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冰红茶》禾媿

15、 【拾伍】离，开

　　签证办的很顺利，二十多个国家都过了，看来连上帝也要给我这个机会离开，只希望这是一个转机，来证明我的决定没有错。
　　李云溪在半个月前被我打发回了美国，我答应他去任何地方都要给他寄明信片。
　　连薛尧，都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务必去哪里都要给他报个平安，说薛静雅大了，要知道妈妈是不是平安。
　　我不知道他脑子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但是至少念溪是我的念溪，在我这里她姓杜不姓薛，她是我生下的杜念溪，和他薛尧关系不大，说白了，我要孩子不要爸爸。
　　其实要带走的东西真的不多，我的衣服能穿的其实没有多少，我和薛尧在一起这几年，除了个子稍长，没有其他的改变，所以衣服也没买多少。
　　我承认薛尧发达之后，我的卡上总是有着花不完的钱，但是我从来不用。
　　李晔知道我要走，第一时间请了假过来陪我半个月，我天天都骂她不务正业，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过来陪我一个伤心欲绝，不知道未来在哪里的天涯沦落人。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
　　秦芬芳的死，让我的时间停止，我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想着同一个人。
　　后来这个人回到了我的生命里，但是我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抓住他了。
　　或许，这就是我要想清楚的事情吧？

　　李晔知道我的心不平静，于是她也不劝我吃饭睡觉，每天就这样陪着我坐在阳台上，看我眉头紧锁就递给我一瓶冰红茶。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她也挺奇葩的，你说谁来看自己的朋友会随手带一箱冰红茶的？
　　李晔就是。
　　她一直记得那些年我说过的话，包括我告诉薛尧的那一句：我喜欢喝冰红茶，是因为我喜欢享受它给我带来的片刻的心静。
　　她是那样的了解我，就像了解她自己。
　　很多时候我也曾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人不是薛尧，不是李云溪，而是眼前这个十几年来不曾变过的闺蜜。
　　我真的是个差劲的朋友，但是她却这样年复一年的陪着我。
　　有些时候，她也会递给我一本《飘》，因为我是那样的喜欢斯嘉丽。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都改变了，却只有冰红茶的味道，《飘》的文字和我和李晔的感情始终没有变。
　　曾经有人说，红酒需要慢慢发酵，时间越久越陈越香。
　　所以说，友情也是这样么？
　　其实我是个不相信感情的人。
　　尤其是女生的感情。
　　在我遇见李晔之前，也就是我幼儿园和小学的时候也曾和一个女孩子的感情很好。
　　她，叫沁。

