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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拾肆】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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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装忧郁,装深沉了两周,就轮不到我去装了。
薛尧的新家准备好了。
其实,也不是新装修的房子,是他一年前买这个房子的同时在郊区买的另一栋别墅罢了。
一年前,他忙于工作没什么时间为内个房子置办东西,但是离婚之后,他不知怎么就用一个月的时间,把内个比这个房子还大的3层别墅打扫的一尘不染,并且一切日用品一应俱全,还专门多请了两个保姆,一个专门照顾小念溪,不,现在应该是薛静雅了,薛静雅的一切起居,一个烧饭、打扫屋子,更夸张的是,他还请了个司机!!这个从来只自己开车的老板,请了个司机。
我真怀疑,这个房子和一个亿的离婚赡养费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不过是个刚刚起步公司的老板,就算做得再好,给了我一个亿还请来这么多人实在是不得不令人生疑。
但是他是薛尧,他不允许我对他有一丁点的怀疑。
那天早上,薛尧去上班了,他派了新司机来接薛静雅去他的家,对,他的家,不是我的家,以后也是薛静雅的家,不是小念溪和我和李云溪的家了。
走之前,我和李云溪打包好了她一切衣物和玩具,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我们呆在一起的这几个月,我们给她买的东西少之又少,和其他孩子简直不成正比,虽然她是现在全中国第一位近乎于神话一样的薛尧的女儿,他是个成功的实业家,但是谁又知道他的女儿过的还不如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呢?真是悲哀。
我的小念溪,一直拿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嘴里唔哩唔噜地说着:“妈妈”。我的眼泪直往下滚,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多希望自己还是以前那个那么自信,把全世界踩在脚下,更不会把薛尧放在眼里的杜简涵。我多希望自己不像此刻一样,那样的软弱,手无缚鸡之力。
就在她被司机抱上车的一瞬间,她居然对着李云溪,叫了一声,“爸……”
那样的微弱,但是我和李云溪很显然都听清楚了。
这个九尺男儿,从不曾落泪的李云溪,居然当场也流下泪来,和我哭作一团,嘴里喃喃地叫着“靓靓”。
我知道我们两个都动心了,对这个孩子,我们爱她不知道胜过薛尧多少倍,但是我们不能拥有她,因为没有资本和薛尧抗衡。
薛尧这些年来,看起来默默无闻地只关注工作,只在乎眼前时,殊不知我就在不知不觉中掉入他的陷阱,一步一步,走向不可挽回的地狱,或许早就不可翻身,却还乐颠乐颠的以为自己赢得彻底。
我就是一个傻子,我保护不自己的孩子,更保护不了这个家。
对,我,念溪和李云溪的家。
念溪走了之后,我又呆呆地在秋千上坐了一天,不吃不喝,不理李云溪。
终于在霞光收尽的时候,我站了起来,抹掉了眼角的泪水,看着在我对面,下巴上青了一片的李云溪,“走吧。”
“去哪里?”他的眼里同样是彷徨和疲惫,让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岁。
“先把房子卖了,然后,你回美国,我去找份工作。”
“什么??”
“照我说的做,等一切安定,再考虑别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结婚?”
这个问题真是把我问倒了,结婚……
我刚刚结束一段失败的婚姻,这么快就要接受第二段了么?
我真的有点茫然,虽然我很清楚,我和薛尧离婚,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李云溪的。大事更大一部分还是因为我不想就这样一辈子。
只是我真的准备好了,嫁给李云溪了么?
