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冰红茶》禾媿

11、【拾壹】回，头

　　注：林俊杰《原来》，长大后的杜简涵的手机铃声。
　　一个月前，我，李云溪，薛尧，李晔夫妇带着小念溪回到江城，帮薛尧找回记忆。
　　之后，我劝了李晔好久，才让她和田明远留在了江城，继续正常的工作，和这两个和我纠结不清的男人踏上了回北京的归程，一路上，我不说话，薛尧也是静默，只有李云溪一直在逗着小念溪和她玩的开心。
　　我想，只有他，还搞不清楚我们面对的是什么吧？
　　两岁的差距和职业的差距让他长不大的性格越来越明显，心智的不成熟，让他成为这段感情里唯一一个受伤最少的人。
　　这是我想看到的，但是也是我心累的地方。
　　薛尧回到北京之后就把自己一直关在书房里，王姨每天负责给他送饭，一日三餐，他却只是吃的很少，而我和李云溪陪着小念溪，他们玩的开心，我却心事重重。
　　薛尧是想起来什么了，我非常确定。
　　因为他开始找王姨问我要很多以前的照片和我写过的日记，我不给，他就发脾气，把很多东西砸了个粉碎。
　　我不止一次地和他说，这样公司会垮的，让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让我们解脱算了。
　　但是，他不肯。
　　他的固执和执拗，不知道想害我们到几时，每次公司里来电话他都会摔手机，摔电话，最后把所有的电话线拔掉。
　　曾经，他多么的讨厌抽烟啊，现在书房里日日都是烟雾缭绕，他一天抽的烟比李云溪一星期抽的还要多，他是不想要肺了。
　　我说不清楚，更解不开他的结，只好烦自己的事，不理他。
　　我问李云溪，“如果他不放了我怎么办？”
　　这个孩子却还是笑得很开心，手里的拨浪鼓把小念溪逗得也是眉开眼笑,“能怎么办，带你和靓靓私奔呗！”
　　他的头脑里真的没什么东西，他甚至忘了，上次奥斯卡颁奖典礼红地毯上被评为十大魅力女郎之首的Zoey Lewis可是他的官方女友，这个只有21岁的小姑娘在各种报纸的头条穿着性感，眼神勾人，活脱脱第二个玛丽莲梦露，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能和这样的女孩拍拖上他李云溪也不算是在美国白混了这么多年，只是我一直不敢开口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有了这样美丽优秀的女孩子还要回来找我，我不想自取其辱，因为不管是怎样的答复，我或许都会受不了，又或者，我根本就不在乎是怎样的答复，爱或不爱，在不在一起和我又有多少关系呢？
　　我是我，她是她，互不相识。
　　只是人生就是太多的凑巧和不得已。
　　一个月以来，我们三个关系奇怪的人躲在薛尧的大屋子里，这样一个天然的避风港让我们逃避着内心的忐忑和不安，却这么轻易地被放逐。
　　我曾经在一本活页夹的第一页，非常郑重地写下：人生就是一场芭蕾舞剧，我们必须要在别人面前高贵而华丽，却只有自己知道，也不停逃避，脚尖的血水是活着的证据。我们往往想逃避和掩饰自己的伤痛，可是也许就有一天，那些嫉妒你或是必须让你面对真相的人，会在你的脚下撒下一地碎玻璃，让你华丽的舞鞋渗出血来，让别人看到真实地一切，最后你无地自容和全身赤裸一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却又不得不勉强微笑。
　　那天，念溪突然开口说话了，她只说了一个字：妈，妈……
　　当时我坐在阳台的秋千上，膝盖上放着一本《飘》的原著，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满脑子还都是薛尧和离婚的事。
　　李云溪听到这一声叫，整个人就像被电击一样跳了三尺高，这个时候我还没被他吸引注意力过去，直到他那样开心地叫我，“涵，涵，你听见了么？靓靓，靓靓叫你呢！她叫你‘妈’！”
　　我闻声望去，念溪瞪着两个大眼睛看着我，水亮亮的眼睛里透着无辜和一点点的委屈，我想她一定是想，妈妈为什么不理她，所以立刻放下所有的烦心事，抱起了我的小宝贝，“念溪，再叫妈妈一声？”
　　“妈……妈……”
　　虽然是这样的含糊不清，但是我们两个人都听见了，我的小念溪再叫我，这是第一次!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妈妈”，我真的感觉好欣慰。
　　“涵，我们带她出去玩吧今天，算是个奖励。”
　　“好啊，我们去哪里？”
　　“东单球场？”
　　一个暴栗弹上去，还好这孩子条件反射，我伸手就低头，否者这一记我可请不到他。
　　“你们哪里也不许去！”
　　是薛尧。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这样站在我们的身后，他双手交叉在胸前，整个人看上去是那样的盛怒而不堪一击，是的，不堪一击，这个男人在我眼里永远就是一个纸老虎罢了，他的臭架子和脾气在职员面前耍耍就得了，我杜简涵要是有一天怕他我就和他姓的了。
　　“你，管不着！”
　　我示意李云溪抱起小念溪，他本就比薛尧高达强壮，加上这些年在篮球场上摸爬滚打，薛尧一个坐办公室的小白领怎么和他相提并论？于是乎，他很容易地通过了薛尧。