　　和沁认识是因为都住在天水巷。
　　小时候大家一起玩耍的时候，沁的目光总是盯着我，她是唯一一点不盯着薛尧的而盯着我的女孩子，所以我对她很好奇。
　　直到我们上了幼儿园，她也和我和薛尧同班的时候，我就牵着薛尧去和她做朋友。
　　沁是个文静的女孩子，表明上和内心都是很内向而文静，所以我们几个人在一起玩的时候，她会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不说话的人，但是她的目光会一直追随着我，所以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问她为什么。
　　那个时候，我第一次听一个小姑娘很一本正经地地对我说，“我想成为你。”
　　是的，就是这句话开始，我开始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我们虽然都住在天水巷，有着相似的家庭背景和相同的家庭条件，但是我是有人羡慕的鸟，她只是地上的虫。
　　这是薛尧和我说的。
　　我们两个相差不到几个月，他却摸着我的头，对我说这样深奥的话语。
　　我也曾经天真的问薛尧，为什么我是鸟，她是虫。
　　薛尧说，因为你有我。
　　是的，那个时候我们只有5岁，薛尧对我说我有他，还摸了摸我肉呼呼的右手，对我勉强笑了一笑。
　　这是记忆里为数不多的笑。
　　我小时候曾经和秦芬芳说，“薛尧哥哥是不是面瘫，因为他不会笑。”
　　是的，薛尧的小都太难看，除非是狡黠的笑容，否则都是不能看的。
　　只是那是秦芬芳第一次打我，她把我吊着房梁上，拿着我父亲生前最爱的皮带，一下一下打在我的身上。
　　我记得我哭号传遍了整个天水巷，只有薛尧的妈妈过来求情。
　　但是秦芬芳没有放过我，一边和薛尧的妈妈道歉，说自己没有教育好孩子，说出这样不上趟子的话来。
　　这是我记忆里最可怕的一章，因为最后当薛尧拿着药盒给我上药的时候，我看到了自己的衣服粘着血肉，几乎撕不下来。
　　身体稍微好一点的时候我对薛尧又踢又打，说是他让我被打成这样，通常这个时候，沁总会躲在薛尧的身后，用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害怕地看着我对薛尧发火，却从来一言不发。
　　后来，我们上了小学，我们三个人又同时升上了江城第一附小，我、薛尧最终没能和沁一个班。
　　少了这样一双盯着我看的眼睛我还有些不大习惯。
　　就是从小学开始，我和薛尧身上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散发出来了。
　　薛尧不管是哪一门功课都是100分的成绩，而我偶尔会在数学上落后，被同学们叫做“千年老二”。
　　那是我第二次对薛尧又打又骂，是二年级的时候。
　　那是我最惨烈的一次期末考试，至少当时我觉得是了，语文100，数学95，英语98，总分落后薛尧7分，班里第三。
　　一向是三个人一起回家的阵容，那天放学我居然理都不理薛尧，反正书包也是他帮我收拾，我就干脆拍拍屁股，直接去对面班里找沁。
　　一路上我都在对沁说薛尧的坏话，即使我知道他就背着我们两个人分书包在后面跟着。
　　沁还是一样，一言不发地听我说。
　　说完，就在路边的小卖部拿她的零花钱帮我买了一瓶冰红茶，我永远忘不掉夕阳下，她单纯美好的笑容对我说着：“简涵，说了这么久，口也渴了吧？来，喝口这个，很好喝的。”
　　那是我第一次喝冰红茶，从此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红红的液体可以让我的心平静下来，静静地思考。
　　沁看我爱喝，每天放学就都帮我买，有时她也和我一起喝。
　　就这样，她的笑容和冰红茶最初滚过喉头的弧线都被我牢牢地记在了记忆里，挥之不去。
　　一直一直，到……

　　五年级的一个雪天，我们照旧一起上学。
　　沁是有早饭吃的，因为她妈妈是个家庭主妇，所以我和薛尧那天照例在豆浆铺等她，却等到快上课还没有来。
　　薛尧说不等了，拽着我就跑去学校。
　　最开始我还以为是沁病了或是什么的，但没想到，我们到学校的时候，雪地上写着几个大大的字：杜简涵是个骗子。
　　骗子，这个字眼在我十几岁的生命里没有出现过，我记得那个时候我的眼圈一点点泛红，直到薛尧捂上我的眼睛，把我拖回班去。
　　班里面自然是指指点点的很多，大家都叽里咕噜不知道再说什么，却在我们进班时戛然而止。
　　薛尧把我送到座位上，然后自己跑上了讲台，“再有人诋毁杜简涵，我就对他不客气了！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我一律不会放过的。”
　　所有人都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薛尧却不让我再理沁了。
　　是的，不再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我问过他很多次，他却不说，只是让我理她远一点。
　　那个时候的杜简涵还是天真无知的孩子，居然跑到沁的班里去找她。
　　刚进班就听见沁高谈阔论地说着，“杜简涵哪次考试不是抄的薛尧的？你看她那一副狐媚的样子，其实她从来不学习，都是仗着薛尧的成绩才能次次拿高分的，你们看他们天天不管什么时候都黏在一起的样子，其实薛尧都不喜欢理杜简涵的，我天天和他们在一起还不知道么？薛尧喜欢的是我，但是表白那天杜简涵居然打了我，还和我绝交了，所以现在我只能每天一个人上学回家……”
　　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旁边的几个女孩子也开始愤愤不平地说要找我麻烦，她还抹着眼泪说：“毕竟我也很喜欢薛尧，他们从小青梅竹马就不要了吧，我和杜简涵也一直是朋友，就当是看错人了吧。”
　　说的那样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样子，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沁。
　　我很生气，但是那个时候也没有上去打人或者解释，只是回家在薛尧怀里大哭了一场。
　　后来再也没有和沁说过话，直到她们家搬出天水巷都没有。