他还是个孩子,是个不喑世事,长不大的小孩子,我们在一起,注定又是我去照顾他,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命中注定的悲哀呢?真是只有上帝知道的问题啊。
我觉得,28岁,不算年轻,但也是不老的年纪啊。
我还有自己的梦想,我还想去环游世界,我不希望自己就这样郁郁终老,一直在伺候男人的日子里度过,所以——
“再说吧,我想,去旅行。等我回来以后,我们商量这些事好么?你呢,先回去,然后好好打球,这个赛季他们还需要你。”
说完,我拿起手机就走出了大门。
晚风徐徐,夏天已经到了。
北京的夏天太过炎热,它不似江城的夏天,那么的温暖,风吹在身上是暖暖的湿气,可是北京,干热干热的夏天,还没有蛙声,只有忽远忽近的知了在交个没完没了。
是的,已经很晚了,这是夏天,所以当时钟已经指向9的时候,我才坐在一家咖啡屋里,对面的这个人,是很久都没见过的蒋寒冰。
“说吧,约我过来什么事。”
我看的出,她还是讨厌我,谁叫我十年前夺走了她复旦自主招生的名额,最后还没有去呢?
不过后来,她也不差,考上上海交大,学了商科,现在在北京一家房地产工作,不然为什么今天我一定要管李晔找到她的联系方式,然后约她出来。
“我就和你直接说了吧,我和薛尧离婚了,他留给我一套房子,500平左右,上下层,在凤凰岭内边,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找个好点的买主,我打算出去旅行,有个合理的价格就可以。”
我看见她眼里惊讶的眼神,我想十个人都会惊讶吧?知道有一天我和薛尧会离婚,他还给我留了这么打的一个房子,估计是谁都会这样瞪着眼睛看着我,但是如果这个人是蒋寒冰,就会除了惊讶,还有别的反映了。
“杜简涵,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你但年抢走我的名额,还浪费掉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狐狸精的形象在每个人面前都能买通么?自己婚姻的失败有没有想过是一种报应呢?”
说话还是那样,眼神游离,若有所思的样子。
“就凭我已经遭到了报应,就凭我已经被薛尧囚禁了十年,就凭我已经痛苦了这么久无法自救。蒋寒冰,大家同学一场,其实那年,你们都不知道,那年我放弃自主招生名额,到现在都没有大学文凭,是因为薛尧变成了植物人。”
是的,那年的报纸上沸沸扬扬炒作我和李云溪的关系,却没有人关心躺在病床上没了记忆,变成植物人的薛尧。他一个人孤独的在上海的医院里孤独的呆了那么久。
之所以说是孤独,因为陪在他身边的我不爱他,人在心不在,这是最孤单了吧?
“所以,请你帮帮我。”
我站起来,给她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我看这下她是真的看傻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奇怪的姿势又呆了一会,在我的腰都快折断的情况下,她过来扶了我一把,“起来吧,都快三十的人了,这样多不好意思,再说了,你是杜简涵,你怎么可以这样低声下气的?快起来,快起来。”
我被她扶着,回到自己的座位。说实话,我实在不能再弯着腰了,真的疼疯了,但是我需要这样求她,我需要得到她的帮助,这样我才能顺利得到一笔钱去旅行。
说实在的,我真的不想用那一个亿去旅行,甚至不想动它做任何事,那是一笔我留着以后等着有大事再说的一笔钱,因为一个亿,是在太多了。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我真的不知道李云溪用了什么法子把屋子收拾的干净利落,总之我回到家的时候,我看见他坐在我的床头抽烟。
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烟头的火一明一暗的亮着,让我勉强能看见他的脸。
我走了过去,坐在他的腿上,顺手把他手上的烟拿过来,自己深深地吸上一口,再吐在他的脸上。
他不说话,只是抱紧了我的腰,我只能感觉到他手上的力量和温度了。
之后,他把头埋在我的脖颈里,细细地咬着,长夜漫漫,或许只有体温能让我们冰冷的心温暖起来。
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好了,现在,我要的是片刻的宁静。
一觉醒来果真还是个晴天,李云溪睡在我的右边,还是一副小猪的模样没睡醒,我看着他青色的胡渣,纤长的睫毛,真的好想就这样亲上一口,然后告诉自己这就是永远。
但是在我靠近他的时候,我忽然就迷惘了,这到底是不是我要的生活呢?
我确实希望每天醒来都能看见自己的爱人好看的睡颜,然后起床,他搂着我的腰一起刷牙,最后帮他做好热腾腾的早饭,看他吃完后去上班。
但是我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李云溪了。
真的,我敢肯定在离婚前我还觉得这个男人是我一辈子的希望,真的有那么几个瞬间,我是这样的想的,但是为什么,现在的我又盲目了呢?
