如既往，没有丝毫变化，没有人因为这件事情被罚。

　　反倒是胤禛，他想再度召见关予冬，被内务府推三阻四，不予应允。
　　次数多了，端康太妃开了尊口：“皇上如今，还是以读书为要，旁的事情少管，内务府也是为了皇上好！”
　　胤禛郁闷，这都是什么事！他反问：“难道朕想见一个人，还得内务府允准不成？”
　　“皇上是万金之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见的，尤其是白身，内务府也是按章办事。”
　　胤禛被气得笑了：“那朕封他一个爵位便是，张谦和，传朕旨意，封关予冬为一等轻车都尉。”转头对着端康：“皇额娘，如此可否？”
　　端康斥道：“胡闹，此人无功无德，如何担当得起如此高爵！”
　　“朕是皇上，朕说他担当得起，他就担当得起。”胤禛反驳道。
　　“你！”端康气得一身肥肉都在发抖：“你要为了一个学生忤逆我么？我不允许！”
　　“儿子不敢！”胤禛连忙行礼，又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学生，皇额娘为何要如此为难于我？”
　　“你也说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学生，你又为什么非要见他？甚至不惜顶撞于我！”端康怒道：“皇上，你的孝道呢？你师傅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大帽子接二连三的扣下来，胤禛只得暂时偃旗息鼓，放弃召见关予冬的想法，老实的给皇贵太妃道歉。不过信口说出的话，他还是执行了下去，坚持要张谦和出宫传旨，封关予冬为一等轻车都尉。完全不顾端康皇贵太妃漆黑的脸，理由是君无戏言。

　　张谦和出宫一趟，又给皇帝带回两件小东西。胤禛看到这两件东西，一时间又有些傻眼。这是两枚印章，其中一枚是他作贝勒时所用，入宫后就封存起来；另一枚则是老八在他登基元年所献，直接被他放进了库房，因为花纹特殊，他倒是一直记着。看到故物，胤禛忍不住又想起了当年。
　　连续送三件东西，都是当年雍正的旧物，这个关予冬，究竟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胤禛想不出来，只能遗憾暂时不能再见关予冬。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皇宫内流出的东西，绝对不会少，要不然关予冬凑不齐这么样的三件东西。
　　想到内务府的不作为，胤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迫切的想要亲政，却明白端康等人绝对不会放弃手中的权力。
　　朕的日子苦啊！天下还有没有比朕更憋屈的皇帝了！想到属于自己名下的东西一点点的被下面的人偷偷带出去卖掉，胤禛有杀人的冲动，一连几天吃睡不好。

　　为了避免自己被气死，胤禛拉着自己的几位师傅，开始了宫中的清点，他决定将宫内的物品造册登记。四位皇贵太妃对此行动表示了支持，纷纷派遣人手前来，内务府总管大臣也不再躲闪，领着一干人手前来，表明不劳皇上费心，这些事情自有臣下代办。
　　胤禛则不放心内务府，却也没有更心腹的人选，只得让世续带着内务府的一部分人开始清点。为了保证公平公正，他要求清点时，陈宝琛或者梁鼎芬至少一人在场，现场登记造册。世续答应下来，几人决定从建福宫开始清点。
　　开始清点不过三天，毓庆宫的库房门被人砸了，乾清宫的后窗户被人打开……。几位太妃也动了真火，要敬事房都领侍组织九堂总管会审当事的太监，甚至动了刑，但是无论是刑讯还是悬重赏都不起一点效果，没有人承认这些事情。
　　胤禛心下不安，只得让内务府加强紫禁城的防守，然而，此一时彼一时，没了绝对权力的小朝廷，已经完全失去了对紫禁城的控制。东西仍然在丢，偷东西的人根本就查不到，每一次天黑，都是小偷们的狂欢节。最夸张的是，长春宫端康的私人库房，也丢了东西。众目睽睽之下，端康太妃颜面大失，督促敬事房严查。
　　事情还没完，当晚，养心殿东套院无逸斋发现了火警，一团浸过煤油的棉花扔到了窗户上，火立即起来，好在离皇帝住的地方近，人很多，火光刚起，就被人发现了，没有酿成大灾祸，只是烧了窗户和一堵墙，损失不大。
　　胤禛第一时间得知此事，到了现场，看着被熏得漆黑的无逸斋墙壁，不发一语。满天的星光下，皇帝尚未长成的身影显得格外的孤单。张谦和再三相劝，都没能让皇帝回去休息。他就这么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直勾勾的看着那面墙壁，一动也不动。
　　不久，被惊动的太妃也陆续过来，表达对皇帝的关切。胤禛充耳不闻，仍然盯着那面半毁的墙。于是，院子里的人又比之前多了几倍，所有的人，都陪着皇帝站在院子里。
　　可惜的是，第一个发现着火的太监，也没看清楚棉花球是从哪个方向飞来的，纵火的人是谁，也还没有查到。敬事房的太监总管，更是跪在地上请罪。只是几位太妃都围着小皇帝，没人注意到他。