　　女孩子之间的友情是脆弱的，直到我遇见了李晔。
　　我也曾经怀疑她是不是也是有目的的接近我，最后毁掉我。
　　但是，她不是。
　　李晔和我不一样，她就和曾经的我一样单纯，白的和白开水一样，所以她不会陷害任何人。
　　大大咧咧，心直口快，胸无城府。
　　这是我在高中毕业纪念册上为她写下的三个评价，而她这些年，都没有改变。

　　夏天过的很快，因为几乎我都坐在秋千上思考人生、和李晔对视。
　　我浪费了一整个夏天，却只看见了李云溪带领热火队拿下了总冠军，并且成为了全明星。
　　他在我飞机的一个星期前，对着媒体说出了我的名字，然后宣布我们的关系。
　　只可惜，我不是个公众人物，没有人打扰到我的生活没有人调查我的身世，只有几个国内的八卦记者拿出了我们两个曾经一起逛街的照片，包括内个上次的球迷，还有小念溪的事。
　　我不打算知道李云溪会怎么处理这些事情。
　　选择曝光我们的关系是他自己的选择，所以他注定要为了这一切的事实付出代价。
　　但是这个代价，不会包括我。
　　我打包了行李，顺手拿了一瓶冰红茶，叫李晔陪我去机场，然后，她会乘最近一班的动车回江城。
　　真的不知道这一次又要怎样的告别。
　　上一次陪薛尧去上海，我和李晔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机场痛哭，最后两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这一次，我只是看着李晔，紧紧地抱了一下她，对她说，“有时间帮我看看念溪，我这一走，她就没有妈妈了。好好和老田在一起，晔子，我爱你。”
　　李晔必须是哭了，边哭边说着，“简涵，我也爱你”就放开了我的手，让我一个人踏上的旅行。
　　说实话，如果我真的可以带一个人，那个人必须是李晔。
　　我们两个人或许这辈子比彼此的爱人都要亲了吧？
　　真的。

　　飞机的轰鸣声提醒我我这一走，归期无期。
　　李云溪在等我，念溪需要我。
　　但是我回不了头了。

　　我打开包包想关掉手机，却看见了薛尧的短信，三个字：我爱你。
　　还有一封信躺在我的包里，我想是李晔多事，在帮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放进去的，确实是薛尧的笔记写着：简涵亲启。
　　关闭了手机，我轻轻躺在软如棉花的座椅上，打开了这封千斤重的信。

　　简涵，我知道这样的方式会让你吓一跳，但是我记得你是喜欢惊喜的。
　　是的，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几乎回忆起了我们之间所有的过往，我才知道自己犯下了怎样打的错误。
　　我知道，你爱的是李云溪。
　　我看到了他的报道，我知道，你没有白等。
　　薛静雅很乖，很听话，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好女儿。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我的自私自利，留下静雅其实我是有私心的，真的不像我对你说的那样目的单纯是为了她的将来，而是我希望留一件你的东西在我身边，而静雅是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怎么可能会不好好珍惜她在我的身边，给她最好的一切，让你走的放心。
　　我不知道现在说我爱你会不会太迟。
　　原谅我忘记了太久，我是怎样的爱你，才会深深伤害了你。
　　是我的占有欲让我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但是，我并不认为你和李云溪可以一直走下去，他没让你白白等待，却不能照顾你一生。
　　你们两个注定只能是彼此的过客，可能我也是。
　　但是至少，在我的怀里，是你的避风港。
　　杜简涵，我会等你，一直等。
　　我和静雅都需要你，需要你的爱。
　　我答应离婚，答应放手，其实只是答应你有一个新的开始。
　　请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永远的拥有你的爱。
　　我爱你
　　薛尧
　　【第二部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