我回头再看了看还在睡觉的李云溪,自己起身去刷牙,然后下楼做早餐。
忽然发现薛尧发疯的时候把家里的冰箱也扔了个干净,除了我放在冷藏里的速冻汤圆,什么都基本上没有了。
无奈,李云溪不爱吃豆沙馅,只好凑合给他下了最后20个芝麻馅的。
我自己随便啃了两口饼干,给他留了一张条就出门去了,我觉得这孩子会睡到日上三竿,但是我还有事情要做。
第一件事就是去签证。
是的,我决定第一站去巴黎,这个我梦寐以求的地方,很久以前就很想去的地方。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我一样,一次签了这么多的国家,反正等我签完就已经下午了。
因为不能开手机,所以,当我开机的时候我看到了几十条李云溪的消息,都来自下午一点之后,除了问我在哪里,还问我怎么热汤圆的时候,我真的好无奈,干脆不回任何消息。
除了他,还有一条是李晔发过来的,很简单:简涵,你有什么打算?
我很想告诉她我心里的想法还不成熟,但是至少我还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所以,我只给她回了一条: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杂志需要旅行作家长期供稿的,有了就给我打电话,刚去签证所以关机了。
之后,就把手机开了铃声,自己去了一间网吧。
薛尧走之前把电话和网什么都断了,只留了水电,再加上之前把电脑也砸了个粉碎,谁叫人家是资本家呢,一两部电脑算什么,反正那个家里已经没什么可以上网的东西了。
其实上网也没什么事,在仙子这样一个网络普及的年代,再也不像过去一样,大家有网就开心的不得了,一帮男孩子簇拥着打网游,女孩子们在网上购物个不停,或者叽叽喳喳地看着韩剧美剧。
以前的我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和感觉去追这些看起来和我生活很远的东西,现在偶尔上网也只是看看新闻,写写博客,是的,我承认我已经老土了不知道几个年代了,但是我还是需要这个神奇的东西给我带来一些机票。
目测签证下来的时间在一个月左右,于是,定了一个一个半月后的飞巴黎的机票和酒店,之后的我想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从网吧出来,又无所事事了。
真的,很多时候忙完一切琐事之后,会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
在附近的商店买了一包三五,却抽了两根突然觉得恶心,放弃了。
是啊,我在浪费着我的人生,不记得是谁说过,人这一生不是在学习,就是走在路上,否则就是浪费人生。
我觉得我这十年就是浪费了,可是我不能擦掉这一切的痕迹。
因为我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
这样的假设我已经说了太多次,但是人生就是人生,回不了头。
我杜简涵这一辈子做过太多错误的决定,然而所有的错误都是在犯了之后才发现,这就是我的悲哀。
这一次,我选择离开,离开这些给过我回忆的地方,离开我曾经走过的地方,去别的没走过的地方去走一走,去看一看,或许就会有答案了。
其实以前我也想过,想过有一天我会不顾一切地离开他们,去找我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但是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我和薛尧离婚离得这么顺利,都是我始料不及的。
我想或许这就是我的选择了。
一个人飘荡久了会有归宿感吧?
当一瓶流着汗的冰红茶举到我的面前时,我抬起了头,看见了李云溪。
这样的场景到底要多少次重复,我们才能够长大?
明明那年是最后一瓶冰红茶,但是现在,我们还是在一起,一起喝着冰红茶,一起想着我们不明确的未来,然后一起坠入无尽的地狱。
我顺势躺进他厚实的怀抱,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清冽的饮料,:“云溪,如果真的有地狱会怎样?如果我真的注定要下地狱,怎么办?”
“那我就陪你一起去,这样至少,你渴了我还可以喂你冰红茶喝。”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午后,他黝黑的脸上被夕阳印出的金色棱框,我心里眼里都是眼前这个高大男人给我的满满的幸福。
是啊,就算下地狱又怎样?我还有他,至少他会一直喂我喝我最爱的冰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