　　我承认他想拦我来着，真的，我看见他修长的手臂挡住了我的去路，但是他太小瞧我了，我一把推开他的手，他整个人估计是没想到我会反抗，下意识地就踉跄了一下，我借机跑到门口。
　　“薛尧，这不是你的孩子，她是我的。所以，你离她远一点，我的事，你也管不着！”
　　说完我摔门，扬长而去。

　　北京入夏了，天气炎热而干燥。
　　和江城不同，这样的干热让夏天的黏糊糊好了一些，却还是让我的刘海不停地出油，摒成一绺一绺，让我心生厌恶。
　　我不会开车，自然也没有车，于是我们就坐上公交车，来到了中关村，为了奖励我的小念溪，我决定给她买几件新衣服。
　　小时候，我和薛尧的衣服都是秦芬芳一针一线和薛妈妈做出来的，那个时候一到工厂放假，两个妈妈就搬着小木凳子坐在家门口，边聊着家长里短边缝着手中的衣服。
　　长大之后，妈妈不是没教过我缝补衣服，但是或许我杜简涵天生就少一根会动手的神经，所以后来我一直没能继承秦芬芳的手艺。
　　我很后悔，因为我一直想给小念溪做件衣服，但是我没这个本事，只好乖乖地去买衣服了。
　　中关村步行街很大，也有很多层，我和李云溪看好了电梯标牌，之后就随便聊着天等着电梯。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你，你不是内个……Brown Bryan么？”
　　我和李云溪双双回头，身后站着的是个平淡无奇的男子，175左右的个头，微胖的身材，有些秃顶的头，脸上的皱纹看出来大约是40岁左右。
　　“你不是应该在美国打球么，怎么回中国来了？这是你家小孩？媒体里爆的不是说你和内个小名模好上了吗，但是还没结婚呢，孩子就这么大啦？真是恭喜恭喜啊！”
　　这个男人的眼睛在我的身上飘忽不定，我想他一定是狐疑我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在他偶像身边却从来没有报道。
　　我抬头看着他，只见微微皱眉，手中的小念溪被他抱紧，我在一边抚摸着他结实的胳膊，生怕他把小念溪抱得透不过气来就麻烦了。
　　我们没有说话，走进电梯，不管这个大嘴巴的男人和我们说什么，问什么我们都是闭口不谈，把他视作一个疯子。
　　还好我们和他不是一层下电梯。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本以为，今天的霉运已经过去，和李云溪给小念溪买了几件衣服，两双鞋子还有一个风铃就想回家了。
　　突然觉得口渴，我就对李云溪说，“云溪，我们去对面Starbucks买杯咖啡吧。我渴了。”
　　“好。”
　　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声好会为我带来怎样的命运，让我本就纠结的人生更加纠结。
　　那家我和李云溪重逢的Starbucks里人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从办公室转战到这里喝着咖啡还打着电脑的上班一族，所以整家店里显的非常安静和国外的咖啡馆都没什么两样了。
　　我从他手上接过小念溪，示意他去排队。
　　我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带着小念溪去玩免费提供的咖啡豆。
　　小念溪好可爱的，拿起一个咖啡豆就放在鼻子上闻，闻着闻着就“阿嚏哦！”一声。
　　或许是这东西不适合给小孩闻吧，我有些紧张地从她手里夺去，扔进了垃圾桶。之后，我拿了两根吸管给她玩。这孩子，就和个男生一样，用两根吸管打起了架，或许小孩子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性别之分吧？哪里像我们现在，男男女女之间牵扯不清，浪费着生命。
　　这个时候。
　　“hello~”
　　有人在身后捅了捅我的背，我感觉得到她手上长长的指甲，就不经意地回过头去。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一个回头，就是麻烦。
　　本以为是个要拿吸管或者纸巾的顾客，可是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穿着性感的外国女孩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个普通的顾客，看起来有一点点的面熟，也有那么一点的莫名的心悸。
　　“Hello, I am Zoey Levis. Nice to meet you！”
　　她礼貌地伸出了右手，而我双手抱着小念溪，很显然不能和她握手，或许这只是个仪式罢了，宣判我死刑前的一个仪式。
　　“Zoey, why are you here？”
　　是李云溪的声音，我再一回头，身后的他左手一杯冰的焦糖玛奇朵，右手一杯冰美式，脸上诧异的表情让精致的五官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的扭曲变形，但是并不影响大体上的美观。
　　“Because of you.”
