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载青雨》渊尘

8、撇清关系

　　第二天，柯雨夕没去上班，丁言给她打电话都是关机，只好打了陈昊然的电话，那时，陈昊然刚查完房，正双眼血丝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发呆。他皱着眉听完了电话，连请假都忘了，脱了白大褂就往医院外面跑。
　　陈昊然直接打的到柯雨夕宿舍楼下，期间给她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关机。陈昊然心里焦急，只一遍又一遍催促司机车开快点，再开快点。
　　司机无奈地劝他，“年轻人，这是在市区，开快了被警察拦下反倒要误事，你悠着点。”好在此时已经错开了上班高峰期，而市中心医院到柯雨夕宿舍并不算远，所以也就二三十分钟陈昊然就到了她宿舍楼下。
　　“雨夕，雨夕……”陈昊然拍了十来分钟的门，差点被告扰民了，还是没人应答，他只好到物业处登记了身份证号码领了一把备用钥匙。而当他推开她的房门，只看到她和衣缩在床的一角，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他上前握住她的手，很烫，叫了她好几声，推了推她的身子都没有反应。
　　陈昊然害怕地拍了拍她的脸，而她，终是艰难地微微睁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清来人是谁，眼泪就不听使唤地往下淌，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陈昊然凑近她的嘴巴去听，才听到她在叫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这让他的心脏骤然紧缩，鼻子发酸，眼眶胀痛，手下的动作怔了怔，“如果你知道在你已经烧迷糊了的时候，叫的却是我的名字，你会是什么表情呢？你会留在我身边吗？”
　　情况紧急，陈昊然顾不得多想，给她裹了件厚外套，背着她就打的往医院而去。
　　“三十九度八，柯雨夕，你差点把自己烧成植物人了！”陈昊然坐在她的床边，一个人低喃着，心里却是止不住地后怕，如果再晚一点，如果再晚一点……他不敢想。
　　“妈妈，我难受，妈妈……”蓦地听到耳边迷迷糊糊的一声低吟，陈昊然以为是自己幻听，却又听到她轻声叫着“妈妈，妈妈……”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摸了摸她的头，“有我在，不怕不怕。”柯雨夕这才安静下来，而陈昊然却看着她眼角的泪痕，眯了眯眼，表情严肃，全然不似平时的温文尔雅，“我放手让你这么难过吗？我突然又舍不得离开了……”
　　柯雨夕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躺在床上，透过病房的窗户只看到了外面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却并不多。而房间里也只留了靠门位置的一盏小灯，朦朦胧胧的。有个身影正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应该正睡着。
　　柯雨夕恍然有种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觉，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气息，而她，头昏昏沉沉的，胸口闷闷的，似乎有口气想呼出来却又呼不出来。她换了个姿势，侧向沙发方向躺着。而此时，刚才还睡着的身影突然坐了起来，悄声向她走来。
　　借着微弱的灯光，柯雨夕轻易就辨别出了走过来的人正是陈昊然。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直到确认她已经退烧，没再反复的时候，轻轻呼出一口气，笑着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发烧了，还引发了肺炎，就在医院休息一段时间吧。你主管那边我已经帮你跟她说了。”
　　柯雨夕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哦，感觉好像睡了很久一样。”
　　陈昊然无奈地笑，“早上你主管发现你没去上班，给我打了电话，我赶过去的时候，你已经烧糊涂了。”
　　“是吗？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柯雨夕不确定那是梦还是现实，觉得有人在叫她，那么急切，那么担心，还推她，拍她的脸，那时候看见了谁呢？是陈昊然吗？
　　陈昊然倒了杯温水给她，扶着她喝了几口。喝过水之后，柯雨夕突然想起一件事——昨晚，陈昊然是说了分手了吧，而此刻，他正细致入微地照顾着她。那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从他昨天说话的语气来看，他应该是真的被狠狠伤到了。如此，便不敢再理直气壮地享受他的照顾了。于是，她开口说道，“你回去休息吧，我醒了，看着行动也不会不方便，我自己来就行了。”
　　听到这句话，陈昊然不禁沉了脸色，“现在这是在撇清关系了吗？这么快就不想和我牵扯上了？”
　　柯雨夕无奈，尴尬，忙摆手，“没有没有，不是这个样子，呃，那个，真不是这意思，就是不太好意思麻烦你。”
　　陈昊然听了这话，脸色又沉了几分，“这有差吗？”
　　柯雨夕更加尴尬了，“我还小的时候，就有发烧到四十度以上的经历，之后发烧也都在三十九度以上，那时候我爸妈忙，我都是自己在卫生所打了点滴，打完点滴自己再走两里路回家的。完全没事！你看，我可以很好地照顾自己！”
　　看着她羞窘，急于解释却越来越忙乱的样子，陈昊然内心长长呼了口气，算了算了，说得太白，断得太干净，以后还以什么借口找她呢？
　　“我并不想放手，”陈昊然说，“但我也不愿意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心里面一直装着另一个人。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你给我答案。”
　　昏黄的灯光，完全不能将这个房间照亮，柯雨夕只能模糊地看到他的样子，而他的眼神并不能真切地看到，他周身散发的气息透露着一股决绝。
　　柯雨夕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吴文青差不多每天都会过来看她，估计是陈昊然打电话跟他说了她生病的事，陈昊然每天也会过来看她，却更像是一个医生对待一个病人，问她感觉如何，查看她的病历和病床记录，却甚少如以往一般陪她说话、聊天。
　　这半个月，柯雨夕陆陆续续地想了一些以往的事，从她的初中到高中，从高中到大学，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她努力地想要想起每件事，努力地想要明白自己的真正想法，却仍旧迷茫。
　　出院那天，是吴文青来接的她，那时，陈昊然正在手术室忙碌着，没有说道别，不知是刻意还是因为来不及。