　　天色渐渐的亮了，胤禛终于回神，正好听到庄和太妃在劝他：“皇上，咱不查了，不查了啊！你看看现在，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一旁的端康太妃不答应：“这些人越发的嚣张了，我就不信治不住他们。我们不但要查，还要狠狠的查。”
　　敬懿太妃也跟着插嘴：“要是查出来还好，就现在这个样子，能查出来什么？平白给人看了笑话。”
　　“就是，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荣惠太妃也跟着说道。
　　“有什么笑话可看的，这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家事。”端康太妃辩驳道。
　　“天家无家事。”敬懿太妃道。
　　……
　　胤禛觉得耳边嗡嗡的响，对几位太妃的斗嘴实在没有兴趣，他站了太久，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张谦和一直密切注意着他，见他身形不稳，连忙上前搀扶，嘴里道：“皇上，你没事吧？”
　　胤禛扶着张谦和，这才站稳，回道：“没事，你让人通知内务府，加强建福宫一带的防守，他们只怕会铤而走险。”
　　“皇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直斗嘴的太妃中，终于有人注意到了皇帝，分出心神来询问。
　　胤禛不屑的看了一眼问话的荣惠太妃，恭敬的回答道：“回皇额娘的话，他们今日都敢火烧养心殿了，改日去烧烧建福宫也肯定没有问题。”
　　“不要这样说，一切平安，一切平安！”庄和太妃说道。
　　“皇上，你在外面站了快一晚上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不会有事了。” 敬懿太妃劝道。
　　胤禛精神不济，应了之后，扶着张谦和回到了养心殿卧室，临睡之前不忘让张谦和通知加强建福宫的守卫。
　　另一边，听了胤禛话的端康太妃，也吩咐让内务府提高警惕。

　　随着时间的流逝，建福宫已然清点完三个库房，找出了不少封存的好东西。胤禛将弘历生前最喜欢的百宝匣拿了好几个到养心殿把玩。看着这些精巧玲珑的玩意，他郁闷的心情才能恢复两分。
　　因为一直以来的平静，守卫建福宫的内务府人员都有些松懈，认为不会有什么事情。胤禛巡视的时候，发现了这种情况，也提醒过好几回，但没什么效果。
　　直到十二月二十七日晚上，真的出事。建福宫、静怡轩、慧曜楼、吉云楼同时着火，发现的时候，火头已然窜得比人都高了，尤其是静怡轩，几乎完全被大火笼罩。
　　虽然胤禛提前要人做了准备，但火势太烈，紫禁城完全没有能力自己灭火。东交民巷的意大利消防队第一个发现不对，将救火车开到了紫禁城。没过多久，北京城各地的消防队也陆续出现在紫禁城。不过这时火情已经得到控制，除了意大利消防队之外，其他消防队并没有得到允许进入紫禁城。
　　胤禛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金发碧眼的意大利人和太监内务府的人混在一起，忙着灭火和浑水摸鱼。金碧辉煌的宫殿楼阁在火堆中，显得是那么的脆弱。
　　哗啦啦，是静怡轩彻底垮塌的声音。或明或暗的火光掩映中，胤禛看着建福宫的方向，暗自下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