　　说的和电影里一样戏剧而直白，我不知道这是怎样的节奏让我们三个站在这里，我只知道李云溪第一次冷静而理智的找了个桌子坐下来，他把念溪抱到他的怀里，把那杯冰的焦糖玛奇朵推到我的跟前。有一秒我真的觉得自己幸运又幸福。幸运的是这么多年来李云溪记得我的每一个习惯，除此之外，这段感情由我们两个人来互相等待让我心里的疲惫降到了最低。幸福的是，他嘴上不说，却在手头上做好，这足够说明了他这些年来的成长和成熟。我很欣慰。
　　我们三个人这么坐着，我和对面的大美女都是一言不发地瞪着对方，而李云溪这个惹出事端的当事人居然还这么优哉悠哉地拿着吸管逗着念溪玩耍，真不知道刚刚的成熟是他装出来的，还是现在的幼稚是他装出来的。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我的焦糖玛奇朵早就被“汗珠”湿透，却还是没有被我动上一口。
　　最讨厌这样的沉默，我在桌子底下捅了捅李云溪，这孩子居然一脸天真地抬起头，“怎么了，涵？”
　　“你给我句话，这是什么节奏。”
　　“我……我不知道啊，姐姐~”
　　最受不了这么大的人在我面前撒娇，可是他这一招真的是屡试不爽，我就是吃他这一套，没办法，我来解决。
　　“Mrs. Levis, I’m Annie, and, Brown’s girlfriend.”
　　“呵，你当我不看报纸啊？”
　　奇怪的发音，突兀的开口，我真的不知道这样一句话出自坐在我对面的这个美女之口。
　　“闹够了么有？没看见把我们简涵吓了一跳么？”
　　我可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个女生到底还藏着怎么样的惊喜在等着我呢？我不得而知。
　　“我会说中文不是稀罕事，不过看来你这位阿姨，确实不看报纸，我们两个的关系都不知道。”
　　阿姨。。居然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叫了阿姨，看来这位小模特真是你不知道天高地厚啊，“我说……你真是个笨蛋呢。你不是会说中文么？说的这么烂，我看你还是说英文吧，至少这样不会玷污我和云溪的母语。再说，你叫我阿姨，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我们两个比一比，你浓妆艳抹，而我脂粉不施，谁看起来更像阿姨啊？你叫云溪说说。”
　　“噗--”
　　真是沉不住气，十年前就是这个死样子，叫我束手无策地，十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个样子，关键时候掉链子，该说话的时候不说话，不该说话的时候沉不住气搅场子。
　　我斜睨了一眼他，很明显我的语文功底为难到这个从国外来的小姑娘了。
　　很显然，她在纠结什么叫浓妆艳抹，什么叫脂粉不施。
　　但是，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要这样继续说下去，这是我一贯的伎俩，和十年前我就在一中的广播站里痛骂了一顿司徒悦，很可惜，也是这个小孩，把我的大计打乱，在我还没有骂够的时候就收手走人。
　　这一次，我一定要骂爽了。
　　真是，薛尧不和我离婚已经把我惹火，她的出现更加把我惹火了。
　　我骂不了薛尧至少也是可以骂骂她的。
　　“我不管你这次到中国来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管你以前和云溪传过什么样的绯闻，有过怎么样的过去，十年前，云溪就是我的，和我抢的女孩都没能有一个好下场。你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我也隐退江湖很多年。这些年云溪在国外，和你玩玩我不怪他啊，因为男生哪个不想玩的？所以不管怎么样，我和云溪在一起是注定的事情，你和他可不搭吧？以前像你这样的女生在他初中、高中的时候我都见多了，你能死缠烂打到国内来也算是你的本事了，可是，你自己想想也知道吧？他回国之后和你发过短信打过电话么？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确实有个家庭，有个孩子，但是云溪把这个孩子视如己出，而且当时要不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我也不会嫁给内个男人。你好自为之吧，该干嘛干嘛去，想求上位，求曝光活的名声拽着云溪都是痴人说梦，不管你是和别人开房也好，做别人的小三也好，都别缠着云溪，否则有你受的。”
　　说完，我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我知道这件事或许错的不是她，她也没有我嘴里说的那么难听，但是都不管我的事，我杜简涵想骂谁就骂谁，就算是天王老子，还是阎王大人，我不爽的时候见神杀神，遇鬼杀鬼，一个都不拉。
　　总之，她想找我事就是做梦呢。
　　我从李云溪手里抱回小念溪，“走吧，云溪，我们回家。”
　　这个时候。
　　“原来最疼痛的表情竟是没有情绪，原来最残忍的画面可以甜言蜜语……”①
　　我接起电话，是个陌生的号码，但是声音可不陌生，“回家，我们谈谈吧。”
　　是薛尧。
　　我的心情刚刚骂完人的爽快被一扫而光，但是他说谈谈，会不会就是转机呢？
　　“走吧，薛尧说要和我们谈谈。”
　　Zoey就那样呆呆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像被谁泼了冷水一样无辜和无奈。
　　“wait！”
　　“what？”
　　“why？”
　　“Because we are in love for ten years！”
　　随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